汪畔進了電梯, 所以也就沒發現走廊一端匆匆跑過去的保安人員。

汪畔一路到了沈蔚的辦公室, 沈蔚剛好不在, 汪畔只好坐在一邊等着對方的到來。偌大的辦公室只有她一個人, 醫院的隔音效果很好,辦公室的門一關, 外面的聲音就完全聽不到了。

汪畔坐着坐着, 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手臂。辦公室的空調度數似乎調得有些過低,冷氣冷飕飕地從頭頂吹來,直把人吹得皮膚都是冷冰冰的。汪畔忍耐了一會,感覺冷氣似乎越來越厲害的時候, 終于坐不住了,起身翻找起了遙控器。

遙控器是找到了,可是不管汪畔怎麽按弄,空調的度數都沒有任何變化, 冷氣還是嗖嗖地往外吹,讓人仿佛從暑氣熏蒸的夏天一下子就過渡去了雪虐風饕的冬天。

“空調壞了?”汪畔拍了幾下遙控器,空調度數不增反降,冷氣更加厲害了。

這間房間實在太奇怪,汪畔的嘴唇都凍得青紫了起來, 她不敢再逗留在原地,打算先離開這個辦公室。可是當汪畔奔到門口的時候, 不管對門鎖怎麽扭動和拉扯, 緊鎖在一塊的大門都無法打開。

“門也壞了?”

汪畔凍得嘴唇直打哆嗦, 她不相信一次又一次的偶然, 現在的情況一定有哪裏出了問題。她咬了咬牙,往後退了兩步,然後猛地蹦起,擡腳就砸向了辦公室緊鎖的門。這麽突的一下,辦公室的門重重地哐當了一聲,門板輕微地搖晃了後又恢複了平靜。汪畔見狀,再次往後退了幾步,然後繼續對着門發起了攻勢。可是連砸了兩三次,這門只是晃蕩了幾下,卻根本沒有被撞開的痕跡。

汪畔沉吟片刻,又擡起了腳,不過這次她的目标對着不再是門板,而是對上了門上的鎖頭。一次兩次,門鎖就像是被一層透明的罩籠住了一樣,紋絲不動,毫無變化。與此同時,牆角的立式空調櫃機突然發出了呼嚕嚕的聲響,顯示屏上的數字瘋狂地跳動着,溫度越來越低,冷氣越來越大,只是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好像空調櫃機周邊都結了一層冰霜。

這下再覺察不出古怪,汪畔就真的是智商出問題了。

可是察覺到有古怪是一回事,怎麽離開這裏卻是另一回事。汪畔低頭看了一眼不管怎麽踢和踹的大門,咬了咬牙,毫不猶豫地轉身奔到了靠近空調櫃機的窗口邊。此時辦公室的窗戶是鎖在一塊的,汪畔試着先掰弄了一下窗戶的鐵鎖,可以動!汪畔激動地趕緊把一扇窗的鎖給打開,然後試圖拉開它。一直把窗戶拉出了手臂粗的縫隙後,玻璃窗突然就卡住了,任汪畔如何使勁都無法再往後推動。而窗口外面,圍着安全欄,勉強只能伸出一只手。

這裏不是一樓,大聲呼救引人過來似乎有些渺茫。可是不試一下的話,汪畔就只能等死了!

汪畔深吸了一口氣,剛想把一只手臂伸出去然後試圖呼喚引起樓外人注意時,那扇半開半閉的玻璃窗突然猛地朝鎖頭的方向拍了過來。這一切發生得十分的突兀,千鈞之際,就在玻璃窗就要碾壓過汪畔的手臂時,汪畔的身體倏地被什麽東西燙了一下,火辣辣的感覺令她一下子就收回了手臂。而就在汪畔收回手臂的剎那,玻璃窗和鎖頭咔擦一聲重重地扣在了一塊。

汪畔看着自動上鎖的窗戶,表情古怪,心情複雜。

如果剛才不是她收手的動作快,那麽她的這只手臂怕是直接就廢了。窗戶關上的聲音大得吓人,如果她的手臂沒有收回,就會被夾在玻璃窗和鑲嵌鐵鎖的牆壁中間,那麽結果也可以現象得到了,她的手臂和身體大概就要被迫分成兩截。或許還有更糟糕的,汪畔的手臂沒被扯斷,但一定會被碾成肉條,軟綿綿地連着骨頭。

不管哪種,都不是什麽好結果。

這顯然是有“人”要她的命!汪畔蹙着眉揉着手心微微出神。

心跳恢複正常後,汪畔想到了剛才身體上的燙熱感,如果不是這突如其來的燙熱,她還真躲不過剛才的浩劫。仔細感受了一番,腰部的燙熱感還在散發着餘溫。

汪畔連忙把上衣腰部兩邊的口袋的東西全翻了出來——是聽了楚霸王提醒,出門時汪畔帶在身上的日記本和那塊鎮國石。

汪畔此時的注意力都在右邊的鎮國石上。鎮國石貼合着手心,還能讓人感受到微微的燙熱感,暖暖的,這麽直接和身體的接觸,汪畔就覺得全身輕了許多,就連剛才那凍人的寒意好像都被驅除了幹淨。鎮國石除了表面帶着溫熱外,汪畔發現,它的顏色也變了。雖然都是黑色,但是僅僅半天的時間,鎮國石身上那種黑更濃郁了,舉起來遠遠看着,好像還能看到一灘帶着流光的黑水在晃蕩,更加壯觀,也更加的漂亮和神秘。

就是這個時候,汪畔才清楚地明白到,楚霸王讓她帶在身上的藏品是哪一件,赫然就是面前的這塊鎮國石。

鎮國石被掏出來後,辦公室的溫度好像一下子就恢複了正常。立式空調櫃不再發出吓人的呼嚕嚕聲響,那些變成了亂碼的數字也恢複了原樣,就連緊鎖的大門和緊鎖的窗口,都拉出了一條縫。

大門一開,走廊外熙熙攘攘的人聲随之而來。剛才發生的一切如夢如幻,讓人竟有些恍惚不辨真假。

還未等汪畔思考出整件事的前因後果,離開已久的沈蔚帶着周小玲就走進了辦公室來。汪畔的眼睛沒檢查出什麽問題,周小玲反複把檢查報告看了一遍又一遍,再三跟沈蔚确認過後還是不放心,最後壓着汪畔又跟沈蔚約了一個時間,準備過段時間再進行一次全身檢查。

汪畔的事情結束後,汪畔和周小玲就跟沈蔚告了別,兩人一同離開了沈蔚的辦公室。出了辦公室後,周小玲徑直帶着汪畔去了收費處。今天的人很多,光是收費處的窗口,每個都排了長長的一列隊。

周小玲和汪畔排着隊等着交費的時候,順便說起了話。周小玲叮囑汪畔道,“身體是你自己的,別不在意,如果覺得哪裏不舒服就過來看看,雖然我們醫院不大,但是醫生的水平卻也不差。”

汪畔乖巧地點頭,虛心地聽着。

周小玲還想說些什麽,手中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話頭。周小玲跟汪畔打了個招呼,就退出了排隊的隊伍走到了一邊去打起了電話。汪畔本來視線落在別處,不過四處亂瞥全是人後,她又把視線挪回到了人群外的周小玲身上。

周小玲也不知道接了什麽電話,表情是汪畔難得一見的嚴肅。等她打完電話回來後,汪畔就順口問了一句,“發生了什麽事?”

周小玲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壓低聲煩躁地說道,“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門口頂部的燈忽然爆了,幸好沒紮到人;還有大堂,突然幾名病患無端端發生了沖突,不是保安适時調節,差點就要大打出手了;這還沒完,我剛才接到電話,好幾處的機器突然罷工了,數據一片混亂,萬幸的是這些不是安排在重症病房的,不影響病人的情況。”

聽了周小玲的話,汪畔的瞳色深了深。

隊伍很快就排到了汪畔,交了費後,汪畔以還有要事要辦的借口匆匆告別了周小玲,離開了周氏醫院。

在汪畔離開醫院後不久,一名老婆子急急忙忙從外面跑了進來,她站在大堂中央墊腳張望了好一會,才擡腳走向了大堂牆角的休息區,徑直朝着坐在休息區椅子上的老爺子而去。

“老頭子,你怎麽不接我電話?你知道我多着急嗎?聽說你進了醫院我活都不幹了,匆匆忙忙就坐車跑了過來。你倒好,現在竟然還有閑心在這看報紙?檢查做了沒,醫生怎麽說,你怎麽突然就暈了?”

“大驚小怪,人老了毛病就多了點而已,醫生說了沒事,就是中午多喝了點酒,氣壓有些高罷了。”

“你這老不死的,以後給我把酒戒了,家裏別人送的那些酒,我回去就處理掉!”

“你這老婆子……”

“你必須得聽我的。行了,竟然沒啥事趕緊收拾收拾跟我回家,我還得回去炖只雞給你補補身體。”

“等我看完這則報道先,急什麽呢!”

“報紙家裏沒有嗎?回家看去,快走快走,我忙着呢。”

“哎,你這人什麽毛病啊……算了,走就走吧。”

“趕緊的,有沒有東西落下……”

那位坐在休息椅上的老爺子把手中的報紙折疊好,放回了一旁的鐵架子上,伸手提過老婆子的菜籃子就雄赳赳地走在了前頭。落于人後的老婆子對着遠去的老爺子又氣又惱地搖了搖頭,回頭四處看了看,确定真沒落下什麽東西後,這才晃晃悠悠地跟在了老爺子身後。

走出醫院等車的縫隙,提着菜籃子的老人忽然開口道:

“老婆子,你還記得五年前的那宗非法器官販賣案不?”

“啥?怎麽突然提這個……讓我想想啊,是不是那個開工廠掩藏器官販賣,整個村都在騙人,最後主謀還跑了的案子?”

“那主謀前幾天被找到了,報紙都刊登了。”

“真的?他怎麽被抓到的?”

“好像是在出租屋裏不知道怎麽死了,鄰居發現臭味報的警,警察一調查才發現了他的身份。”

“死了好,這種人留着也是害人!我記得當年爆料的那個胖胖的記者據說就是被他殺死的,造孽啊,當時那記者才多大,人就這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