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灑進來的日光由白變黑, 很快又從黑變成了白。一夜過去, 汪畔把整本日記看完時, 已經是第二天清晨。此時天蒙蒙亮, 商業街住戶養的公雞正在咯咯地鳴叫着。

汪畔洗了把臉回來,重新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然後随手翻了翻面前的日記。章小蓮的陰婚後, 日記的主人回到了自己的城市,休息了大概兩個多月,他再度和兩名友人坐上了火車到了第二個村落。

日記的內容都是對方到各個地方去的所見所聞,可是這并不是普通的旅行日記, 而是讓人越讀越心驚,完全就是一本詭異的鬼話怪談。在後續的幾場旅行中,日記主人遇到了許多的怪事還有怪人,這裏面甚至還時不時地提到厲鬼兇鬼等字眼, 內容真實詭谲,完全無法用科學來解釋。

而看完了整本日記後,汪畔也終于找到了之前看章小蓮陰婚那一節內容遺留下來的問題的答案。日記的主人果然不是什麽普通人,但是具體的他沒有在日記中明說,汪畔只是通過他的一些行為認為, 對方極有可能是一名道士。

在旅行中,這個人遇到了好幾次的厲鬼犯事, 這些厲鬼中大部分是含冤而死, 像章小蓮一樣回來報仇的, 但也有小部分的厲鬼本就是睚眦必報, 心胸狹隘的人死後化成的。後者明顯要難對付許多,日記的主人曾經還在這類鬼怪手中折過,差點丢了性命。

雖然日記的主人有意掩飾他對付厲鬼的方法,但是透過全文的一些字句,汪畔還是從中得到了一些啓發——他似乎是利用陰器刺入厲鬼的心髒或天靈蓋從而殺死厲鬼的。

明白了這個道理,汪畔一時間表情竟有些古怪。

她拉出抽屜,把安靜躺在抽屜裏的手術刀拿了出來,然後重新低頭看向了面前的日記本,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天意,一切都太湊巧了,好像有一股無名的力量正在把汪畔往前推去。而汪畔之所以會這麽想,還是要從這“陰器”說起。

陰器是什麽,這個問題汪畔曾經聽自己的爺爺說過。而汪畔一時興起問周小玲拿來的手術刀也可以被稱為陰器的一種,雖然是最低階的。

拿手術刀舉個例子,它之所以被稱為陰器,最重要一點就是它本身內聚有陰氣。手術刀服務于醫院,而論起醫院,很多人應該都清楚的知道,醫院本身就是陰氣最重的地方,尤其是醫院的停屍間,陰氣最甚。而手術刀從買入到使用再到廢棄,雖然時間有些短,但是多多少少都粘上了醫院的陰氣。而且最重要的一點,除了聚了陰氣這個問題外,手術刀還過了血。

因為手術刀是用于手術臺上的,泡過人血,加上醫院的陰氣作用,也算是“陰器”的僞造品,之所以說僞造,是因為它比真正的陰器力量要少許多,而這個時代要找到一把真正的陰器,顯然不太可能,不僅要看運氣還得看有沒有那個能力把它取下。

不過手術刀作為武器力量雖小,但是用作消滅厲鬼兇鬼,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而這,也是汪畔覺得自己被上天牽着鼻子走的原因之一。好巧不巧,周小玲提到了他們醫院要處理一批手術刀,汪畔因為想起爺爺的話所以多嘴問了一句,沒想到周小玲還真給她送了手術刀過來。得到手術刀後不久,汪畔就被拉到了死亡搖一搖的世界中去,遇到了許多無法用科學觀解答的問題。好不容易暫時活着回到現世,因為楚霸王的提醒,她翻出了前不久收到的收藏品(也許林小虎也是冥冥之中被安排過來的),并在收藏品中發現了殺死厲鬼的方法。

把這些歪歪扭扭全部整合在一起,是不是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這一切其實都是在給死亡搖一搖服務?上天在提醒她死亡搖一搖裏的鬼怪,用陰器(手術刀)就能殺死?!

汪畔這下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什麽,此時的心情五味雜陳。高興也有,畢竟多了一點把握在死亡搖一搖的世界裏活下去,但是除了高興外,還有一種很莫名,又很焦躁的情緒在躁動着。這種自有上天安排的感覺,并不好,好像總有什麽人在暗中窺視着自己,控制着自己朝着他制定的路程上走。

不管是有人特意安排也好,還是就是這麽湊巧上天決定的,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想再多也沒用。汪畔煩惱了一陣很快就把這種憂思雜慮抛之了腦後。

今天還要去周林帆的醫院,昨天周小玲特意打來電話,如果汪畔今天沒有過去,她真的不會懷疑周小玲能幹出什麽事情來。

被遺忘了一整天的鴿子肉現在才被人想起,汪畔看着已經變得冷冰冰的鴿子肉,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重新炖煮一遍,然後匆匆地解決了身體的饑餓問題,汪畔這才準備離開古董店前往周氏醫院。

就在她走出大門,打算鎖上門時,大腦裏乍然回想起昨天楚霸王說過的話,皺着眉立在原地琢磨了一會,汪畔還是回到了古董店內,把那本日記還有那塊鎮國石帶在了身上。楚霸王不像是會害她的人,現在竟然不知道楚霸王指的藏品是哪件,那就直接全部都帶在身上好了。

至于手術刀,猶豫了一下,汪畔還是放回了抽屜裏。這個時代,如果她真帶着手術刀出門,怕是直接就能被當做殺人犯抓起來。當警察問起為什麽要帶把手術刀在身上時,汪畔又該怎麽回答?

汪畔出了古董店,跟郭嬸一家打過招呼就朝着商業街的路口走了去,而乘車點就在商業街路口旁邊。

汪畔如同往常一樣穿過一家家的商店,跟來往的商業街居民打着招呼,而在她往前走着的時候,标着拆遷隊标志的一輛大貨車正好從商業街的入口開了進來。就在大貨車和汪畔相交而過的剎那,走在汪畔旁邊的一個老太手中的塑料袋底部突然裂開了一個大口子,袋中的蘋果一下子全滾到了地上去,灑到了汪畔的腳下。汪畔見狀,順勢就矮下了身體去幫這名老太撿起她的蘋果。

與此同時,就在汪畔矮下身的間隙,路中央原本行駛得好好的大貨車突然左扭右拐起來,後面往右的車輪發出了滋滋的漏氣聲響,瞬間,吱吱呀呀的摩擦聲還有剎車聲起此彼伏。随着周圍的一聲聲尖叫和司機的吶喊,一個黑色的大輪胎從底下飛了起來,砸向了汪畔所在的方向。

“啊啊啊————”

“小畔!!!”

裁縫店的郭嬸正好站在殺豬滾的店前說着話,當她聽到聲響回過頭去時,看到的就是輪胎從汪畔頭頂飛過,然後砸到一家店的裝飾石雕上的一幕。又驚又怕,郭嬸連肉也不要了,殺豬滾也不看店了,和郭嬸趕緊就奔到了汪畔面前。

汪畔手上拿着蘋果,眼神微凜地看向了砸到一邊已經停下來的車輪子。那塊被車輪子砸中的石頭已經裂成了一地的碎石,一看就知道剛才的車輪帶來的力量有多大。如果之前被砸中的不是這塊石頭而是一個人的話,不用說,這怕是當場就活不了了。

“小畔,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郭嬸抓着汪畔緊張地上下打量着。

汪畔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安慰道,“我沒事,郭嬸你別慌。”

說完,汪畔擡頭冷着臉看向正從大貨車上跳下來,着急地朝着自己這邊奔來的貨車司機。司機是個中年男人,四十來歲,理了個平頭,衣服樸素但是洗得很幹淨,周身的氣息雖然紊亂,但是單從個人面貌來看,不像是會這麽冒冒失失,粗心大意的人。待人走近後,汪畔也沒聞到對方身上有酒的味道,所以也不像是在酒駕。

司機見汪畔還有汪畔身邊的老太都沒事後,終于放心地舒了口氣。郭嬸瞧見他過來指着就一頓大罵,“你這人怎麽開車的,車輪子都能甩出來,萬一砸到人怎麽辦?!”

司機抹着額頭的汗,低聲下氣道,“抱歉抱歉,這……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我每天出車都會好好檢查一遍車子的問題,今天也一樣,所以我我……”

就在這時,商業街其他人也走了過來,其中開着西點店的老板拿着什麽東西走了出來道,“造孽了,路中央怎麽會有鋼釘這玩意在?得有5厘米長吧,這不是要害人嗎?”

西點店老板手心上赫然躺着幾枚鋼釘,這些鋼釘足有一個人的小指那麽長,釘頭在陽光映照下還閃爍着微光,一看就非常的鋒利。配上剛才貨車司機說的話,這幾枚鋼釘很可能就是差點釀造悲劇的罪魁禍首。

商業街的人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着這件事,而汪畔的心思卻已經不放在這裏,目光掃過在場的人,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沒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

不過在汪畔收回視線後,佝着背縮在幾個圍觀路人身後的女人這才伸直了背,眼神陰郁地緊瞅着汪畔所在的方向。

之後商業街的人報了警,汪畔錄了口供,忙活了半天,終于趕到了周氏醫院。就在汪畔走進周氏醫院的剎那,那輛搭乘過她的出租車剛開出醫院附近就追了尾;同時,醫院大門頭頂的燈管突然炸裂了起來;大廳裏幾名病患發生了争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