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交談

電梯頂上,一片黑寂。

一束光亮,讓二人仰頭,垂直通道直通頂部,在一側的牆壁上,釘着一圈又一圈向上的鐵扶手,已經有了鏽跡。

“你是不是很奇怪為什麽會留有這樣的東西。”

程楊确實沒想明白。

“我也是在一次電梯出問題後發現的,那時來維修的人是半夜來的,而且是從上面爬下來的。”

蘇言沒有直接道明,但是,很明顯,葉昭不想讓別人知道此處,所以這裏的所有鐵扶手是為了方便下來維修的人員。

“你的腳,爬的動嗎?”

“應該可以。這通道也不長。”

推開通道盡頭的蓋子,二人來到了地下負三層,這是負三層裏最邊角落的一處,一旁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管道電線。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嗎?”

程楊搖了搖頭,“不是,這還在地下,等到上面,你就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怎麽樣了。”

“你叫什麽名字呢?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

程楊這才意識到,她确實連他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我叫程楊,路程的程,楊樹的楊,很普通。”他聳了聳肩。

“那我也正式介紹下,我叫蘇言。”她頓了頓,“我們把防護服脫掉吧,這上面有很多病毒細菌。”

蘇言話語落下,就将自己胸前的一個按鈕按下,消毒液從頭盔頂上噴出,漸漸蔓延至全身,徹底清洗了一遍,蘇言才将防護服脫下。

程楊照着她的動作,也脫下了防護服。

程楊走在前頭,興許是左腳此時似乎原來更僵了些,興許是剛才用力過猛。

電梯需要密碼,他們只能走樓梯。

“你下面有什麽打算?”

“我要去找我女兒。”程楊想都沒想直接回答。

“你的女兒?她在哪裏呢?”她眉頭緊鎖,似乎是猜到了什麽?“你女兒在葉昭那裏?”她沖到他的前頭,“程楊,你不能去,葉昭那裏你去了怕就出不來而來。你當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軍方,我可以做為人證,那他們就有理由接管醫院。”

程楊知道蘇言是在關心他,可他沒有那麽多時間了,扶着鐵欄杆走至負二層,他駐足,朝她道,“我不知道她會對我的孩子做些什麽。我兩同時消失在負四層,應該很快就會被發現,而且,蘇言,你沒有接觸過外邊的世界,就算你是人證,軍方要接管醫院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所有的東西都有程序,我沒辦法等。”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片,看着卡片上的名字,他陷入了沉思。

軍方告訴他會有一個軍方的人在醫院作為接應,他當時看都沒看就塞進口袋,現在看見名字才知道原來是他,那個曾經并肩一起戰鬥過,一起流過血的兄弟。

只是,現在去找他的話,恐怕會耽誤太多時間。

“你要真想幫我,去腸胃區305病房,找一個叫曾俨的人,他是軍方,可以幫我。”

蘇言猶豫,她倒有些感覺程楊是不想她陪他去送死,“那你知道葉昭現在在哪裏嗎?”

程楊點頭,“孩子的耳甲腔處裝有定位器,我知道她在哪裏。”

“她是你和007的孩子嗎?”蘇言試探性地問道。

直到男人的點頭,蘇言此時的神情凝重,“既然是你們兩個的孩子,說句不好聽的,你又為什麽要拿孩子來冒險?”

她的這句話直沖程楊痛處,他确實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他渴望知道阿七是誰,也被軍方開的條件吸引,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不送過來,他相信葉昭也有辦法弄走孩子。

他緘默了一會,“蘇言,你知道為何葉昭要我的孩子嗎?”

“葉昭感染了冰蟲病毒,我當年拿我自己的複制人來研制冰蟲毒的時候,被葉昭發現時,已經有人産生了它的特殊抗體。”

“阿七?”他來之前,軍方也有和他說過葉昭有可能感染了冰蟲,因此殘疾多年。

“是。”她頓了頓,“所以後來所有的我的複制人都被摧毀只有007留了下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竟然逃走了,007既然是孩子的母親,應該給孩子喂養過母乳,母乳是能傳播抗體的,但是這麽些年過去了,抗體存在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程楊這才恍然大悟,冰蟲毒明顯讓葉昭受到生命的威脅,所以即便結果渺茫,她也要試一試。

可是,都已經這麽多年了,這抗體還能在嗎?更何況這麽多年了,她做這麽多的實驗,就沒一個人能夠産生冰蟲的抗體或制作出特效藥嗎?

多想無益,他沒有時間再詢問下去。

擡腿正想走時,蘇言拉住他,“我和你一起去吧。”

程楊還想說些什麽,蘇言已經先開了口,“軍方既然讓你來,不可能讓你毫無準備,我也不信你通知軍方的方法是用這一張明信片。”她雖然不曾接觸外邊世界,但不等同于不需要學習。

她攔住他,“而且,我這張臉才方便你在這個醫院穿行吧。”

程楊不得不說不承認,她說得沒錯。

“跟着我,很可能會死。”程楊覺得沒必要把她也卷進這場紛争。

“007的悲劇是我造成的,就當是贖罪吧。”她面上難掩愧意。

程楊沒有拒絕,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也沒有理由不讓她跟着,“你先讓開一下。”

程楊拿起身上的手機,從機身的一側抽出一把小刀,對着自己額前輕輕刮了一刀。

蘇言見血液流出,不由得退了兩步,石化症是可以通過血液傳播的,難怪他讓她退後。

他從中額頭上硬生生扒下一塊極小的圓形物件,物件的正面和他的膚色正好融合,誰也看不出他頭上竟然硬生生嵌入了一個微型攝像頭。

一手拿着帶血的攝像頭,一手拿出消毒紙巾撕開,用濕紙擦拭帶血的攝像頭和手掌,最後才将額頭上的血液抹去。

“這是攝像頭?”

程楊點頭。

随即将攝像頭插入手機最下方一處凹處,手機屏幕上顯示,“數據傳輸中。”

他确實不可能毫無準備而來,軍方從一開始就往他身上嵌入了皮膚微型攝像頭和定位器,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嵌入了定位器。

剛才地下三層和四層發生的所有事情,皆已經被攝像頭捕獲,此時正傳往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