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
躲躲藏藏,在培養區至少轉悠了一個小時,方才走出。
整個宇宙國際醫院的龐大,實在不是他能夠想象的。
走出了培養區,來到一處圓形環廊的地方,走廊之上遍布着令人惡臭的屍體,大部分屍體被一層白布所掩蓋,只有少數的屍身被露了出來。
程楊低頭朝下望去,未曾想到的是自己所在的地下四層并不是最底部。
十多層高的停屍處,讓他不免寒顫。
在最底層的圓形大廳中,是一個又一個的巨大染缸。至少,他腦海裏只有這個詞用來形容比較貼切,因為底下的人群正時不時地用一根棒子攪拌翻滾液體。
“這裏是屍體的處理處。”蘇言小聲地道。
“那大缸裏裝的是什麽?為什麽不焚燒?”程楊問她道。
“焚燒燒不幹淨,裏面是腐蝕液,腐蝕液體可以将屍骨融化,但是需要一定的時間。”蘇言解釋道。
“走吧。”蘇言不想浪費時間,拉着他就往前面行去。
整個地下研究所的人員并不多,這樣機密的地方,确實不敢有太多的人,否則人多嘴雜,更加危險。
二人繞開屍體走,走得極其小心,生怕太大的動靜會引來下邊人的注意。
直到走到圓形走廊東部,有一個加厚加重的防火門,推門而入後,方才看見電梯。
電梯此時停留在地下負十八層。
這個數字可真真是應了那句,十八層地獄。
蘇言伸手按了下電梯按鈕。
程楊有些疑惑,電梯按鈕只有往下的,并沒有往上的,然道她還要繼續帶着他往下走。
疑窦叢生,見蘇言走進電梯,他反倒沒了動靜。
“你在懷疑我?”
程楊也不想隐瞞,“這部電梯只有下去的路。”
“你覺得我要不想救你,有必要帶你繞這麽一大圈嗎?”蘇言性格冷淡,也不喜歡太多的廢話。
程楊遲疑了下,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她按下了緊急停止的按鈕,程楊不太明白她的操作。
“你應該也夠不着頂吧。”
蘇言向電梯上面望去,“你抱下我,讓我夠着上面的那個地方。”
程楊按照她的話,将她抱了起來,這才發現她似乎比看到的還要更瘦,穿着一層防護服都能感受到她瘦骨嶙峋的腿部。
蘇言的手在上面摸索了一番,最終找到一塊略微有些粗糙的地方,她輕輕一推,小格往裏面退去,她伸手往裏面一撈,再看見她白皙的掌心時,手上已經多了一把金色的小東西。
應該是稱之為鑰匙。
鑰匙這樣的東西,在二十一世紀末就幾乎見不到了,唯一見得到的途徑是在電視劇裏。
程楊向上望去,在電梯頂部的角落裏,有一個小孔,似乎是和她手裏的小物配對的東西。
“你快點。”程楊左腿有些石化症狀,抱着這麽一個成年女性,即便她真的很瘦,可也有些力不從心。
蘇言艱難地扭了好幾回,方才打開,年久無人用,當真是廢了她九牛二虎之力。
她輕輕往上一推,果然電梯頂部被推開了。
蘇言借着程楊的力道順利爬了上去。
“上來吧。”蘇言坐在電梯頂的一側,對着下方的程楊說道,他應該是部隊出身的人,跳一跳,借着旁邊的電梯牆應當是爬的上來的。
可是程楊此時卻犯了難,跳上去夠到應當是沒問題,可是自己的左腳其實已經有輕微的石化。
看着同正常人無異,是因為他早年的訓練,腿部力量比常人有力,但是此時要彎腿使力,他就不那麽肯定自己可以了。
不管如何,總不能卡在此處。
索性右腿還沒症狀,他使勁蹦了下,倒是夠到了口,他右腿撐住牆,使勁想要往上走,無奈左腿實在是使不上力,最終還是又回到了電梯地面上。
“你的左腿是不是有點石化?”
蘇言看出來了,他的左腿似乎有些使不上勁。
“看來是上不去了。”程楊太累了,索性坐在一旁自嘲。
不料下一瞬間,蘇言雙手握住邊緣,從上邊緩緩地吊了下來,輕輕一躍,來到了電梯地面。
“你幹嘛又下來?你知道我把你弄上去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程楊想到自己剛才撐了她那麽久,心底就來氣。
蘇言懶得和他計較,直接蹲在,“你站到我肩上,我腿使得上勁,等會你再把我拉上去。反正你手應該沒事。”
“蘇言,我不矮,人也不輕。”程楊為自己剛才說的話懊悔,看着這麽一個瘦弱的身軀,心底莫名有些不太舒服。
“上來,不要廢話,你手有勁,我說不定能上去。”蘇言繼續說着。
程楊覺得自己在磨叽下去,才是真的在浪費時間,他扶着牆爬了上去,蘇言弱小的身軀已經止不住地顫抖。
程楊自然是可以感受得到,可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上去。
蘇言勉力站了一些起來,程楊一米八多點的個子,再加上身上的肌肉,着實是有些重量的。
程楊知道她撐不了多久,現在已經半個頭都出了頂,力氣也好使些。
待到他上去,蘇言這才癱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流了下來,可是因為防護服的關系,沒法去擦,只能忍住癢。
程楊往下伸出手來,“蘇言,上來。”
蘇言遲疑了會,“要不,我就不上去了,你自己走吧。”
“為什麽?”程楊不明白都已經走到了這裏,她才突然之間說她不想走了。她放走了他,葉昭根本不可能放過她。
蘇言半靠着牆壁,眸色深處無力和滄桑,“我沒有身份,也沒有親人,更沒有朋友,甚至都不曾踏入過外面的世界,我真的能活嗎?”
那樣的話,那樣的眼神,他曾經也見過。
五年前遇上阿七的時候,他也曾經見過那樣的她,無力、破碎,可是,不同的是,阿七的消極是短暫的。
明明就該是一無所有的人,卻莫名的反過來安慰他,跟着一無所有,脾氣極差的他。
也許是生活已經遭到一定境地,所以兩個受過寒的人相互依偎時,反倒覺得也不那麽冷了。
“會有身份的,會有親人的,會有朋友的。”
二人目光交錯,一時無言。
“起來吧,至少目前,我們能算朋友吧。”反正他也不懂得安慰人。
蘇言沒說什麽,但到底是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