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翊牽住她的手,“拆便拆了,你剛剛沒碰到哪兒吧。”

一說起這個穆琳琅就想起來,急忙俯身捂着自己的膝蓋,誇獎道,“哎呀,我的膝蓋都腫了,走不了路了!”

“剛剛絆住的不是腳嗎?”承翊溫柔的拆穿她。

琳琅松開手,“是舊傷。”

承翊裝作無奈的妥協,“好,我抱你回房”

琳琅卻抓住他的手,“誰讓你抱了,你後背傷還沒好呢。我好不容易找回來的藥,你再弄傷了怎麽辦?”

她拽着他走到這木亭裏坐下,“反正亭子也要拆了,陪我在這歇會。”

承翊任由她安排,兩人相對而坐,穆琳琅拉着他的手,輕聲問,“承翊,我今日去向游老頭道謝了,然後——顧玄齡也在。”

看她的裝扮就大概能猜到,而她身上還有淡淡的酒香,蕭承翊抿了抿唇,下意識握緊了她的手。

“你,生氣了?”穆琳琅明知故問。

蕭承翊垂眸道,“嗯。”

“我只能對你說,我事先并不知道他會來。”穆琳琅老成的嘆口氣,“要是說起我的過去,很難繞開顧玄齡。被退婚之後,我發誓再不見他,但現實卻很難避開。顧穆兩府相交多年,我長姐是他顧家的長媳,連我與他,也有許多共同的朋友。”

以上種種,蕭承翊又何嘗不知,所以他才會嫉妒,嫉妒得發狂。

穆琳琅沒注意到他平靜面容下的暗湧,真誠的對他說,“王爺,我們都曾喜歡過別人,但我想說的是,在我的心裏,已經滿滿都是王爺一人。那個人就算再見千次萬次,也改變不了分毫。”

她不喜歡藏着掖着,守着妖怪的秘密已經夠痛苦了,面對她的愛人,她要盡力坦誠,不知道保留,要清楚的告訴他,自己有多喜歡他。

而蕭承翊亦是喜歡她的直接,雖然她腦子還是有點笨。

心裏藏着的滔天妒意就被她這話輕輕化解,他伸出去觸她的臉,光滑如上好的瓷釉,在這深秋的涼夜帶着暖人的溫度,忍不住探身,用唇去碰,去試探,眉心,鼻尖,直到貼上那抹柔軟,她呢喃着,依舊生澀的回應。

他被巨大的愉悅包圍着,幾乎要将他溺斃其中,而隐隐感覺一切要一發不可收拾,他慢下來,用唇卻描繪她的輪廓,輕觸幾下,戀戀不舍,他的額頭與她的相觸,微微喘息道,“阿琅,日後盡量,一次也不要見他。”

早上醒來時,穆琳琅懷裏撲了個空,只有棉被緊緊裹在自己身上,這幾日兩人都相擁而眠,睡得十分安逸。

如珠進來禀告說,王爺已經入宮去了,囑咐王妃好好休息。

他身子還未好,還指望他能多休息幾日呢。琳琅癟癟嘴,“沒關系,我也有事兒做。”

如珠猜測,“王妃是要去看大小姐嗎?”

“嗯,姐姐臨産期就在這幾日,我要過去陪着她。”琳琅下床穿鞋。

裝點好出了院子,昨夜那座木亭邊圍了十幾個下人,應該是遵照她昨夜的吩咐。可穆琳琅只掃一眼,卻發現那些人并不像在做拆亭的準備,他們皆彎腰颔首,似乎在接受教訓,而訓誡者背對着她而站,看起來氣勢不小。

琳琅信步走去,正聽到懷綠怒斥這些下人不長腦子,該幹的活兒不幹,是皮癢了敢來拆亭子!

這些下人顯然是訓斥怕了,連句分辯也不敢有,穆琳琅覺得好笑,走到懷綠身後問道,“是我讓他們拆木亭的,這活兒是不是該幹呢?”

懷綠立馬轉身拜見,其餘人見到她,臉上也露出得救的喜悅來。

“是,是王妃的吩咐?”懷綠不可置信道。

琳琅點頭,“有何不妥嗎?”

“王妃為何要拆亭?這木亭是王府前任女主人親自監工而建,意義重大,且它只占很小一塊土地,并未礙着什麽事。”

懷綠語氣忿懑,全然不注重以往的規矩禮節,倒是讓琳琅吃驚不少。

她略一挑眉,“你這是在質問我?”

懷綠垂首道,“奴婢不敢,只是希望王妃能三思。”

琳琅的脾氣也上來了,“一座亭子而已,何須三思?懷管家,你說這亭子意義重大,是對誰?對你,祁王府,還是你那位前女主人啊!”

她陡然提高音量,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因鮮少見到王妃發脾氣,越發肅穆不敢言語。

懷綠跪拜認罪,“王妃息怒,奴婢并非有意冒犯。”

穆琳琅氣得叉腰,這幾日怎麽如此不順,誰都要來挑戰下她的底線,正欲再開口,安嚒嚒這會子過來了,随着懷綠身側跪下,為她求饒,“綠姑娘一時口不擇言,王妃大人有大量,切莫與她計較。”

琳琅雖然生氣,但也察覺到懷綠的古怪,這些下人若無她與王爺的命令,怎敢私自損害府內之物?懷綠連問也不問就斥責,是故意給她難堪,還是——

她随之問道,“懷管家,你如此失态,是因這木亭對你有什麽特殊的意義?”

懷綠緊咬着唇,一言不發,而一旁的安嚒嚒連忙道,“是這樣的王妃,這木亭,是懷管家在······”

懷綠猛然跪拜在地,字字切切,“奴婢死罪,今日頭腦一昏,沖撞了王妃,請王妃降罰!”

“哦?真的不是因為旁的緣故?”琳琅問。

懷綠依舊伏地,“是,并無其他緣故。”

“那好。”琳琅略想了想,“就減你三月例銀吧,再把王府的府規抄一遍送來。安嚒嚒,你也起來,其他人就繼續做事吧。”

安排好之後,琳琅拂袖而去,如珠緊跟着琳琅身側,尤為不滿道,“王妃未免罰得太輕了,這懷綠如此不知好歹,竟在王妃面前提起前女主人!她若一心想着那位,幹嘛不離開王府,追随她那位主子去!王妃,要不要奴婢再去教訓她一下?”

“不用了。今日一瞧,我反而覺得她是個正常人了。”琳琅提起裙擺跨過門檻,有些玩味道,“念舊主是人之常情,再說,我也無需她對我有多忠心,她能做好分內之事,也就夠了。”

即将被拆倒的木亭旁,懷綠愣愣的看着,往昔記憶一幕幕浮上心頭,就這麽一點念想,她也終是留不住。

安嚒嚒輕嘆道,“我聽人說過,你與你那位前主子關系很好,這亭子對你也有特殊的意義,你為何不與王妃說清楚?她若是知曉,必定會體諒你。”

懷綠頹然的笑笑,“體諒?哪有主子體諒奴才的道理。安嚒嚒不是也告誡我要謹守身份嗎?我在這王府內待的再久,卻沒有一樣東西是屬于我的。”

木亭轟然一下倒塌,懷綠別過眼去,“既是不屬于我,我也沒有留下它的資格。”

穆寒傾豐腴了不少,但氣色不佳,看來肚子裏的小家夥沒少讓她吃苦頭,琳琅和安梨棠都在,她興致高了起來,同她們一起用午膳。

琳琅很懂事的給姐姐布菜,又伸手摸摸長姐隆起的肚子,忽地感嘆道,“我與王爺什麽時候會有自己的孩子呢?”

穆寒傾素來知道妹妹說話沒什麽顧忌,只是訝異她和祁王感情竟這般好了,旋即又為她高興,捏捏她的手道,“我們琳兒要是做母親,還真是不敢想象呢。不過,你們一定會有一個很漂亮的孩子。”

琳琅開心的笑起來,又伸手放在她腹處,“那我沾沾長姐的喜氣。”

安梨棠終是忍不住,放下筷子,在她頭上敲了敲,嗔怪道,“怎麽一點也不知羞。”

琳琅這才看到,屋內的侍婢都在抿嘴偷笑,她摸摸被母親敲的後腦勺,絲毫不在意道,“這有什麽可羞的?我喜歡王爺嘛,如果是個女孩,那就該像我,如果是個男孩,那,就有一半像我好了。王爺雖然也長得好,但他性子太沉悶,小孩子還是要活潑一點。”

琳琅絮叨個沒完,安梨棠扶額嘆息,像你才更糟糕呢。

一會兒,一個小侍女端上黑色的湯盅,蓋子一掀開,濃濃的雞湯香味,琳琅吸吸鼻子,卻發現穆寒傾的臉色不佳,她輕蹙着眉,絲帕遮掩着鼻,又背過身去。

琳琅忙道,“趕緊端走,長姐聞不得這個味兒!”

那小侍女卻面露難色,“回祁王妃的話,少爺說,夫人身體虛弱,需每日飲這母雞湯,補養身子。”

一聽到顧連訣,琳琅更是不悅,“聞着都想吐還怎麽補養啊?多稀罕的東西,趕緊拿走。”

安梨棠卻示意琳琅先冷靜,問了這侍女幾句話,又緩聲道,“既是對寒傾好,又是姑爺的一番心意,多往好處想想。不過寒傾今日反應的确厲害,雞湯就不必喝了,你端下去吧,我們自會向姑爺解釋。”

侍女應聲,撤下湯蠱,屋內的雞湯味兒漸漸散了,穆寒傾的神色才慢慢恢複正常,順着胸口道,“可算是不用喝了。”

安梨棠問起顧連訣最近待她如何,穆寒傾無奈道,“他收斂許多,好些事不用我操心了。但他實在不會照顧人,只依着自己的性子來,他覺得好便是好,往往弄巧成拙。”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