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早飯,歐麥高和趙明月就在廚房忙活着做蛋糕,剛打好雞蛋,奶奶和爺爺就從小門兒來了。
歐麥高急忙把兩個老人扶到客廳,奶奶握着趙明月的手,上看下看喜歡的不得了:“幾歲了?”
“28.”
“家裏幾口人啊?”
“2口,我和爸爸。”
“爸爸是幹什麽的啊?”
“農民,種地的。”
“種地好啊,種地家裏不缺糧食,小高有福氣。”
“小高有沒有欺負你?”
“沒,沒有。”
“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奶奶替你教訓他。”
“謝謝奶奶。”
老太太側過臉看了爺爺一眼:“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把東西拿出來?”
爺爺聽罷,特不好意思的從背後掏出一大束天堂苕:“送給你。”
趙明月急忙站起來,雙手接過花:“謝謝爺爺,謝謝奶奶。”
歐麥高無奈的捏了捏耳朵垂:“爺爺,這花兒不是該我送嗎?你搶我風頭了啊。而且你送晚了,這花兒昨天一早我就送過了。”
爺爺沒好氣的看看奶奶:“我就說該送筐柿子,你偏讓送花,你看,小高說我做錯了。”
奶奶瞪了爺爺一眼,爺爺立馬消聲。
“你是你,小高是小高,小高送花明月開心,你送花明月也會開心的,對吧,明月?”
“對,我很開心,奶奶說的對。”
奶奶跟得着寶貝似的看着趙明月:“哎呦,小高真是有福氣,明月不但長的漂亮,脾氣還那麽好,我真是越看越喜歡。”
趙明月知道奶奶是把她和歐麥高的關系想複雜了,但礙于老人的面子,她不能當面兒搖頭,只好奶奶說什麽她就答應什麽。
爺爺捂着嘴清咳了兩聲:“花也送完了,差不多了也該走了吧,別在這兒當電燈泡了。”
奶奶看看趙明月和歐麥高沾着面粉的手:“對對對,你們倆好好做蛋糕,奶奶就不在這兒陪你們了,我回家看着你爺爺練字去。”
說完,兩個老人顫顫巍巍的起腳走了,趙明月和歐麥高一左一右把爺爺奶奶給送到隔壁院子,爺爺奶奶的院子的結構和這邊院子一樣,但風格卻相差很多,院子裏曬了好幾籮筐青柿子,牆根出種滿了天堂苕,永久自行車,金絲邊的老花鏡,竹子做的針線菠蘿,滿院子的生活氣息。
送完爺爺奶奶,趙明月和歐麥高回到自己家,歐麥高看了看客廳裏的鐘,到大門口把門打開:“再有個把小時,家裏親戚該都來了,咱們邊做蛋糕邊開門迎客吧。”
“要來多少人?”
歐麥高掐着指頭數起來:“我二奶奶二爺爺,三奶奶二爺爺,大姑媽二姑媽小叔,加上我3個堂哥,2個表姐,4個表哥,3個表嫂,2個表姐夫,4個侄子,1個侄女,起碼20口人了吧?”
“這麽多人?”
“是啊,我們家人丁興旺。”
趙明月緊張的咳了一聲:“你爸………..也會來嗎?”
“他不來,他這會兒還在國外呢,趕不回來。”
趙明月暗自松了口氣。
“待會兒跟我一輩兒的堂哥堂姐表姐們到了之後,大家一起做飯,人多難免事兒就多,你跟緊我。”
“我沒事兒。”
說話間,蛋糕進了烤箱,兩個人剛把手洗幹淨,門口就有車陸陸續續的開來了,先下來的是兩個白頭發的爺爺奶奶,歐麥高帶着趙明月應出門兒:“二爺爺二奶奶。”
“哎呀,小高回來了,這是誰?還帶了媳婦兒回來了?”
那邊兒院子裏爺爺奶奶聽見動靜,也來了:“沒錯沒錯,這就是咱們孫媳婦兒,漂亮吧?我跟你說,咱們這媳婦兒不但漂亮,身手也好,脾氣更沒的說了,小高眼光真好啊。”
“太好了,我之前還一直擔心小高找不着媳婦兒呢。”
4個老人把趙明月團團圍住,兩個奶奶一人抓一只手,拉着趙明月進客廳,歐麥高知道她們一旦坐下就聊飛了,急忙給趙明月解圍。
“爺爺奶奶,你們先去客廳喝茶,我跟明月還有事兒要幹呢,我們倆要不幹活兒,待會兒家裏可沒飯吃。”
4個老人這才依依不舍的松開趙明月的手:“好好好,那你們忙去吧,你多幹點兒,別老讓明月幹活兒,現在天冷了,姑娘家家的,不能沾冷水,記住了嗎?”
“記住了。”
歐麥高拽着趙明月進了廚房,兩人打開冰箱,往外拿菜。
沒過幾分鐘,門口又有車來了,這次下來了一家人,歐麥高伸長脖子看了看:“是小爺爺小奶奶和兒子兒媳婦兒還有孫子孫女兒來了。”
歐麥高拖着趙明月到院子裏迎長輩,小奶奶抓着趙明月的手又是一通的誇,不過這次趙明月沒那麽拘謹了,寒暄完,小輩兒進了廚房做飯,小孩兒在客廳裏玩,爺爺奶奶們則喝茶唠家常。
之後的30多分鐘裏,不斷地有車在門口停下,不斷的有人進到院子裏,趙明月和歐麥高進進出出,感覺門檻都被踩平了。
客廳裏五六個小孩兒在追逐打鬧,廚房裏全都是妯娌,男人們則陪着爺爺奶奶聊天兒。趙明月和幾個妯娌圍在一起摘菜,大家說說笑笑特別熱鬧。
大表姐就着圍裙擦擦手,笑眯眯的看着趙明月:“明月,小高怎麽追到你的?”
“沒……..也沒怎麽追。”
趙明月被問的有點兒頭皮發麻,不知道怎麽往下編故事。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沒幾天。”
“都幹什麽了?”
“什麽都沒幹,就是一起工作了。”
“就沒拉拉小手親親小嘴兒什麽的?”
趙明月低着頭臉頰火辣辣的。
右手邊瘦白瘦白的二嫂适時的幫趙明月解圍:“哎呀,大姐,你以為人家跟你似的啊,剛認識姐夫一天不到就敢去酒店開房,你說話溫柔點兒,你沒看人家明月害羞了嗎?”
大姐哈哈笑了兩聲:“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男歡女愛不挺正常的事兒嘛。”
在竈臺邊一邊刷手機一邊煮湯的三姐說話了:“明月,你別聽她們倆不正經的瞎說,三姐教你啊,對付男人就得狠,銀行卡什麽的能沒收的就沒收,錢包就當裝飾品看看好了,沒必要給錢,手機要天天檢查,還要留意他身上有沒有多帶東西回家,什麽頭發絲兒啊,女士香水味兒啊,一旦發現絕不要手軟,管男人就跟管犯人差不多,絕不能給他們翻身的機會。”
趙明月摳了摳耳朵,不知道該聽誰的,反正誰說什麽她都先答應着。
一通手忙腳亂的忙活後,飯做好了,大家在客廳擺了兩張桌子,大人一桌小孩兒一桌。
大堂哥敲敲桌子,舉杯帶着大家給爺爺奶奶敬酒,二十多口人齊刷刷的舉着杯子看向兩個老人,大表哥開口道:“爺爺奶奶,今天是你們倆的90大壽,我們當小輩兒的,沒指望別的,就是希望爺爺奶奶健康長壽,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我們多給您添孫子孫女,咱們歐家家和事興。”
說完,大堂哥帶着大家碰杯,屋裏傳來清脆的杯盞聲,大家夥兒齊聲說道:“祝爺爺奶奶健康長壽。”
祝酒詞說完,大家落座,一邊喝酒一邊唠家常,屋外陽光鋪滿院子,西風凜冽,屋裏其樂融融,趙明月握着酒杯,看着有說有笑的老老少少們,眼睛酸了,所謂保家衛國,為的不就是千千萬萬的尋常家庭每天都能像今天這樣兒過嗎。
喝過酒,歐麥高和趙明月把蛋糕擡上來,爺爺陪着奶奶許願,奶奶大聲的念着自己的願望:“我今年的願望能看到小高結婚再給我生重孫子!”
奶奶的願望脫口而出,屋裏哄堂大笑,大家紛紛投來期許的目光,歐麥高的臉也有點兒紅:“奶奶,你這個願望有點兒難度啊,我加油。”
爺爺剛要說話,一開口,假牙從嘴裏掉出來啪嗒落到了地上,周圍又是一通大笑,奶奶看着不争氣的爺爺:“老了老了,你是天天出狀況,前幾天就說讓你換牙,你偏不換,你看出醜了吧。”
爺爺捂着嘴:“換假牙還得打麻藥,我才不打呢,想當年老子在戰場上身中兩槍,醫生不打麻藥直接給開刀,我硬是一聲沒吭,現在竟然讓我打麻藥,簡直是恥辱!”
“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紀了,還恥辱呢,那你咋不說你90歲的人了突然又開始尿床了是恥辱啊。”
爺爺一把捂住奶奶的嘴:“瞎說,我那是水壺倒了!”
爺爺奶奶你一言我一語的跟說相聲似的,小輩兒們見怪不怪了,一邊笑一邊切蛋糕。
歐麥高先切了一塊給趙明月:“慢點兒吃,我用剩下的材料偷偷給你做了一個小的,等晚上她們走了,我再給你烤。”
趙明月端着蛋糕,吃在嘴裏甜在了心裏:“什麽味兒的?”
“栗子奶油的。”
趙明月開心的點點頭:“好。”
旁邊兒的小侄女兒一聽不幹了:“舅舅你偏心,你給舅媽做蛋糕不給我做。”
歐麥高摸摸小侄女兒的腦門兒:“舅舅要是不給舅媽做蛋糕,舅媽就不理舅舅了,你想不想舅媽和舅舅一直這麽好下去啊。”
小侄女兒猛點頭:“想。”
“那你還怨舅舅偏心嗎?”
“不怨了。”
屋裏又響起了一陣笑聲,壽宴直到入夜才結束,大家陸陸續續離開歐家,趙明月和歐麥高站在門口送客,女眷們臨走前一人遞上來一個紅包:“明月,妯娌們沒什麽好送的,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給你送卡最好,裏邊兒有健身卡美容卡購物卡銀行卡,你使勁兒刷,別客氣啊。”
趙明月剛想伸手推掉,歐麥高直接給接了過來:“太好了,謝各位嫂子姐妹心疼我家趙明月,那我就不客氣了。”
幾個妯娌一起沖趙明月揮手再見,上車走了。
趙明月和歐麥高腰酸背痛的回到客廳,奶奶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兩個位子:“小高,明月,來,坐下,奶奶和爺爺有話跟你們說。”
趙明月挨着歐麥高坐下,奶奶打開手裏的手絹,露出一對手镯:“這是我和你爺爺給你們的見面禮,往後啊,你們倆要相親相愛的過一輩子。”
趙明月不知所錯的看看歐麥高,歐麥高直接伸手接過手镯:“謝謝爺爺奶奶。”
“行了,時候也不早了,我也回去了。”爺爺扶着奶奶起身往隔壁院子走。
“爺爺奶奶,你們不在這兒歇會兒再走?”
奶奶搖搖手:“不歇了,我要回去泡腳了,這一天可把我給累壞了。”
趙明月和歐麥高把爺爺奶奶送到隔壁院子,等兩個老人回了房間,這才關上門進到客廳,兩人忙了一天,也是腰酸背痛的。
趙明月靠着沙發,耳朵邊還能聽見下午的說笑聲,歐麥高四仰八叉的倒在地毯上,累的流口水:“白天熱鬧吧?”
“嗯,熱鬧。”趙明月捏着自己酸痛的肩膀,“你們平時親戚聚會都這麽熱鬧嘛?”
“有時候比這個還熱鬧,我們家只要過節就聚餐,平均1個月1次大聚會,我爸因為常出差,所以參加的少,我只要沒事兒就回來蹭飯。
歐麥高兩手抱住地,親了一口地毯:“有說有笑打打鬧鬧,這才是溫暖的家啊。”
趙明月頗有同感的默默點點頭:“你的家真好。”
歐麥高側過臉,閉着眼滿足的笑了:“我媽死了以後,我低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如果不是有爺爺奶奶和親戚朋友的照顧,我肯定沒那麽快恢複,我們這樣的人每天都在和一群魔鬼打交道,可每次回到家看到這些笑臉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的做的事兒特別的有意義,怎麽都值了。”
兩人正說話,爺爺推開門進來了。
歐麥高照舊跟死豬一樣趴在地上,爺爺把一盒浴鹽放到茶桌上:“你奶奶給的,說晚上用它泡腳可以緩解疲勞。”
趙明月急忙站起來:“謝謝爺爺。”
爺爺點點頭:“累了一天了,早點兒睡,明天啊,你奶奶還要帶你們去泡溫泉呢。”
送完浴鹽,爺爺又走了。
歐麥高從地上起來,盤起退,拍了拍眼前的地兒:“過來坐下,我給你捏捏肩膀。”
趙明月遲疑了一下兒,還是坐了過去,歐麥高兩手捏住她的肩膀,力道正好。
趙明月拿着手镯,喜歡的愛不釋手。
歐麥高看着她:“喜歡嗎?”
“喜歡,”趙明月嘆了口氣,“可我不能收。”
“奶奶說了是送給你的,你當然能收。”
“奶奶這手镯是送給孫媳婦兒的,她是誤會我和你的關系才……”
“呵呵,別傻了,你以為爺爺奶奶不知道我和你什麽關系啊,咱們倆來這兒人的當天晚上,奶奶就問過我咱們倆什麽關系了,咱們倆什麽情況她心裏門兒清。”
“那她這是?”
“因為她喜歡你啊,她把你當孫媳婦兒一樣疼,她對你這麽這麽的好,就是為了撮合咱們倆,她就是想告訴你嫁到我們家是多幸福的事兒,如果你成了她的孫媳婦兒,不止我愛你,我們全家每個人都會愛你包容你照顧你。”
趙明月的眼角濕潤了:“歐麥高……..”
“嗯?”
“歐麥高……”
“嗯?怎麽了?”
“我……….”
“你什麽?”
歐麥高輕輕握住她的肩膀,趙明月支支吾吾,兩只耳朵通紅,他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不燙啊,沒發燒,他在摸摸她的手,冰涼。
“你怎麽了?你是不是有話想說?”
歐麥高把趙明月扳過來,正面朝向自己,她的眼神兒閃爍。
他低頭向前,兩人幾乎臉貼臉:“你到底想說什麽?”
趙明月全身僵硬,臉通紅,歐麥高知道得逼她一把,他兩手捧住趙明月的臉,讓她無處可躲:“趙明月你看着我,你說什麽我都聽,你說什麽我都信,你盡管說。”
趙明月急的都快要掉眼淚了,還是說不出口,屋裏的鐘擺嗲答滴答走着,特別寂寞,歐麥高又等了2分鐘,而後失落的垂下手,起步上樓:“想聽你一句真心話就那麽難嗎?我還不如你喝醉了酒後抱着的那根柱子嗎?”
趙明月默默的把手镯包好,看着落地窗裏自己的影子,心裏五味雜陳,胸口憋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