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都城的當天晚上,歐麥高很反常的回了家,一回就是三天三夜,三天三夜裏,沒踏出自己的卧室半步,第四天夜裏,歐家明下專機回到家,在回家的車上便接到了最新的關于三只蝙蝠的調查進展。

父子倆在書房會面,一人眼前一份資料。

歐家明帶上眼鏡,一邊翻資料一邊跟歐麥高解釋:“那個墓地的入口找到了,埋在那兒的是明朝最後一個外姓王爺,叫趙興邦,趙興邦早年的政治主張是反清複明,開辦實業,在西南開荒圈地,趙興邦的第10代玄孫叫趙學仁是個開明上進的青年,趙學仁早年在英國留學,和國父孫先生是同學,但因為和孫先生政見不合,在留學回國後便分道揚镳了,從趙學仁留下的文獻資料裏看,他主張君主立憲制,希望能通過和平演變的方式主導近代中國的變革,把中國建設成為英式的君主立憲制國家,清亡後,趙學仁自立為王,利用趙家的基業,建立了三只蝙蝠,三只蝙蝠忠于趙家,擁護趙學仁的政治理念,趙學仁死後,三只蝙蝠內部發生分裂,一部分繼承了趙學仁的政治遺志,繼續擁護趙家的傳人,一部分專為地方武裝,很快被軍閥同化,從年齡上推斷,趙明月應該是趙家的傳人,但至于是什麽身份,目前還調查不出來。”

“她是三只蝙蝠的公主,我在牧龍村查神婆案的時候,神婆28年前見過趙明月,當時三只蝙蝠的幾大堂主帶着趙明月來祭祖,據神婆描述,當時在場的人稱呼趙明月是公主。”

“這麽說,趙明月的身份非常的特殊,是三只蝙蝠的關鍵人物。”

歐麥高放下資料:“墓地裏有什麽東西嗎?”

“有趙興邦和趙學仁的牌位,香爐,紙灰,從紙灰的新舊程度上來,這兩年一直有人去祭拜,但是現場被打掃的很幹淨,找不到能确定祭拜者的指紋,腳印兒。”

“看來要盡快确定三只蝙蝠的三個堂主的身份,三個堂主找到了,這個組織基本就能一網打盡了。”歐麥高捏了捏拳頭,“趙明月的角色,雖然關鍵但不重要,她應該沒有實權,只是将來政權的吉祥物,負責帶上王冠聽人使喚。”

“既然現在明确趙明月的身份了,你的心也該收一收了,不要再想那些個男男女女的事兒了,國家面前沒私情,你是共和國七子,她是三只蝙蝠的公主,你們沒可能。”

“誰說的?趙明月是三只蝙蝠的公主也好,國安局的一個普通特工也罷,這些身份都影響不了她是我媳婦兒,趙明月我娶定了。”

“歐麥高,別忘了你的身份!”

“我沒忘,我這麽做是為了逼對手出招兒,我們到現在還沒搞明白,為什麽三只蝙蝠要把趙明月放在國安局,又遲遲不揭穿她的身份也不跟她聯系,說白了,我們連對手要出的招數都沒搞明白,但是如果我和趙明月戀愛結婚的消息傳到三只蝙蝠那邊,我是誰啊,我是部長的兒子,你覺得三只蝙蝠會坐以待斃嗎?他們也和你一樣,會想法設法阻止我和趙明月,到時候他們就會派人和趙明月聯系,甚至派人對付我,只要他們動手了,我們還擔心抓不到他們?”

“你這個計劃太冒險,而且毫無原則性,把私人感情和國家公事混為一談,我不同意。”

“好啊,你可以不同意,那你告訴我,你有什麽好辦法能把三只蝙蝠從暗處引出來的?你行你上,不行就別啰嗦。”

歐家明一拍桌子:“我是你父親!”

歐麥高從桌子上抽了張紙巾蓋在臉上,往沙發裏一靠:“行了啊,您就別在這兒瞎操心了,我武力值不行,但智商起碼夠用,你們當初把我選進共和國七子,不就是因為我不走尋常路,解決問題的辦法總是出人意料的嗎,我這共和國七子可不是白當的,我心裏有譜。這個計劃,我也沒十足的把握,老實說,直到現在我都號不準趙明月喜歡哪款菜,她上不上鈎都未必呢,您就在這兒先把各種矛盾利益擔心起來了,早了。”

歐家明把資料一扔,從位子上起來:“我是不會同意你這個計劃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歐麥高我提醒你,如果你在這樣兒執迷不悟下去,我只能把你從這個計劃裏提前撤出來。”

歐家明叼着煙鬥拉開書房門,轉身走了。歐麥高仍舊蓋着紙巾在沙發裏發呆。

門口歐家明的秘書輕輕敲敲門:“小高,有人找你。”

歐麥高不耐煩的從臉上撕下紙巾走出書房,沿着走廊走到前廳,趙明月正拘謹的坐在客廳裏喝水。

歐麥高驚訝的走到她背後,伸手拽了拽她的馬尾:“你來幹嘛?”

趙明月回頭,歐麥高的眼睛都睡腫了。

“你四天沒回宿舍了,我來看看你,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

歐麥高在沙發上躺下,打量着她:“我能出什麽事兒,我就是回家睡覺而已。”

“往常你都是在宿舍睡覺,從我認識你開始,你從沒在家裏過過夜,到底出什麽事兒了?”

歐麥高頭枕手臂,有趣的看着趙明月不自然的臉色和不自然的聲調:“趙明月,你是擔心我嗎?”

趙明月放下水,起身:“既然你沒事兒,我就先回去了,我還有結案報告沒寫完。”

歐麥高當然不會這麽輕易的放她走:“別啊,來都來了,坐會兒呗。”

趙明月又坐下,兩人誰都沒再說話,一個抽煙一個喝水。

煙抽完了,水也喝完了時,天都要黑了。

太陽從院牆外徹底消失,客廳裏一片寂靜,歐麥高像是做了一個什麽重大的決定,啪的扔掉煙蒂,從沙發上跳下來,抓住趙明月的手,拽着她進到剛才和歐家明開會的書房。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是誰嗎?你不用查了,我直接告訴你。”

進到書房,歐麥高把先前的那摞資料抽出來,一張不少的全部遞給趙明月,趙明月接過資料,一頁頁的翻,一共100多頁資料,前前後後翻了有1個多小時。

良久,她從資料前擡起頭,眼裏有波瀾,臉上沒表情:“所以我真的是三只蝙蝠的公主?”

“對。”

“這個叫三只蝙蝠的組織,是要推翻現政府,建立君主立憲制?”

“沒錯,将來真的成功了,你就是他們的女王。”

“扯淡。”趙明月把資料往桌子上一扔,“簡直是癡人說夢。”

“你也這麽覺得?”

“任何政權的交替都要符合歷史趨勢,現行的政治體制雖然有不少矛盾和弊端,但是符合國情,是當前最好的選擇,君主立憲制是當年王權和民權妥協的結果,中國的王權已經消失了快100年了,現在只有民權沒有王權,根本就不存在兩股力量的妥協和較量,這些人就是癡人說夢,迂腐愚昧。”

“趙明月,你想好了啊,你可是新制度的女王啊,戴blingbling的王冠的女王。”

“飄在雲端的王冠有什麽好戴的,那不過就是個提線木偶,我幹不了,給多少錢我都幹不了。”

歐麥高把趙明月手裏的資料接過來,一把抱住她:“嗯,黨和人民沒白培養你。”

趙明月用胳膊肘抵住歐麥高的胸膛:“歐麥高,你放開我。”

歐麥高使勁兒抱住她:“趙明月,我認真問你個問題,你認真回答。”

趙明月沒再亂動。

“你喜歡我嗎?”

“不喜歡。”

“你認真回答。”

“我很認真啊。”

“你連一秒都沒猶豫就說不喜歡,肯定是在撒謊。”

“我不猶豫是因為這個問題根本就不需要猶豫,跟撒不撒謊沒關系,歐麥高你放開我。”

“可我喜歡你。”歐麥高緊緊抱住趙明月,“我也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的,我就喜歡上你了,你看你是三只蝙蝠的公主,我是我部長的兒子,咱倆門當戶對的,不如談個戀愛試試啊。”

趙明月一把推開歐麥高:“你一邊兒去。”

“趙明月你好好想一想,我可是為了你好,你知道國安局向來是政治正确大于一切,如果将來你的身份被局裏知道了,你覺得你還能在局裏待多久?但如果你跟我談戀愛,成了部長的兒媳婦,就算你是三只蝙蝠的公主,誰敢把你怎麽樣?我這是在救你啊。”

趙明月捋了捋劉海兒:“我對這個國家的忠誠不需要借助部長的兒子去體現,我相信這個國家的包容性。”

“好,有膽量,真豪傑。”歐麥高揚了揚手裏的資料,“那這些資料我明天一早就送到副局那邊兒了啊。”

趙明月一聽急了:“你敢!”

“你不是相信政府的嗎,既然相信政府了,你還有什麽好怕的。”

趙明月見他不肯罷休,兩手一攤:“好,你去說!你要是不去說,歐麥高你就是我孫子!”

說完,趙明月甩手走了,歐麥高空落落的拿着一摞資料,索然無味的攤在沙發裏,一攤就到了後半夜,好好地,修小鹿打來了電話。

“組長在你那兒嗎?”

“不在,她5個小時前就從我這兒走了啊。”

“啊?可她一直沒回宿舍,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歐麥高當即從沙發上跳下來:“你不是可以定位她的手機嗎?看一下她的手機定位現在在哪兒?”

“看不見,她手機關機了,沒有信號。”

歐麥高抓起車鑰匙:“我去找她。”

趙明月除了宿舍外,平時就在辦公室窩着,再有就是去大馬路邊兒上兌着啤酒喝二鍋頭,歐麥高沿着趙明月常去的街來回找了好幾遍,怎麽都沒找見。

找到快天亮時,他急了,大街上沒幾盞燈是亮着的,滿地的黃葉在風裏打璇兒,可趙明月跟蒸發了一樣,怎麽都找不見。

歐麥高想起之前她被擄走的種種畫面,越想越害怕,害怕到不敢挪腳,只好哆哆嗦嗦的在原地蹲下抽煙。

剛點上一支煙,眼前多了個影子,一股子酒氣撲鼻而來,歐麥高擡頭,趙明月正搖搖晃晃的站在他眼前,嘴眼歪斜的看着他。

不巧背後來了幾個小痞子,當看見歐麥高和趙明月後,小流氓慢慢騰騰的圍過來,卷起袖子:“呦呵,哥們兒,行啊,抽的中華,好煙!兄弟幾個沒錢吃飯了,你贊助點兒呗?”

歐麥高冷哼了一聲,剛想回話,趙明月伸手一攔他:“我來!”

不等歐麥高反應,趙明月撸起袖子,一個高踢腿先把帶頭的小流氓踹到了地上,其他幾個人一哄而上,趙明月揮着拳頭,左躲右閃,前攻後防,打的那叫一個熱鬧,沒過幾分鐘,3個小流氓全都趴在了地上,趙明月踢了一腳為首的小流氓:“滾!”

小流氓沒想到她一個女孩兒這麽能打,爬起來招呼自己的兄弟跑路,經過歐麥高身旁時,有一個手不老實的,不甘心的從懷裏掏出一把刀子,歐麥高見他們會掏刀子,急忙往邊上躲,但趙明月厲害,她直接用肉手抓住了那刀子,一個順手牽羊,把刀子硬生生給搶了出來。

小流氓被卸了家夥,知道自己再鬧下去也會有好果子吃,撒腿就跑。

趙明月握着刀子的手呼呼往外流血,歐麥高眼前一黑,扶着牆蹲到了地上。

趙明月雖然醉了,但還知道眼前站的是誰,她急忙把手插進口袋裏,額頭上明明已經疼的開始冒冷汗了,卻硬是咬住牙不吭聲。

歐麥高捏住鼻子,看着趙明月:“趙明月你是不是傻啊,受傷了不包紮,只知道往口袋裏藏。”

趙明月呼哧呼哧穿着粗氣,用另外一只沒受傷的手擦擦臉上的汗:“呵呵,我怕你暈。”

“我暈就暈呗,你打電話叫六哥來把我拖走不就行了?”歐麥高說着就去拽趙明月的手,趙明月死活不給他看。

“我不疼,我真的不疼。”

趙明月的臉紅撲撲的,歐麥高就着燈光看着她傻愣愣的眼神兒:“你不是不喜歡我嗎,為什麽還要救我?”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江湖規矩。”

歐麥高掏出白手絹,強行給她包住手:“切,都什麽年代了,還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擱哪個朝代這話都管用。”

包好手,歐麥高指了指遠處的停着的車:“我送你回宿舍,小鹿找了你半個晚上了。”

背後沒動靜,歐麥高也懶得管她,擡腿就走,可剛走兩步,背後傳來趙明月的聲音:“歐麥高,你說你喜歡我,可我一點兒都不稀罕你喜歡我,但我喜歡你,我喜歡趴在你背上,我喜歡窩在你懷裏,我喜歡你親我的時候嘴裏的檸檬味兒,我喜歡吃喝拉撒睡都和你在一起,我喜歡24小時分分秒秒的看着你,可你花心啊,你随随便便就能和剛見面的女人上床,你把喜歡當下飯菜,你的喜歡可以是不讨厭可以是好感,我的喜歡卻是愛,你用一句喜歡就想讓我跟你談戀愛,這也未免太輕浮了。”

歐麥高驚喜的慢慢轉身,趙明月正抱着路燈可了勁兒的表白。

“以前呢,我覺得你是部長的兒子,我是一平頭老百姓,我可能配不上你,可現在倒好,我成了公主了,咱倆卻更不可能了。”

趙明月親了那燈柱一口,接着說:“還有,你就那麽讓我毫無準備的接受自己的公主身份,你覺得合适嗎?看完那些資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你卻在那個節骨眼兒上表白,還威脅我,我趙明月是怕威脅的人嗎?不是!我從小就是被吓大的,我怕過誰!”

歐麥高走到趙明月跟前蹲下,想把她從路燈上撕下來,從對面走來一個中年婦女,當看見趙明月和歐麥高後,她松了口氣:“你是這姑娘的什麽人?”

“我是她男朋友。”

“你是歐麥高?”

歐麥高驚訝的看着那女人,她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正好,你來看看你女朋友幹的好事兒。”

歐麥高跟着女人往前走了兩步,迎面是個酒館,酒館外圍的白牆上寫滿了黑字,大大小小歪歪斜斜的,全是歐麥高。

“我這白天好不容易刷的牆,全讓她給畫了。”

歐麥高急忙掏錢包:“對不住啊,對不住,我賠您錢。”

女人嘆了口氣:“錢就算了,下次有話好好說,別吵架,她在我這兒喝了半晚上酒,一邊兒喝一邊兒哭,哭的我這店裏的客人都跑光了,我問她怎麽回事兒,她也不說,一出門口就在我牆上畫字兒,這姑娘心眼兒也太實了。”

說完,女人把趙明月的包塞給歐麥高,走回了店裏。

歐麥高拿着趙明月的包,在她旁邊兒蹲下,捏捏她的腮:“行啊趙明月,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招兒呢,白天在我家裏的時候演技不錯,我差點兒都信了。”

趙明月一門心思的抱着柱子不松手:“歐麥高,我不要你喜歡我,我要的是你愛我,我要的是和你一輩子在一起,我言必行行必果,你可得想好了,在別的方面我可以很大方,但在感情上,我要100分,1分都不能少。”

歐麥高盤腿坐下,很認真的看着路燈下這個女人的臉,她長長的睫毛上粘了露水,晶瑩剔透,再有幾個小時,街上該來來往往都是人了。

歐麥高看了看天,掏出電話借飛機:“哥,是我,你爸的飛機在吧?送我去個地方,2個人。”

那頭痛快的答應了,歐麥高扣掉電話,把趙明月從地上背起來,對付趙明月這種滿身都是刺兒的小野獸,就得一鼓作氣,在她有能力防禦前,逼她卸下所有的盔甲。

飛機停在離兩人很近的一個廣場上,歐麥高把趙明月先抱上飛機,臨走前想起來還差一個電話,他掏出手機,撥給了蕭見星:“我知道你是社會新聞記者,不過娛樂新聞你也報到吧?”

“那頭的人停頓了一下:“那得看是誰的娛樂新聞。”

“我的呢?”

“你是部長的兒子,雖然是娛樂新聞,但有社會新聞的價值,可以寫。”

“行,接下來這半個月,你好好找個狗仔跟拍我,完了寫一個我和特勤組的組長熱戀的新聞,記住了啊,是熱戀啊,還有,我要上頭版頭條,行程我晚一點會發給你。”

“你想幹什麽?”

“幹大事兒。”歐麥高想起了另外一個人,“行程裏邊兒有不明白的,你可以問果果,她都知道。”

“歐麥高,果果可是你的初戀……..”

“那你們倆還是大學同學兼閨蜜呢,沒事兒,我要追的這姑娘,雖然沒什麽戀愛經驗但經的事兒太多了,對世态炎涼深有感觸,追她不能玩兒太深的套路,我上溫暖初戀套餐就差不多了。”

飛機要飛了,歐麥高挂斷電話,把外套脫下來給趙明月披上,捏了捏她的臉頰:“走了,帶你去看看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