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軍方第一人（上）在任何一個國家的官員體系當中，總會有一個名叫政治序列的詞彙時不時的閃現，并橫亘在每一名官員的心頭之上。

這也就是所謂的、各部門的官員在整個體系裏的排名。

即便是同層級的官員，彼此之間的地位和重要程度，也會有着極大的差別。

具體到了三公九卿這個級別，六部尚書的排名就明顯要比其他三位九卿重臣更高，都察院左都禦史，又要比剩下的兩人地位高上一些。

同時六部尚書本身，地位也并不相同。

吏部和戶部尚書的地位，必然在其他四位尚書之上，而名義上作為六部之首的禮部尚書，卻是六部尚書裏地位最低的。

這就是‘明升暗降’的官場調動能夠實現的最重要原因。

很多時候，級別都不代表官位本身在體系裏的排名和價值。

至于三公的層面，宰相為百官之首，自然是政治序列中排名第一的位置。

可要論實際權力的話，卻是五軍都督府的大都督冠絕群倫！

誰都不會去懷疑軍方的力量，文臣雖然能夠掌控朝堂，但每一名官員都非常清楚，大周朝能夠在這片大陸上繁衍生息的最根本原因，在于他們有着一只可以威服四方的強大軍隊。

而無論歷代的周天子多麽的重視文臣，擺出多麽誠懇的禮賢下士的姿态，文臣們也始終對自身有着清醒的認知。

便是對于周朝和皇室來講，軍隊才是最重要的那個部分。

一旦文臣不長眼的和軍隊發生了正面的沖突又或者碰撞，那麽毫無疑問的，皇室一定會将文臣犧牲掉！

小問題上，皇室或許會給文臣足夠的面子，對軍隊進行下管控和打壓，但涉及到了某種程度之上的大問題，文臣便一定會是倒黴的一方。

所以宰相是百官之首，但五軍都督府的大都督，才是三公第一！

而易秋此時要見的，便是這樣一個在大周境內有着真正舉足輕重般地位的人物。

這棟被趙家包下的酒樓一共有四層。

從二層內出來後，順着樓梯徑直往上，在四樓的門口，易秋看到了兩名趙家的鬥羅一副門神模樣的左右站立。

只不過這兩名趙家鬥羅對于易秋的邁步走入視而不見。

整個四樓裏足足有八間不同的包房，其中七間都空無一人，只有一間裏坐了兩個身影。

服侍的人員一個都沒有，那兩名趙家鬥羅的作用，看起來便是保證這裏的絕對安靜，和不被外人打擾。

易秋進了那間包房內，趙無量正端坐在桌子的主位上，而在桌子的另一邊，則是坐着一名看不大出年紀的老者。

老人體型魁梧，臉上有着一道橫貫了大半個臉頰的刀疤，一只眼睛已經徹底瞎掉，雖然身着布衣，但淩厲的氣息卻是若隐若現，仿佛有萬馬奔騰一般。

“易秋來啦，坐吧，這位便是咱們五軍都督府的狄青，狄大都督。”

趙無量看到易秋走了進來，笑着朝那名老者擺了擺手，開口介紹道。

易秋徑自走到了包間內唯一空着的椅子旁邊，坐下之前，朝着狄青拱手行禮道：

“晚輩易秋，見過大都督。”

老人看了易秋一眼，不見任何動作，可眼神中卻是殺氣四溢！

如同平地起風雷般，山崩一樣的壓力便朝着易秋洶湧而去！

偏偏易秋卻仿佛丁點也沒有感受到這些壓力似的，在拱手同狄青見了禮後，就自顧自的坐到了椅子上。

臉上浮現起了溫和的笑容，神态悠閑且安逸。

老人眼神中的殺氣瞬間斂去，表情也是随之而柔和了一些，輕輕點頭道：

“果然英雄出少年，難怪無量兄會對你如此推崇備至。”

“我這一身殺氣，完全是屍山血海裏培養出來的，別說是你這種年輕人了，即便是很多百戰餘生的軍人，都很難承受住我這殺氣的侵擾，從而會本能的做出一些應對和戒備。

卻沒想到，你在面對着我這一身殺氣時，還能如此的安之若素。

“

“大都督謬贊，我這人沒什麽太大的優點，就是生性疲賴，所以可能對大都督的殺氣沒那麽敏感吧。”

易秋顯然是在睜着眼睛胡說八道。

趙無量咳嗽了一聲，接話道：

“易秋，我和狄青算的上是老交情了。

不僅僅是我，還包括易星辰、宇文成都、周天啓，我們幾個都是真正的老朋友，所以有什麽話，你可以直說。

關于你的事情，我也和狄青交了底，他今天之所以願意冒着莫大的風險來見你，也是想看看當年老朋友的後代……如今成長到了怎樣出色的程度。”

趙無量這番話聽起來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但若是仔細琢磨的話，就能從中品味出許多有意思的東西了。

所以易秋舔了舔嘴唇，看着桌子上擺放的那些冷碟和小炒，思索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

“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

大都督，我想知道……您當初是和我的祖輩關系更好，還是跟周天啓的關系更好？”

狄青的眉毛跳動了下，似乎是沒有想到易秋一上來的問題便會如此的犀利且直白。

但年歲和地位到了狄青這個程度，确實也沒多少需要去顧忌的東西，所以并未遲疑，狄青便直接回答道：

“上下尊卑有別，有些人是朋友，有些人……只能是君臣。”

對于狄青的毫不遮掩，易秋反倒是有些意外，沉吟了下後，這才開口道：

“可易家在這百多年的時間裏，似乎并沒有得到過任何來自于其他人的幫助。”

狄青看了看易秋，忽然指着自己那只瞎掉的眼睛說道：

“這只眼睛瞎的很早，如果不是你家祖上，那我就不止是瞎掉一只眼睛那麽簡單了，而是會徹底的丢掉這條命。”

說到這裏，狄青頓了頓，接着說道：

“易秋，你要明白，很多時候，我們這些老人存在的本身，其實就是一種保護。

否則……皇室又為什麽不敢使用任何雷霆手段？

反倒是要用這種小火慢炖的方式，一點一點的讓易家消失？

這百多年的時間……已經是我們這些人争取到的最好結果了。”

易秋眨了眨眼睛，忽然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一臉認真的躬身道：

“是晚輩無禮了，還請大都督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