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亘颠連的記憶。撫韻從自己剛有自我意識的時候,就被抱在媽媽的溫暖的懷裏。笑靥如花的媽媽一邊細膩地理着撫韻的頭發一邊笑着對一旁正望着自己笑的爸爸說,這孩子以後一定是個又漂亮又聰明的孩子。爸爸輕輕地扭了扭撫韻的臉哈哈地笑起來。陽光就像撫韻水淋淋的大眼睛一樣閃啊閃的。
媽媽總是和小撫韻呆在家裏做很多有趣的小游戲,然後給撫韻說很多奇怪的小故事。小撫韻側着臉一副很迷惘的樣子,有時候她會插上一句話,媽媽就會顯出很興奮高興的樣子拍拍撫韻的頭說乖女兒真聰明。在撫韻長大以後都一直在想,那個時候自己到底說了什麽呢?讓母親那麽的高興。撫韻的房間裏堆滿了好多好多的布娃娃,有一個長得像小熊一樣的布娃娃竟然比小撫韻還要高一點。小撫韻在第一眼看到那個比她還高的布娃娃的時候厥着嘴很不服氣地對爸爸說以後撫韻長得會比那個布娃娃還要高的。爸爸和媽媽相互交看了一眼摸着小撫韻的頭哈哈大笑起來。撫韻自己常常躲在那些布娃娃的中間,讓媽媽來找自己。開始幾次媽媽還會顯得很着急的樣子,可是後來就習慣了,撫韻就常常在那些布娃娃中間等很久,最後連自己都睡着了。輕盈的夢境像光彩流麗的蝴蝶翩跹地在自己頭頂灑下花粉。每次撫韻醒的時候都已經在厚厚的被被窩裏。被子上是媽媽特地替自己挑的散發着彩虹一樣斑斓的色彩。睡醒過後的小撫韻顯得很精神蹦蹦跳跳地跑下床跑去抱住爸爸的腿纏着爸爸講小故事。有時候爸爸很忙就會俯下身來滿臉笑容地對小撫韻說找媽媽給你講故事。小撫韻馬上就苦下臉身子左右搖晃地說不要不要,媽媽講的小故事都好奇怪。爸爸拗不過撫韻,他抱起小撫韻走到她的房間裏哄她。一直到她再次睡着,他又走出去繼續自己的工作,又是一個通宵。他竭盡所能地愛着他的小撫韻,他想,就是撫韻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摘下來給她的。
撫韻的窗子外面是小撫韻生日的爸爸特意給她築的一個小花園。紛紅駭綠的花充滿笑容地覆蓋了那個不大的小後院。小撫韻的床就靠在窗邊,她每天揉着惺忪的睡眼伸着懶腰起床的時候都可以看到青翠的綠葉上瑩瑩的露珠無聲無息地滑落進熹微的晨曦裏。她會向外面招招手說大家早啊。
本來開始那個小後院裏只種了一棵小向日葵。可是種了以後小撫韻就一直哭着鬧着趴在窗邊不肯睡覺,她說覺得小向日葵好可憐,沒有爸爸媽媽也沒有朋友,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院子裏。小撫韻說要陪她。爸爸沒辦法,第二天就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弄了很多很多的花花草草回來哄着眼睛紅紅的小撫韻說現在小向日葵有好多好朋友了,以後撫韻要按時睡覺啊。小撫韻咯咯地笑撲到了爸爸的懷裏。爸爸也笑着抱起撫韻。走進來的媽媽卻一臉焦急地跑過去拉着爸爸的胳膊說,快放下女兒,你看你滿身是泥,別把我女兒身上也弄髒了。
小撫韻常常在後面的小院子裏和那些連成一片的花花草草說話。爸爸一臉高興的樣子對媽媽說,看來以後女兒能和我一樣成為一個出色的神喚者。媽媽皺着眉頭說,我不要女兒去做那種事,又辛苦又危險。我寧願她做個普普通通的孩子。爸爸瞪了一眼媽媽然後跑出去俯身抱着小撫韻問,乖女兒,想不想跟這些花花草草說話啊?爸爸教你。撫韻嘟着嘴點點頭說嗯。
有一次爸爸還把小撫韻帶到了浮光湖旁的森林裏去,說是教撫韻最基本地跟自然溝通。小撫韻擡起頭看到無數只黑壓壓的飛鳥像密密集集的雨滴一樣聚在頭頂。爸爸微笑地站在一旁教小撫韻各種神喚者的手勢心法等等。小撫韻閉上眼可以清晰地聽到漠不關心的風衮衮地湧滿整個森林的聲音。爸爸有時候會在浮光湖碰到熟人,他們站在一旁熟撚地攀談。小撫韻從林子裏望出去可以看到一個穿着如流雲般滾動的術法長袍的人滿面喜悅地站在父親的一旁。他的身後畏畏縮縮地跟着一個害羞得像小姑娘一樣的小男孩子。柔軟的頭發輕輕地蓋住他的前額。他明亮的眼睛像浮光湖的湖水一樣顯得波光粼粼。小撫韻轉過頭,天籁如訴。
爸爸溫柔地牽着小撫韻離開那片大林子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橘黃色暗淡的光輝像細細粒粒的金沙一層一層地布滿小撫韻的腳下。身後長長的影子被落照無限制地拉長,像要接觸到那遠在天邊的天地線。爸爸有時會輕輕嘆息說,沒想到言杪有這麽個沒用的兒子,連和陌生人說話都不敢,将來一定沒有出息。說完眯着眼望着撫韻。撫韻也似懂非懂地望着父親附染落光的臉點點頭。小撫韻眨眨眼,眼裏溢滿了一大片落霞孤鹜,桑榆暮景。
媽媽提早做好的飯菜永遠都是在門外好遠的地方都可以聞得到。看到滿身塵土一臉歡喜的小撫韻媽媽總是蹙眉揮揮手絮叨,怎麽又玩得那麽髒,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快先去洗澡再來吃飯。小撫韻厥着嘴極不情願地嘀咕人家餓了想先吃飯。爸爸望着媽媽笑說不要老是皺臉唠叨很容易生皺紋的,以後你帶乖女兒出去散步人家還以為是奶奶牽着孫女呢。媽媽瞪了瞪爸爸。然後聽到小撫韻喊媽媽水好燙啊。
每天微笑日漸茁壯的向日葵。花園裏牽牽絆絆的花草。光暈一圈一圈透過玻璃懶洋洋地游弋在撫韻沉睡的臉上。悠揚婉轉的時光。像水晶一樣透澈的念像。日複一日。
小撫韻五歲的時候有了一個小妹妹,撫律。她看到爸爸媽媽臉上像綻滿陽光的時候生氣地在門口坐了很久,她坐在門前的臺階上雙手撐着臉,眼睛紅了很久。眼眶裏轉了又轉的淚花,還是沒有掉下來。後來還是爸爸來哄生氣小撫韻,他抱起撫韻然後親了親撫韻光滑的小臉。胡渣尖銳地刺痛了撫韻的臉。她忽然大哭起來說,爸爸媽媽以後是不是不那麽喜歡撫韻了。爸爸把吵吵鬧鬧的撫韻抱進屋裏。媽媽溫柔地說,乖女兒,來吃飯了。昏黃的燈光映射在媽媽的臉上。一樣的表情。一樣的話。
撫韻七歲的時候要去上學了。那天早上媽媽幫撫韻梳了很久的頭發,然後語重心長地對撫韻說如果老師很兇上課太辛苦有人欺負你或者不喜歡上學就回來媽媽帶你出去玩。撫韻望着媽媽點頭。爸爸牽過撫韻說行,走了。
在學校時候撫韻又看到了那個軟軟的頭發像帽子一樣蓋住前額腼腆的男孩子。他淚流滿面地抱着他爸爸的腿死死不肯放手。爸爸牽着撫韻從他們身邊路過的時候和他爸爸打了招呼,他爸爸顯得很為難的樣子對爸爸點點頭。撫韻眼珠轉了轉,沒有說什麽,跟着父親身後走了過去。背後滿是那個男孩子的哭聲。
那個男孩子的教室在撫韻下面一樓,下課的時候撫韻站在窗戶從上望下去,沸反盈天的操場,一群小朋友正圍着那個男孩子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他們笑着說,言榭會不是會是一個女孩子呀那麽膽小。周圍的落葉點綴在風裏四下而起。撫韻轉過頭看到身邊一個女孩子一直望着自己露出很甜美的笑。撫韻沖她撇撇嘴示意她有什麽事啊,那個女孩子看着撫韻很親切又把頭靠得近點說,姐姐,你好漂亮啊,你叫什麽名字啊?我叫琴芩。老師走了進來。撫韻扭過頭,操場上的小朋友已經作鳥獸散。
琴芩每天都會要纏着跟撫韻一起回家,雖然琴芩送完撫韻以後會稍微繞點路才能回家。她總是喜歡手挽手地拉着撫韻甜甜地喊小姐姐小姐姐。撫韻疑惑地望了琴芩很久說不對啊似乎你比我大吧。琴芩調皮地眨眨眼說你長得像我小姐姐啊。有時候會碰到那個叫言榭的男孩子。他的爸爸每天都會來學校接他,他總是一副很委屈的樣子要父親把自己放在肩頭,終年淚汪汪的眼睛像不散的氤氲。琴芩有時會指着言榭對撫韻說,聽說那個男孩子很小姑娘的,總是要爸爸接送,還動不動就哭鼻子。撫韻拍拍琴芩的頭說怎麽這麽小就學會像街巷裏那些大嬸一樣啦。琴芩做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撫韻回家的時候會先去逗一逗自己的小妹妹,她抱起妹妹手輕輕地在撫律鼻間轉悠說,撫律,叫姐姐,叫姐姐。媽媽走出廚房着急地對撫韻說不要摔着妹妹了啊。撫韻不高興地把妹妹放下走進廚房幫媽媽。
撫韻在學校的成績特別好,每次放學的時候琴芩總是蹦蹦跳跳地跑到撫韻面前說小姐姐今天的作業又交給你了哦。撫韻一副早就預料的樣子頭都沒有擡說知道知道。很多小朋友都像衆星捧月一般的圍着撫韻轉。琴芩常常擔心地問撫韻,小姐姐跟我是最好了的吧?撫韻無聊地朝琴芩點點頭說是啊是啊。然後琴芩又高興地跑開。大家都把琴芩圍起來,琴芩在他們中間趾高氣揚地說,你們有什麽事問我啊,小姐姐說跟我最好了。然後大家都瞪大眼睛哇哇地望着琴芩。撫韻從窗口望下去看到言榭和另一個五官标致的男孩子表情哀傷地坐跷跷板。撫韻常常看到其他的人老是欺負言榭,然後那個男孩子又常常為了言榭跟別人打架,言榭在一旁急得幹哭。撫韻拍拍自己的臉,心裏默默地想為什麽老是去注意那個喜歡哭哭啼啼的男孩子啊?跷跷板的支撐架枯燥地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琴芩硬生生地拖着撫韻去浮光湖旁的森林說是在陽光那麽燦爛的日子一定要去野餐。撫韻無奈地看着琴芩說你就不能成熟點嗎?琴芩沉下臉問小姐姐你多大了。撫韻說跟你一樣啊八歲了。琴芩啧啧半天說哇你好大哦。路過浮光湖的時候她們看到了言榭賭氣地坐在湖畔。琴芩靠近撫韻耳邊悄悄地說,聽說他的父母無緣無故消失,王下了命令進行追蹤可是都沒有消息。撫韻眨眨眼說,消失了?兩個人怎麽會好端端地消失?琴芩說,我怎麽知道?可是那個愛哭鼻子的小鬼好可憐。陽光閃閃明明地在言榭身後偷偷地抹掉眼淚。
一直到很晚。言榭站起身來一回過頭就看到了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汜固一臉憂傷的表情。還有他身後明明滅滅的星華。
撫韻一直站在汜固的背後。站到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沒有被爍爍星火覆蓋的地方。
撫韻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撫韻在十歲的時候要選擇所修的專業。琴芩在旁邊疑惑地思考了很久。她手肘碰了碰撫韻問,小姐姐你選什麽啊?撫韻說,我當然修神喚者了啊,以後我天天跟我院子那些花花草草聊天,我現在有時候還不是很懂它們在說什麽啊。琴芩把食指放在嘴邊說,我想了很久,我什麽都不會,要不我跟小姐姐選一樣的吧,到時候小姐姐可以幫我啊。撫韻說,啊啊啊?你要我幫你作弊?琴芩撒嬌地晃着撫韻的手說,漂亮的小姐姐,你幫幫我嘛,不然我回家會被我爸打死的。撫韻嘆嘆氣說,好啊好啊到是我盡量吧。
撫韻和琴芩一同參加了神喚者的培訓。高傲孤獨的神音宮。高高的屋頂似乎天穹一般缥缈。連腳步聲在這裏都顯得空曠。撫韻的老師叫明烙,他說神音宮是故意設計得跟天穹很像,神喚者嗎,這樣覺得會更接近神一點。他常常喜歡目不轉睛地望着盯着他的學生,他說優秀的神喚者要有充分的感知能力。他上課顯得很枯燥基本上都是在說一些很理論的知識。比如神喚者的主要職責雖然是利用與自然的溝通來追蹤任務所需要的情報但是一等星神喚者還需要最基本的治療能力,還需要一些能夠自我防禦的戰鬥能力。說到這裏,明烙停下來,他嚴肅地說,你們一定要記住,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神喚者是最危險最容易受到攻擊也是最脆弱的職業,因為我們會進行治療和強大的情報能力加上并不強大的戰鬥能力,所以通常在戰鬥中神喚者是首要被攻擊對象。你們一定一定要記住,身為神喚者不管是多麽優秀的神喚者,你們絕不能做出跟敵人一對一或者為了任務目的妄想自己拖住敵人的可恥且愚昧的做法,我們在戰鬥的時候要盡量回避,必要時候可以逃走,神喚者逃走并不丢臉。琴芩坐在撫韻身邊小聲嘀嘀咕咕說,這老師真羅嗦啊。
撫韻的天賦也讓明烙感到極為驚訝,撫韻自己倒沒什麽感覺,她覺得自己似乎在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把這些東西交給了自己,雖然當時的理解很含糊,可是經過很長時間的磨砺,撫韻覺得那些掌握起來并不十分困難。明烙喃喃,沒有想到在近兩年只內居然會産生那麽多天賦極高的孩子,我聽說在聖射手培訓和法師培訓也出現過兩個異常天賦異禀的孩子,而且,上一任一等星法師考試出現了光澈歷史上最年輕的過關的一個叫汜固的人。你們這群孩子真令人期待啊,也許會産生幾個三等星的人呢。撫韻厥厥嘴并不是十分明白明烙在說什麽。撫韻并不知道,在當時,三等星意味着什麽。在明烙教過的幾千個人裏面,沒有一個三等星的人。而當時在光澈裏,只有不超過十二位三等星的人。
言杪,琺珀,明烙,汜弁,汜固的父親還有撫韻的父親。還有其他六個人。
神喚者一等星的考試終于開始了,大家都顯得很緊張。琴芩在一邊不停地搓手一邊露出焦急的表情。撫韻一邊嗑瓜子一邊問琴芩你要不要來點。琴芩一直緊張地問,小姐姐,你會幫我的哦?撫韻說我盡量吧,你早點睡。清亮的月光像湖泊一樣在撫韻精致到無懈可擊的臉龐上流轉。琴芩轉過身露出猜不透的笑容。撫韻抵了抵琴芩說蓋好被子不要感冒了啊。
神喚者的考試和其他不一樣。它并不是攻擊性職業,所以不能派考官和學生交交手就完了。而是監考官分批把考生帶進指定的森林,然後按指令做,通常都是考官在自然裏留下一些線索,讓考生去發覺并識破。但是彼此不能說話,如果被考官發現作弊情況的話一年內就不能再參加任何培訓或者考試,而且會永遠留下記錄。琴芩一直緊張地望着撫韻,撫韻一直若無其事地望着琴芩笑。撫韻從卷軸中幻化出神喚專用法杖開始使用“天籁聆聽”,過了一會兒撫韻直起身子望着琴芩說,這裏風景不錯啊。撫韻的眼睛輕輕向腳下瞟了瞟。監考官并沒有過于注意撫韻,因為他們都知道撫韻必過無疑。撫韻轉過身走向考官說我考完了。
琴芩跑到剛才撫韻站的地方裝作使用“天籁聆聽”的姿勢,她蹲下身就發現了撫韻将一個卷軸埋在了土裏,她迅速地拿出卷軸,上面寫着答案。琴芩望着撫韻的背影笑起來。
通告出來,這次一等星神喚者考試只有一個人通過,琴芩。
撫韻站在通告前,日線漸漸地淡了下去。
撫韻找到明烙。明烙定定地望着撫韻說,我等你很久了。撫韻冷冷地問,為什麽不要我通過?明烙眼睛裏顯出痛惜之色說,這件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撫韻說,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明烙慢吞吞地說,撫韻,你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作弊,你知道我對你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撫韻發出輕微的喟嘆說,對不起,明烙老師。
撫韻鎖着門躲到自己的被子裏哭了很久,被浸濕的被褥像軟綿綿的棉花糖。媽媽站在門外搖着頭嘆氣。撫律搖晃着媽媽的手說,媽媽,是誰欺負姐姐了?媽媽勉強地沖小撫律笑笑。還有坐在桌子旁沉默了很久的爸爸。
琴芩高興地挽着撫韻的手走在喧騰的鬧市裏。琴芩身後的長袍有一顆很明顯的一等星标志,輕輕地在風裏翻滾。琴芩拍着撫韻的後背說,小姐姐,不要不開心嘛,下次還有機會啊。撫韻忽然望着琴芩露出動人的笑容說,我們去野餐吧?琴芩疑惑地望了撫韻很久不知道說什麽。
走到林子的時候,撫韻忽然停下腳步,她望了琴芩很久說,琴芩是我最好的朋友吧。琴芩很高興地拉起撫韻的手說,是啊是啊,小姐姐是琴芩最好的朋友。撫韻也笑了笑說,那麽可以請你告訴我為什麽你可以成為一等星而我卻因為作弊落選嗎?琴芩有些急了她把撫韻的手拉得更緊說,小姐姐我知道你不高興但是。撫韻打斷了她的話,其實琴芩很聰明的吧,并不是平常所表現的那樣什麽都不會的樣子,也許你也有很高的天賦吧?琴芩只是淚眼汪汪地望着撫韻。撫韻說,行了,你也不要裝了,我爸爸找過明烙老師,明烙老師告訴了我爸爸,那個有答案的卷軸是你交給明烙的。我想,其實你什麽都會,只是平常裝出笨笨的樣子,那天要我把答案給你,而實際上你自己是知道答案的,所以你原封不動地将卷軸交給了明烙老師,卷軸上有封印,沒打開過一看就知道,因為你本來就知道答案加上這次的良好表現,你成為一等星也很正常了吧。琴芩沒有說話,只是委屈地哭出聲來。她說,我真的很喜歡小姐姐,比任何人都喜歡小姐姐。可是,小姐姐不僅長得比我漂亮,也比我聰明,更比我有天賦,我什麽都比不過你,可是我真的很想贏過小姐姐一次,琴芩真的沒有惡意的。根深蒂固的大樹日夜無息地站在原地,記憶像葉子一樣剝落,腐爛在地裏。撫韻嘆息說,其實我沒有通過一等星沒有什麽,我因為而被判作弊也沒有什麽,可是,大家都可以這樣對我只有琴芩不可以,因為我真的一直把你當妹妹,甚至如果一等星可以交換,我寧願你是,我不是。撫韻悲傷地搖着頭走出了森林。身後琴芩隐約的哭聲。
撫韻在剛走到家門的時候,眼淚忽然湧了出來。她奇怪地想怎麽會這樣。
原來,在每個日薄西山的傍晚,琴芩總是繞路把撫韻送到門口然後笑盈盈地說,小姐姐再見,小姐姐我明早再來接你。
我一直都把你當自己的妹妹啊。琴芩。
第二年的神喚者一等星考試撫韻很輕易地通過了。考試的時候明烙一直一臉憂傷的樣子望着撫韻,撫韻跑到明烙面前面帶微笑地問,明烙老師,你有話要對我說?明烙尴尬地搖搖頭說,你先認真考試吧。撫韻哦了一聲奇怪地撓撓頭跑開了。
考試很順利,撫韻很輕易得成為一等星神喚者。明烙卻面臉沮喪地站在撫韻面前,他摸摸撫韻的頭說,撫韻,我有話對你說,但是你要答應我無論聽到什麽都不要激動都要堅強點。撫韻迷惑地點點頭。明烙說,你的爸爸媽媽還有你的妹妹撫律在你培訓期間,就是考試前一個月全部被殺了,汜弁做的,他将汜固的勸全家也殺死了,但是後來被汜固和言榭識破了。鈍刀般鋒猛的話直直得劈在撫韻的心上。撫韻淡淡地哦了一聲跑開了。
她每天都一直守在爸爸媽媽和撫律的墳前。厚積的雪剛剛開始化。偶爾還是會有一小陣落雪倉皇地踱步。撫韻伸出手看到小小的雪花在手心裏一下子化掉,可是自己都沒有覺得冷,她仔細想了想,我是在做夢吧,不然怎麽一點都不覺得冷呢?眼淚又唰唰地流了下來。沉沉地落進看不見軌跡的流風回雪裏。
很多年以後,撫韻已經穿上了三等星國家級神喚者的長袍。從前父親就是穿着這樣的長袍牽着撫韻的小手走過肩摩毂擊的街市。她想她在父親墳前的時候,父親一定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吧。她再也不是那個喜歡躲在布娃娃之間等着媽媽着急地來找自己而等到睡過去的小孩子了。也不是那個一天到晚纏着爸爸吵着要星星要月亮的小孩子了。撫韻站在墳墓前想了很久,她忽然使出“天籁聆聽”,她想已經化作塵土的父母是不是有什麽可以對自己說呢?
撫韻忽然接到通知被編入光澈最強的小隊負責接送被黯默國劫持的公主。她走的那天在光澈的城池上站了好久,她擡起頭望着頭頂耿耿星河。汜固笑着走過來說,怎麽你和我一樣喜歡沒事數數星星啊?撫韻也笑了笑說,似乎言榭好像也一樣吧,汜固愣了愣說,你認識言榭?撫韻沒有說話。星光在汜固雪白修長的精法長袍上熠熠。
就是因為言榭喜歡看星星我才喜歡啊。
就是因為看着言榭一天一天慢慢變得堅強起來,我才變得堅強起來的啊。
就是因為不知道為什麽每次一看到言榭就會覺得很親切,才會一直在暗中默默地注視他。
就是因為言榭是言榭,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言榭了啊。
在撫韻起程的時候,明烙老師來送了撫韻,他定定的望着撫韻語氣堅決地說,一定一定要記住,身為神喚者不管是多麽優秀的神喚者,都絕不能做出跟敵人一對一或者為了任務目的妄想自己拖住敵人的可恥且愚昧的做法,在戰鬥的時候要盡量回避,必要時候可以逃走,神喚者逃走并不丢臉。
撫韻擡擡頭,似乎發現頭頂密密集集的飛鳥像雲朵一樣集結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