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洛倫佐和風陌揚輪換着開車,格陵蘭島靠近北極圈,冬季将要過去,加上一定極晝極夜現象的影響,黑夜便格外漫長。
一行人終于在深夜抵達了這座名為奧古斯塔的宅邸。宅邸位于巨大的冰山之前,明明是一座富麗堂皇的宅邸,看起來卻像是蜷縮在山腳下一般。
再大的建築物位于荒原和冰山之中,都會對比出這種結果吧?
冰山在黑夜中如同嶙峋的怪石,宅邸裏沒有任何可疑的情況,所有燈火都亮着,溫暖驅使着趕路人靠近,倒像是正在舉辦什麽晚宴一樣。
“這跟情報裏不太對路啊。”陳銳澤看着這座燈火輝煌的宅邸,總覺得哪根筋搭錯了,他本來以為這個地方會完全被魅靈占領,破舊又雜亂,沒想到這麽有煙火氣。
風陌揚打開儀器确認了一遍這個坐标,在分毫不差的位置停下車。
寒夜裏的冷風撲面而來,他緊了緊領口:“來都來了,就去會會吧。”
一行人站在恢宏的宅邸之下,擡頭看奧古斯塔家族精致的族徽,風陌揚帶頭走上了大理石臺階。
宅邸的大門足足有三人高,風陌揚擡手叩門,才扣了沒幾下,大門便被一個圍着圍裙的女仆拉開了。
她的身材比一般女仆看起來要肥胖得多,用一個白口罩掩住臉,衣服都快被肥肉撐開了。
講道理沒有人會讓這樣的女仆出來接客,可這座宅邸的主人偏偏就這麽做了,哦,說起來,這座宅邸的主人此時應該正處于生命體征微弱的危險狀态才對。
可這裏怎麽看都不該是這個氛圍。
詭異,實在是太詭異了。
奧古斯塔宅邸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可這種平靜恰恰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宛如命運的指揮掐住你的脖子,下一秒就會變調。
女仆一句話都沒有說,将他們引進會客室。會客室雍容華貴,展櫃上陳列着各種藝術品,有的是宮廷歐風的,有的具有中式古典氣息。
牆上釘着一只山羊的頭骨,周遭的一切都極盡奢侈之能事。
看着他們步入會客廳,肥胖的女仆終于面無表情地走了,走之前用力關上了房門。
“哎,你別走啊!”陳銳澤過去拉門,前後推了兩下發現大門已經被牢牢鎖上,如此無禮的女仆陳銳澤還是第一次見,他覺得不安的因子在整棟宅邸之間蔓延。
“鎖……鎖死了。”陳銳澤回頭看向風陌揚。
風陌揚卻沒有感到什麽意外:“沒關系,坐,該來的總要來。”
似乎為了響應這句話,洛倫佐率先坐在宮廷西式沙發上,他整個人往那一擺,随便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是在拍寫真大片。
客廳的餐桌前擺了兩個果盤和一個五層高的甜品架,果盤裏暗紅色的櫻桃讓人食指大動,而甜品架上擺放的各式餅幹和奶油蛋糕也剛剛烤好,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甜香。
薇薇安伸長了脖子滿足地嗅了嗅:“正是最佳的食用溫度啊。”她發出一聲嘆息,這對于她這樣嗜甜如命的甜點師來講實在是太過于殘忍了一些。
不過她也不至于傻到真的就去品嘗陌生宅邸裏的甜品和水果。
季夏走到那副巨大的油畫面前,這幅畫她在某本美術鑒賞書裏見過,聖母瑪利亞系列的作品,文藝複興時期創作,也不知道擺在這的究竟是不是真品。
風陌揚的目光在客廳的幾個角落裏來回掃視,像是在考慮如果發生意外的話,最佳的出手站位和逃離路線。
沒有人多說一句話,氣氛空前的壓抑。陳銳澤覺得自己快被這樣的氣氛擠壓得喘不過氣來。
沒關系沒關系的,他在心裏對自己說,天塌下來還有風老大和洛倫佐頂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裏一分一秒流逝,于他們而言,像是被凝固靜止了一樣。
一個身穿白衣的女人終于從旋轉樓梯上緩步而下,那襲白衣是古老的樣式,頗近似商朝的規格,上身是衣,下身是裳,腰身和衣袖的設計為緊窄的樣式,長度及膝。
雖是一身素白,卻怎麽都難掩一身的貴氣,和仙俠劇裏那些影樓裝的服飾差別太大。
她像是一個從古典書畫中走出來的女子,和風陌揚一行人的皮革大衣比起來,形成巨大的視覺沖擊,宛如活在不同的年代。
這樣的人出現在歐風的奧古斯塔宅邸裏本來就很違合了。
她扶着旋轉樓梯走下來,停在最後一層階梯之上:“不知幾位前來此處,有何貴幹?”
她說的也是中國話。
不對勁,很不對勁,這個宅子裏的一切都不對勁!
究竟是從哪一個環節就開始出錯了?這一切遠超乎意料之中的荒謬。
風陌揚從薇薇安手中接過一張名片,他獨自一人走近這個素衣女子:“薇薇安,中國最年輕的歌劇表演藝術家,希望能拜訪你的主人。”
這次的任務難道不是營救嗎?陳銳澤訝異地看着這一切,怎麽這些人都好像在演戲,沿着這個荒誕劇順理成章就演下去了。
素衣女子接過那張名片:“稍等片刻,我去通報我家主人。”
她轉身,袅娜的身姿沿着旋轉樓梯往上走,風陌揚在她走到一半的位置時叫住了她:“我想請問一下。”他的視線牢牢盯着這個背影,“你叫什麽名字?”
那個女子扶着欄杆回眸一笑:“你可以叫我子虛。”
“子虛……是子虛烏有的子虛嗎?”風陌揚對上她的眼睛,從她的眼睛裏确認了那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的頭發很長,長度及膝,只在過腰的中下部分用白緞子紮了一截,墨色的長發柔柔順順,更襯得她回眸一笑明豔動人:“這個世界,難道不就是一個子虛烏有的世界嗎?”
她的聲音清淺,沿着樓梯往上走去,她明明是一個二十來歲明眸皓齒的美人,卻給人一種蒼老的感覺。
氣質高華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