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

劉大鵬矯旨拿下翰林士晉,禦史可造,先後起身。

那些官校也知道士公是個清苦詞臣,料想也是詐不出啥子錢鈔來的,便讓他軟行進京。

直至涿州地方,

士晉恐怕耳目漸多,會沒有揖訪,反帶累了官校不便,遂自己要求與他上起刑具來。

一路上遂聽他緩行到京。

只有押送禦史可造的官校認為,

他曾做縣令,肯定有很多宦囊,打算要狠詐他些銀子,雖然先前已送與了他們些,但還是不能滿足他們的欲望。

因此,

一路上受了許多苦楚。

到京後,

這裏吏部列書也剛到了,同下錦衣衛獄。

那江鵬振遂将他們任意使性拷打,問他們是咋個結黨通關請托等事。

過了幾天,

翰林士晉因年老,受不起刑,先死了。

禦史前會亦相繼而亡。

只有禦史可造和吏部列書等,江鵬振定要他們招認是東林一黨,與蘇州巡撫速成請托賄賂的關系。

吏部列書說道:

東林講學,我并未到,就是東林黨內,就算或有那麽一二個不賢的人,也不失為正人君子,都總比那等□□,專權亂政,表裏為奸的人好得多,至于蘇州巡撫速成,我雖曾為他作文,這也是缙紳交際之常情,純粹的私人感情從不涉及公事問題,有啥子賄賂請托的?

江鵬振咬牙大喝道:

這厮嘴巴子嚼得狠,态度不端正,我看你扯,不打咋個肯招?

說畢,

讓壓緊起來,壓了又夾,夾了又敲。

那些校尉因蘇州打死了他們同夥的人,本就好不忿恨,遂将所有的忿恨分外加重的夾打列書。

此時,

列書反而愈覺激昂,言語也分外激烈,竟感覺不到疼痛,任他們□□,只是不招。

以前,

有些被拿問的官員,起初受刑時,也還能咬牙不屈,然及至後來,也都就支撐不住,就只得認作犯人。

而列吏部卻始終志氣昂昂的強勢不屈,絕不肯說出一句軟話,只是與他們對嚷對罵。

江鵬振見他身子已折磨的相當狼藉,若再與他加刑,怕他死了就無趣了,忙叫暫且收監。

過了數天,

又提岀來拷問。

江鵬振見列公還是态度不端,嘴硬的狠,扯得兇,遂起了性子,偏要好好磨折他一番,列公偏不怕。

說道:

劉閹公害殺忠良,何止我列書一人,要殺就殺,沒有啥子好招的!

江鵬振說道:

你這專幹結黨欺君,貪贓亂政的禽獸,自取罪戾的瘋人,咋個還敢反過來怨罵咱家劉爺,也就像你怨罵天地一般,我就是要看你的腦殼裏到底有多少毛病,我告訴你,神鬼也不會容你的!

列公說道:

到底是那個的腦殼有毛病,那個在亂政,我告訴你,就是那劉閹狗,朝廷上布滿了他的那些私人,那才是叫結黨,故意使性枉害忠良,方為亂政!

江鵬振聽了,驚了一下子,怕他再說出些啥子瘋言狂語來。

這時,

正被劉大鵬的差人聽見了忙去連叫掌嘴。

那些校尉遂飛奔上前,就是一番亂打亂踢的暴打了一頓。

把個列書的瘦臉打得就像個大胖子,青紫了兩邊。

列公依舊直立高聲大罵道:

江鵬振你這狗東西的奸賊,你只打我的嘴,打得了我的舌頭麽?

千奸黨萬賊奴的罵不絕口,把個江鵬振氣得暴躁如雷,卻又無可奈何他。

想了一會說道:

把他的牙敲了!

校尉又上前去将銅巴掌側着,照準牙根就狠敲了幾下,可憐列書滿口鮮血直流,門牙俱落。

列公卻并不叫痛,仍舊越罵越兇,聲氣越高!

江鵬振便假意笑道:

你其意是想要激惱我讨死麽?我偏不讓你就死!

說罷,

讓且帶下去收監。

隔了數天,

又有兩位禦史也從浙江押解過來。

江鵬振也故作威勢,擺下許多狠毒刑具,并又提出列吏部同審。

列公上去開口便罵道:

你這賊奴也是徒與那劉閹狗作鷹犬,把我等正人君子任意使性荼毒,我們不過一死而己,你這狗奸賊除死之外,你還有啥子法子加罪于我的?我死後名傳千古,那劉閹狗蒙蔽聖聰,荼毒忠良,少不得會神人共誅,你這賊奴也少不得會陪他碎屍示衆,還要遺臭萬年!

罵得江鵬振啞口無言,幾乎氣死,又叫敲他的牙。

結果,

把個列吏部滿口的牙齒,幾乎全被敲完。

列公猛然立起來,竟奔堂上,錦衣校尉見了忙來拉時,他已沖到公案前,把口中鮮血劈面噴去。

江鵬振慌忙把袖子來遮,早已噴了一臉一身,連忙叫扯下去打,又打了一頓,遂又将連同衆人都夾了一番,才讓收監下去。

劉大鵬差派來看的人,早已飛報進去。

連劉大鵬聞之,也大覺不堪,顏面盡失。

随與吳二寶商議,未免要學當年秦桧東窗的故事。

遂差人到江鵬振家說道:

爺問法堂上咋個會容許列書等人如此無狀強勢,朝廷的體面何存?

江鵬振說道:

其實是确實可惡,只是因未得爺的明旨,故此留他多吃些苦頭而已!

差官說道:

我告訴你,爺心頭甚是着惱哩!令我過來吩咐你應該如此如此而行,你懂的!

江鵬振聽了此言,如領了敕書一樣,忙送了差官岀去,随即喚了管獄的禁子來,吩咐去了。

次日,

江鵬振到衙門升堂時,禁子便來遞犯官列書,可造昨夜身故的病呈。

江鵬振看了,便叫寫本具奏。

過了兩天,

旨才發下來。

然後,

發岀屍首。

禦史可造還是全屍,只是壓扁了。

吏部列書卻是身無完膚,皮肉皆腐,面目難辨,只有須發根根直豎,凜凜猶有生氣。

江鵬振奉忠賢之命,一夜間便擺死了兩人。

此時,

兩家的家人遂草草具棺收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