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已經是最後一站,不下也得下了吧。”我擡頭看看少年,“你要一起下車嗎?”

“當然。”少年說道。

我與少年一前一後走到馬車門口,尚未走下臺階,馬車內的提示聲再度響起。

“下車的乘客請自覺交納車費。”

“這簡直就像乘坐公交車。”

“請勿将這高貴的天馬之車與凡間的公交車想比,謝謝。”

原來這報站聲就是馬兒自己的聲音啊。雖說它的這句反駁讓我始料未及,但卻也意外戳中了我的萌點。

“好的,高貴的天馬,請稍等片刻,讓我找找有沒有零錢。我記得,我的錢包應該放在工具箱內。”

我打開工具箱,尋找起我的錢包。可除了一堆玻璃瓶便是沿途根據周蝶夢的提醒收集的寶貝,根本尋不見錢包的蹤影。

“嗯?是不是壓在瓶子下面了……”

我的語氣稍稍有些急躁,将那玻璃瓶一一舉起,依然無果。

“開什麽玩笑……”

我蓋上工具箱的蓋子,便索性連身上的口袋都翻找一遍,腦中一閃而過自己将錢包放到梳妝臺上的畫面。是了,前不久我剛買了新錢包,打算将舊錢包中的現金、照片與銀行卡放到新錢包中,便将兩個錢包并排放在梳妝臺前。

“雲朵,這可怎麽辦呢……”

我嘆了口氣,不過,我可不指望雲朵能夠幫得上忙,還是自己嘗試着與天馬溝通看看吧。

“天馬。”

“何事?”

“真的非常抱歉……我這次出門沒有帶零錢……”

“沒帶零錢?難不成你想坐霸王車麽?”

天馬的聲音中透着一絲不悅。

“不……”

我剛想解釋,卻看見車門和窗戶都在以極快的速度愈合,沒過多久,我便被困在了一個密閉的空間內。

“鯨魚肚子馬肚子,我這是造的什麽孽……”

雖然我沒有幽閉恐懼症,但三番五次被困住,還是讓我産生了一些心理上的不适感。雲朵似乎也被吓得不輕,身上的白毛一一豎起。

“皎仁。”我看到身旁靜立的皎仁,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你身上有帶零錢嗎?如果有多餘的零錢,可否先幫我們墊上呢?”見皎仁沒有什麽反應我又急急催促道,“你放心,過後我一定會想辦法還你,絕不賴賬。你看,這窗戶和車門都合上了,你若不付,我們就真的出不去了。”

“可我也沒有。”皎仁答道,“金錢這種俗物,我向來不會自己帶在身上。”

“啊?”我都快懷疑自己的耳朵,“向來不會自己帶在身上?皎仁?你開什麽玩笑。”

沒錢就直說沒錢,為何還要故作清高地說什麽“金錢”、“俗物”。我在心裏默默地吐槽道,這個皎仁,實在是很難讨人喜歡。

“你……你該不是是跟我開玩笑吧?”我強撐起一副笑容,懷着一絲希望,詢問皎仁。

“沒開玩笑。”皎仁平靜地回答道。

“為什麽……事到如今你還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難道你就不擔心你自己的安危嗎?”密閉環境帶來的壓抑感讓我多少有些急躁,加皎仁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更讓我覺得有些氣憤。

“所以?”

“我們不能這樣一直下去。這車內根本沒有食物,出不了馬車,只能是死路一條。”

“你們以為,不付車費,我還能容你們到餓死嗎?你可真是天真得很。”

天馬幽幽的一句話讓我心中一緊,我不知道,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麽。

“天馬,有話我們好商量。”

在皎仁身上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我決定放棄合作,獨自與天馬進行溝通,可是,很明顯,天馬缺乏耐心。

“除非交錢,否則,沒什麽好商量。”天馬不耐煩地說,“凡人小姑娘,我想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可是……我真的沒有錢,我也沒辦法變出來給你啊……對了!你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我可以用其他形式來償還這份車費。”

我想起了自己幫助青蛇修複樹林的情狀,或許,我的這些夢境還能再派上用場。

“看來你真的很不懂事。”

天馬一陣嘶鳴,雙蹄高高向上擡起。

“啊!”

失去平衡的我一聲尖叫,下意識地護住雲朵,就要往車尾滾去,可就在此時,一只手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臂。我仰頭一看,正是皎仁。他的另一只手牢牢握住車上的圓環,雙唇緊閉,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你……”

剛才還一副事不關己姿态的皎仁關鍵時刻卻救了我,這究竟是出于什麽心理呢?在我接觸的人中,還沒有一個是皎仁這種性格的。皎仁,真是個奇怪的人。

“你為何這麽重……”皎仁的聲音中帶着幾分嫌棄,拉住我的那只手又添了幾分力氣。

“喂。”

吐槽體重的權利僅限于死黨,這大概是全世界通用的道理,但皎仁竟然這樣毫不避諱地脫口而出,這對于身為女生的我簡直就是一記暴擊。

不過……拉住懸在半空的我和雲朵,确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天馬尚未将馬蹄落下,我回頭看看車尾,當時要是就這麽掉下去了,怕是得傷筋動骨了。

“謝謝你,皎仁。”權量之後,我決定放棄對皎仁的反駁,對他報之一笑。

“你這麽重,我不知自己還能堅持多久。”皎仁面色凝重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