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季夏第一次見識到了什麽叫做高端奢侈品的大集會。
薇薇安最終還是穿了那件懸滿了羽毛的晚禮服,長紗短裙,襯得她宛如月夜裏出沒的精靈,風一吹就能随風飛走一般。
季夏看着薇薇安打開她的首飾盒,裏面單單頭飾、項鏈、手镯、耳環就堆了不少,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每一顆寶石都璀璨奪目。
這一個首飾盒裏裝的資産,少說都有上千萬了吧?搞不好有上億?
貧窮限制了季夏的想象力,她根本想不到沒想到這個價值連城的首飾盒就這麽随便丢在梳妝臺前。
該說薇薇安心真大呢,還是她根本就不大在乎。
薇薇安挑了一對耳環和一條藍水晶項鏈塞到季夏手裏:“這個配你那條裙子剛剛好。”她的語氣真的再平常不過,季夏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伸手去接。
薇薇安擡頭示意地看了她一眼,季夏這才接了下來,珍而重之地擺在最顯眼的地方,擡頭一眼就能看到。
經過一番挑選,薇薇安總算是确定了今晚的“出戰陣容”,接着她開始化妝,用的化妝品都是季夏聽過但沒用過的品牌,和自己的那些“親民路線”不太一樣。
倒騰了一陣子,薇薇安走進洗手間換上那件晚禮服,走出來的時候宛如聚光燈下的明星,季夏甚至想不出自己看過哪個明星比她更加光彩照人。
薇薇安整了整發型,對鏡子裏的自己笑了笑,接着轉頭朝季夏說:“我先過去,太晚的話,舞池中央就沒有位置了。”
季夏說了聲:“好。”便送薇薇安出門,等她出門後,季夏重新鎖上房門,看着那個裝着裙子的漂亮禮盒發了愁。
要說起來,她還從沒有穿過這樣的晚禮服,這種鄭重其事的儀式感讓她覺得害怕,就好像一個暴發戶受邀參加上流貴族的晚宴一樣。
不管她怎麽表現得跟他們一致,着裝,佩飾樣樣得體,可暴發戶就是暴發戶啊,暴發戶骨子裏就是和那些經過長期熏陶的上流貴族們不一樣。
她雖然這麽想着,可還是忍不住伸手打開那個禮盒,抖出了那一條如水一般的藍色長裙。
她看着桌子上藍水晶的項鏈和耳環,覺得自己就像是童話故事中的灰姑娘,等十二點一過,鐘聲敲響,馬上就會原形畢露。
不過就讓她僞裝看看吧!哪怕就只當一個晚上的假公主。
薇薇安沿着旋轉樓梯下樓,随着她緩步走下樓梯,吸引了絕大部分人的視線。
有些人就是這樣,她都不需要發出什麽聲音,單單站在那裏,就足以成為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
舞池裝修的風格很複古,噴泉水池,三女神的雕像,建築上刻着精致的花紋,镂空雕花的彩色玻璃窗,折射出水晶燈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暈。
舞池最中央是一個可供入座的圓桌,也是整個舞會裏最醒目最珍貴的位置。所以舞會還沒開始,這個地方的入座率已經很高了。
薇薇安在主坐坐下,她向來對自己很有自信,也從不懂得謙讓什麽。又或者,她只是想要坐在一個最醒目的位置,讓洛倫佐一眼就能看到她。
可她甚至都不确定他會不會來。
薇薇安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擡手取了一杯香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先是宏大的交響樂響起,禮花爆炸,衆人一起歡呼雀躍,接着場中的曲子換成柔和的舞曲,女孩們紛紛受邀滑入舞池,薩克斯風往上吹奏着,水池裏漂浮着玫瑰花瓣。
剛開始還有幾位男士邀請薇薇安,但都被她一一婉拒了,後來久而久之,整個圓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看起來像是沒人要。
哪怕再奇貨可居,放在這樣的場景下,未免也太尴尬了吧?
薇薇安周邊是一對對随着音樂起舞的男女,可她就坐在那個位置上,一口一口喝着高腳杯裏的香槟,試圖稀釋這漫長的尴尬。
有些人投向她的目光變成一種看熱鬧的不懷好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底期望薇薇安等的那個人最好在今晚都不要來。
很漂亮嗎?很厲害嘛,可還不是沒有人要,看那個人連跳一支舞的時間都不肯給她。
薇薇安托腮看着舞池中旋轉的一對對,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羨慕來。
而此時的洛倫佐正在圖書館,今晚大部分學生都去了聖誕舞會,還留在圖書館的人寥寥無幾,不是大考在即被逼無奈,就是出身寒門實在沒有像樣的行頭,所以只能刷刷論壇看着別人的熱鬧。
“薇薇安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一個人在論壇裏刷到一張照片,将手機移到同伴面前和他一起分享,“主坐上沒有人邀請,太尴尬了吧?”
洛倫佐翻過一頁,他根本沒有留意他們的談話,但這個名字就是猝不及防地蹿進他的耳朵。
他轉念讓自己不去關注這些,又聽到旁邊那個同伴發言:“是沒等到自己要等的人吧,之前被她拒絕過的男生肯定嘴巴都笑歪了。”
“哎,下面有人開啓競猜,猜薇薇安今晚會不會跳舞,還是在這傻坐一個晚上。”
“快,下注下注,我賭傻坐,這肯定能成為明天學院最大的新聞,列入學院十大尴尬瞬間之一哈哈哈。”
這兩個人的聲音越說越大,洛倫佐實在無法靜下心來,還是說他只要聽到這個名字,就會下意識地想要去獲取更多信息。
她是在等他。
他知道的,薇薇安這個女孩說不見不散那就真的是不見不散,也許舞會散會了她還會坐在那,然後明天登上整個學院的頭條。
洛倫佐将書本蓋上,緩步走出了閱覽室。
下雪了,他在圖書館門口看着空中飄落的雪花,攏上一條深色的圍巾,往舞會的場館走去。
他到底還是沒辦法留她一個人坐在那裏,也不想看那些流言蜚語肆無忌憚地中傷她。
他拼命要和薇薇安保持距離,但她實在是一個太難搞的女孩子,而且他也做不到完全鐵石心腸,不管不顧她的死活。
這樣的位置其實也很尴尬,他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自相矛盾。
但是沒有辦法啊。洛倫佐感到自己的天平在不斷朝薇薇安偏移,他既怕自己越陷越深,又不想看她淪為別人的笑柄。
如果薇薇安是在以自己為賭注跟她打賭的話,那麽應該恭喜她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