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是小青,那有兩件事,我就想不通了。”我皺了皺眉頭
“哦?你不妨說說看。”青蛇答道。
“這其一,青蛇白蛇的故事在我們人間家喻戶曉,青白蛇幻化而成的皆是少女,怎麽會是大娘呢?這其二,以青蛇的修行,怎麽可能還需要我這一個凡人幫你們解開這纏繞的死結呢?”
“這第一條,幻化為何種模樣,其實皆是據情況而定。當初跟随在姐姐身旁,化作少女模樣,方能報恩。你想啊,若不是妙齡女子,那許相公又如何會一見傾心呢?”
“你這話倒是在理。但……現在這副大娘的模樣難道就和實際情況相匹配了嗎?”
“孩子,你還是太嫩了些。”
被青蛇這麽一說,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皺起眉頭暗暗尋思。
“莫不是……莫不是在這山林之中化為妙齡少女有諸多不便?”
“嗯,這是一件。但還有一件,我們畢竟是掌管夢境的使者,想來這有些年紀的使者交之妙齡少女會更有威信些。”
“這理由倒是有些牽強了。”
想想先前所遇,并無如青蛇一般年紀的,我便在心中料定青蛇變為此狀定有他因。青蛇見狀,轉頭看了看金龍,臉上的笑意尚未褪去。
“今兒個倒遇上個不依不饒的小姑娘了。”
“你便告訴她又有何妨?這又不是什麽要事。左右我們也是請人姑娘幫忙的,姑娘想知道你便說與她聽罷。”
“你這家夥,說得倒是輕巧。這難開口的事兒,既是要說,為何不是你來說?”
“也不知當初是誰出的這主意,放着我那好好的龍宮不住,非得往這深山老林處來。”
“嘿,你還有理了?也不知當初是誰腆着臉扯着我的袖子非要與我一同前往。說什麽龍宮住膩了,天天看着那些個蝦兵蟹将怪沒意思的,不若做個掌管夢境的使者,倒還逍遙自在……”
青蛇尚未說完,金龍便急急地伸出爪子,欲要阻止青蛇繼續往下說去。但怎奈這一龍一蛇交纏得太緊,金龍的爪子非但沒能夠着青蛇那一張不斷開開合合的嘴,反倒将這交纏處的死結打得更緊了些。
“哎喲。”青蛇一聲叫喚,五官差點兒揉成一團,“你在緊張什麽!自己做的事兒還不容我說上一說嗎?”
“當初還不是你這一張嘴?”
“我的嘴怎麽了?”
“要不是你那嘴把話說得都能開出花兒來,我也不會舍了龍宮的繁華安逸随你至此處。不然,此刻我就該平安無事地在龍宮,而非是和你在此處受苦了。”
“行啊,你後悔了是吧?那你走罷,讓我自個兒留在此處。你盡管回你那金碧輝煌的龍宮,去尋你那溫柔多情的魚姬蚌婢,享你那珍貴無比的瓊漿玉液。過你想過的日子去!”
“哎,你說你,這姑娘尚在此處,你怎麽動不動就與我置氣。便是走,我也會帶你一同走啊。”
“哼,說得好聽,什麽叫姑娘在此處我動不動與你置氣?便是那白亭大人在此處,該說的話我也一句不差。”
“大人,您瞧瞧。”美婦人轉過頭來,撫掌而笑,“便是過了這麽多年,這青蛇的潑辣秉性也依舊未曾改變呢,說是即便大人在身前,該說的話她也一句不差。”
“媽媽未曾聽得那人間一句俗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既是如此,大人怎會選擇這青蛇作為掌管夢境的使者呢?依我看,她的修為不如白素貞,天生又是個愛惹是生非的,倘若管理不周,出了岔子,可又如何是好呢?”粉衣少女偏着頭,臉上有些疑惑。
“白蛇雖是溫柔和順,法力較高,青蛇自是不及她。只是可惜,白蛇的一片心思全在許仙身上,是個用情過深之人。要掌管我這往事舊夢,白蛇并不是最佳人選。”
“大人的意思,掌管往事舊夢之使者,不能用情過深?”
“所謂,當局者迷。”
白亭主人花瓣一般的薄唇釀出了幾分甜意。粉衣少女低頭沉吟片刻,眉間的小山漸漸放平。
“還是大人考慮周詳。若是用情至深者,見那往事舊夢難免心神搖曳,今日為這神仙眷侶一歡暢,明日為那苦命鴛鴦一大哭,這身子自是受不住的。”
“姐姐這麽一說,我倒想起一仙子來。”粉衣少女身旁的一白衣少女掩着嘴輕聲笑道,聲音清甜,“這位仙子呀,是斷斷不能勝任這使者之位。”
“你說的可是那位仙子?”
粉衣少女擡起胳膊肘親昵地碰了碰白衣少女的肩膀,一雙笑眼裏透着一股子機靈勁兒。
“你們倆這神神秘秘的,倒勾起我的好奇心了。”
美婦人看着這兩姐妹眉來眼去的樣子,心中不禁暗暗發笑。
“想必大人也好奇罷?”
粉衣少女飛起一個眼神,笑吟吟望着白亭主人。白亭主人輕搖着紅扇兒,不置可否。
“姐姐,不若我們二人互不通氣,皆悄悄兒寫在掌心,看看答案是否一致。”白衣少女提議道。
“這倒是個好法子。”粉衣少女欣然應允。
白亭主人在榻上瞧着,卻未見得兩位少女取來筆墨,心下有些疑惑。
未取筆墨,如何書寫?對于兩位少女而言,這種事情根本不在話下。比起多走一趟路去取來筆墨,她們更願意取身邊之物以充筆墨之用。只見兩位少女相視一笑,将右手溫柔地擺成一朵纖白優美的蘭花,從嬌豔的紅唇上輕輕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