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

邵玉卿唇角弧度不變,站起身子動作矜貴仔細地将衣服上擺的褶皺捋平,也沒再看向陸羽:“也罷,六途學院是大陸的頂尖學院,裏面的資源也是最好的,門檻自是極高,如此環境之下激烈的競争你只怕是承受不起,不去便不去吧。”

說完,擡頭淡淡掃了一眼陸羽,便轉身離開。

明明是不帶絲毫情緒的眼神,淡淡瞥了一眼陸羽,卻讓陸羽感受到了實質般的溫度,直直地冷到了骨子裏。

擡手看着上次因持劍而被震裂的虎口,原本是一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的手,此刻布滿傷痕,甚至有的部分因為過度練劍而磨出了水泡。

又不是什麽瑪麗蘇女主角,明明是自己寄人籬下,卻這麽理直氣壯地說出那三個字,陸羽啊陸羽,我是該說你心大呢?還是在近日來的安逸當中丢了腦子?

緩緩将五指合攏握成拳,陸羽閉上眼睛,凄厲的火光映亮了整個夜空,無數人提着劍朝她沖上來,一張又一張扭曲的面孔在腦海中閃過。

丞相府被滅門的事情,就仿佛發生在昨晚一般。

突然睜開了眼睛,像是被什麽所感應到了一般,陸羽從裏衣內掏出了一截紅繩,紅繩吊着一塊碧綠通透的玉墜,此刻的玉墜擁有着驚人的溫度,直直地将陸羽從回憶中喚了回來。

“爹,娘……難不成你們也希望女兒能夠去參加六途學院嗎?”陸羽的手像是不怕燙地握着玉佩,手心已經完全被燙的通紅,只不過陸羽卻并沒有放開來。

然而玉佩是并不會回答自己的話的,陸羽垂下了眼簾,就算玉佩回應自己,但是她的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往往很多時候,親人之間的溝通,也許并不需要言語,那是一種更為深層次的心靈感應。

原本成拳的手緊握着被褥,眼中閃過一道堅定的光芒:“六途學院麽……”

掀起了被子,甚至連鞋都沒有穿好,陸羽沖出了房間,屋外除了幾個站守的婢女,再無那人的身影。

“娘娘。”

守在門口的兩個婢女一驚,連忙行李,其中一個更是止不住的驚訝道:“娘娘怎麽出來了,好不容易醒了,萬一又再受了寒怎麽辦?”

“我還沒那麽嬌貴……邵玉卿往哪個方向去了?”陸羽沒有時間和這些下人糾纏,連忙搭住了原本關心她而問話的婢女肩膀,神色認真地問道。

婢女怔了怔,似是不知道為何平時對殿下漠不關心的主子今日是怎麽了,突然問起了邵玉卿的行蹤,直到陸羽抓在她身上的力道才令其回過神來,低下頭應聲答道:“好像是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待到在擡頭看向陸羽時,面前早已空了人影。

此刻奪門而出的陸羽幾乎用盡了全力在跑,本就沒穿穩的鞋子甚至有一只被她直接甩飛,落在了不遠處男子的腳邊。

陸羽大口喘着氣,兩只手毫無形象地插在腰上,頭發淩亂,跟別提單着一只腳的狼狽模樣。

不過怎樣都無所謂了,陸羽甚至來不及緩口氣,對着不遠處的身影喊道:“邵玉卿,你,你等等!”

邵玉卿神色清冷,只手被負在身後,低頭看了一眼那只落滿灰塵的繡花鞋,又擡起頭看向一只腳因為沒有鞋子而有些尴尬地将那只只穿了白襪子的腳擱放在另一只穿了鞋子的腳上面的陸羽,轉身過身子看向狼狽的陸羽,嘴角微微動了動。

一旁的侍衛像是收到了指令之後忙将地上的繡花鞋拾了起來,小跑着到了陸羽的,雙手遞上。

有些尴尬地接過了鞋子,陸羽也沒打算現在就穿,單腳往前跳了幾步,距離邵玉卿更近了些,才道:“邵玉卿,我改變主意了,我要去六途學院。”

先前将話說的那麽絕,現在又回來和邵玉卿說自己又反悔了,饒是陸羽的臉皮在厚,說這句話時也有些停頓。

邵玉卿的臉上沒有太過多餘的表情,只是依舊冷淡的點了點頭:“好。”

陸羽怔了怔,對方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一定會答應一樣,反應更是沒有半點波瀾。

還不容她多想,邵玉卿的下一句話語便已經傳入了耳中:“招生導師看中了你,雖說能夠獲得引薦,不用參加初試,不過十日之後還有一場複試,你好好修養。”

怔怔地點了點頭,陸羽張了張嘴,還沒有出聲,邵玉卿便已經轉了身子,按着原本的路走去。

陸羽留在原地傻站了會,才反應過來似的将鞋子穿上。

依舊站在原地,陸羽并不想會屋子裏,傷口還沒有完全複原的她無非就是繼續躺着,或者在那麽一小片地方活動一下。

雖然說邵玉卿幫她做的這些事情,的确是為了她好,也是盡快讓她早點完成兩人的約定。

只是不僅僅是被別人牢牢掌握在手裏的那種感覺,單憑那種束縛感,便讓她有些沉悶。

站在岔口之上,甩掉腦中多餘的念頭,陸羽長舒了一口氣,擡起了頭,看着面前的兩條道路,卻沒有選擇來時的路,而是走上了另一條岔路。

陽光剛好,微風不燥,反正也是無所事事,索性在這王府中好好的逛一逛。

也幸虧是邵玉卿那日的婚禮辦的足夠隆重,在王府的下人面前也算是給足了她的面子,才以至于她這麽一副癫瘋樣子即便是被下人看見了也不會被尴尬的攔住。

也許在別人眼中看起來陸羽這麽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确實有些不妥當。

陸羽的思想卻是很簡單,既然她是這個王府的女主人,穿着睡衣在自己家裏閑逛又如何了?

絲毫沒有理會他人的目光,陸羽只是随性地走着,邵玉卿雖說在衆多皇子當中已經算是節儉的了,但整個王府依舊十分氣派恢宏,看着看着,陸羽就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哪裏。

有些腳酸地就直接背倚着一顆三人合抱那麽粗的大樹,坐在了一片草坪上。

閉着眼睛呼吸着這一片清新的空氣,陸羽只覺得時間難得的有一片寧靜。

隐隐聽見了什麽人的說話聲音,陸羽怔了怔,睜開了眼睛,只覺着坐在這裏好像有些不太好,若是被發現了反倒落得個偷聽的罪名。

按住身子一手撐地剛要起身,一陣尴尬的撕拉聲讓陸羽僵在了半空中,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腰上的那一塊布料不知何時被挂在了一塊突出的枝丫上,此刻已經被扯掉了大半。

露出了腰間一大片肌膚的陸羽只好又縮了回去,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已經清晰的對話,她只好匆匆地将破損處打了個蝴蝶結,緊靠着樹皮,暗自祈禱着兩人趕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