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裏望着制冷器哆嗦着牙齒道, “林菲這是真要送我們上絕路啊,這麽狠,連制冷器都打開了。”

剛才他們進到停屍間雖然覺得陰冷,但是那種冷還能接受,當時制冷器也沒有開放, 可現在制冷器裏呼呼的冷氣吹來, 直接就像是打開了冰箱的電源鍵,把整個停屍間的溫度瞬間拉到了最低,不,可能現在還不是最低的, 在這麽下去,要不了幾個小時,停屍間的溫度才會降到最低。

胡施涵感覺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打結了, 随着溫度越來越低,她身體打抖的情況也越嚴重,她忍不住道,“我們能想辦法把那個制冷器關了嗎?”

破壞掉制冷器是最簡單粗暴的讓他們暫時保命的方法,但是制冷器距離地面起碼有兩三米以上, 他們中最高的林西楚身高都還沒一米九,即使讓林西楚去踮着腳尖, 伸長了手,怕是都觸碰不到制冷器的邊角。

汪畔指着角落那幾張空桌道, “要不試着用那桌子做個墊腳石?”

汪畔的提議不錯, 不過一張空桌加上林西楚的身高似乎還是有些限制, 但是兩張疊在一起,又十分的危險,很可能疊在最上面的桌子會掉下來,而站在頂上的人也會因此而受傷。

胡裏凍着舌頭道,“試試吧,不行我們可以試着疊羅漢,我們這麽多人,疊起來應該沒問題。”

林西楚點頭後,這事算是定了下來。胡裏和胡施涵連忙跑到了角落去,把一張空桌靠到了制冷器底下的牆邊。等他們做完這一切,四人中身高最高的林西楚自覺地就跳到了桌上去,先伸展身體試着觸碰了一下制冷器,不過結果和預料中一樣,林西楚即使伸長了手還是離制冷器還有一小半的距離。

不過知道了相差的距離後事情倒是好辦了許多,粗步一算,只要林西楚踩在空桌上,在讓一個體重輕一些的人爬到林西楚的肩上,像疊羅漢似的或坐或站在林西楚的肩膀處,破壞制冷器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

胡裏回頭道,“誰上去?”

胡裏是不介意他上去的,不過他有身高的同時也有了體重,就是不知道空桌能不能承載兩個成年男人的重要。胡裏摸了摸那空桌,怎麽都感覺這空桌弱不拉幾的。

至于汪畔和胡施涵,兩人身高和身形相仿,看起來體重應該也差不了多少。胡裏的視線已經在汪畔和胡施涵身上來回轉了好幾個圈,意思很明顯。

胡施涵覺得讓自己上不上都不是問題,所以在胡裏炙熱的目光中,主動站了出來道,“我來吧。”

胡裏立刻給胡施涵點了個贊,大力誇獎道,“小涵涵,我果然沒看錯你!咱們全村人的希望就靠你了!”

全村?他們什麽時候成為一條村的了?

汪畔和胡施涵的想法一樣,誰上都一樣,既然胡施涵自告奮勇,那她也樂得休閑,便點點頭自覺地往後靠了靠,給胡施涵和林西楚讓出了位置。

不過她這麽一讓,林西楚大佬卻說話了,“王畔畔過來。”

汪畔:“???”

大佬叫她幹嘛?她就一圍觀的。

胡裏和胡施涵也是一臉的懵逼,不知道林西楚要幹嘛。林西楚淡淡道,“王畔畔爬上去。”

汪畔:你何必為難我?

胡裏愣了幾秒,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拖長着音哦了一聲,眼神暧昧不明地在林西楚和汪畔身上來回打了個轉,難怪他總覺得這兩人的關系這麽親密,原來是那種關系。如果汪畔知道胡裏在想什麽,一定會大聲地反駁他不是她沒有,她和林西楚沒有任何關系!可惜汪畔不會讀心術,所以并不知道胡裏現在心裏都在想些什麽。

不過大約知道了她也沒空反駁,現在保命要緊,一秒一分都是時間,況且林西楚已經在桌上矮下了身體,一副随時歡迎汪畔爬上去的架勢。汪畔已經被迫架上了鐐铐,為了大環境着想,最後只能咬咬牙,咬牙切齒地爬上了空桌,然後撐着林西楚的身體坐到了林西楚的肩頭。

胡施涵被林西楚拒絕得有些尴尬,不過這也不算什麽事情,尴尬了一會也就過去了,現在和胡裏一人一角按住空桌,護着桌上的兩人,以防兩人意外摔下來的情況發生。

汪畔心裏念着清心咒,臉上面無表情,在林西楚擡高自己後,努力伸長了手去夠角落的制冷器。這麽勉強地夠了一小會,還真給汪畔碰到了制冷器,不過她手中什麽破壞的工具都沒有,衆人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林西楚道,“用手術刀。”

汪畔聽後果斷從腰間拔出了手術刀,對着制冷器的管子去了幾刀。普普通通的手術刀到了死亡搖一搖後,力量似乎被放大了好幾倍,原本以為會很艱難,需要花更多的時間才能把制冷器破壞掉,沒想到她只是對着管子輕輕來了那麽幾下,那管子就斷開成了兩半。

不過管子是斷了,制冷器制冷的功效卻沒有任何變化,該出冷氣還是在出冷氣,甚至冷氣的力度比之前還大。不用想,這個制冷器一定是被林菲控制住了。現在看來,不徹底破壞掉整個制冷器,制冷的效果是不會停的。

眼見着成功在即,卻被告訴已經被敵人十面埋伏了,胡裏只覺得心頭的激動蕩漾瞬間從最高處“當”的一聲掉到了最低處。

“林菲這厲鬼也太奸詐了吧?”胡裏氣得不行。

制冷器這麽高,怎麽徹底破壞?又不能拆下來扔到地上一人踹幾腳。衆人好像又陷入了兩難之際。胡裏感覺自己氣得全身力氣都沒了,有氣無力地靠坐在了牆壁上,再一次想要放棄治療。

汪畔從林西楚身上跳下來,和林西楚站在地上仰望着高處的制冷器,還在想着方法。

這一刻,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凝滞。

就在這時,轟隆隆的聲音再次響起。

等汪畔等人回頭的時候,五個抽出來的冰櫃已經齊齊向他們這邊砸了過來。在千鈞一發之際,汪畔和林西楚同時擡起了身側的空桌,把空桌就地一翻,間接形成了一個堡壘,同時,汪畔和林西楚都對胡裏和胡施涵喊了一聲,“進來!”

胡施涵一直站在汪畔的旁邊,所以汪畔剛喊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她便就勢打滾躲到了汪畔和林西楚身後。而胡裏離他們最遠,隔了有幾步的距離,意外發生的太突然,他被吓得屁滾尿流的,想也不想,聽到汪畔和林西楚的喊聲立刻就雙手當雙腳用,四肢吭哧吭哧地又是爬又是滾的在最後一刻來到了衆人的身邊。

在胡裏躲好的剎那,冰櫃就沖擊到了空桌前,發出巨大的一聲哐當,汪畔四人扛着桌子都被沖勁推到了牆邊,沖擊太大,汪畔和林西楚的手都被震得拼命顫抖了起來。胡裏的倒黴體質又在這個時候發揮出了作用,“運氣極好”的被胡施涵給壓到了牆壁,連帶着還有汪畔和林西楚的重量,他差點沒被壓成一塊肉餅,感覺胃裏的食物都要被壓出來,那叫一個可憐。

“咳咳咳……為什麽倒黴的總是我,咳咳咳……”這波攻勢結束後,胡裏撲倒在地上拼命地咳嗽了起來,感覺黃膽水都要被他吐了出來,好不容易緩了一下,他接着抱怨道,“這林菲有完沒完,要殺要剮直接來啊,她以為在逗貓嗎?”

汪畔無語地看了胡裏一眼,林菲三次的攻擊,怎麽看都是想要他們的命,只是他們運氣好,反應好,這才躲了過去,不然以為林菲之前的攻擊都是在開玩笑嗎?

汪畔收回了視線望向了林西楚道,“我們得想辦法壓制林菲才行。”

一次接着一次的攻擊,還要加上停屍間溫度的不斷降低,戰線耗得越長,他們的形勢就越糟糕。他們不能在被動地被攻擊,得轉守為攻。可是說得容易,做起來卻有些難度。林菲現在還沒現身,她究竟在哪沒人知道,想要反手攻擊回去他們都做不到。

林西楚沒有回應汪畔說的話,而是一直把視線落到了自己的腳下。汪畔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剛才給他們阻擋了一波攻擊的空床因為承受不住冰櫃的撞擊,現在已經碎成了一節節的。

林西楚忽然擡頭道,“我想到辦法了。”

胡裏和胡施涵聽到他這話,瞬間驚喜地擡起了頭望向了林西楚。

汪畔則緊緊地盯着地上的東西,心裏蹭的一聲,一下子就明悟了林西楚要做的事情。

林西楚和汪畔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兩人突然就往兩個方向跑了去。胡裏一臉茫然,在後面叫道,“喂喂喂,你們這是幹嘛去,剛才不是說想到了辦法嗎?”

汪畔邊跑邊道,“你們過去幫楚霸王。”

胡裏、胡施涵連忙跟着林西楚跑,可是他們依然一臉懵逼,這兩人到底要幹嘛啊,怎麽還打了啞謎?林西楚都沒解釋他的方法是什麽,為什麽汪畔反而就知道對方要幹嘛去了?他們怎麽就那麽不明白呢,難不成這兩人還有特異功能?胡裏和胡施涵瞬間有種自己就是外賣附送的贈品,可有可無。

林西楚跑到了白熾燈底下的位置,把白熾燈正對的一具屍體的衣服給快速地扒拉了下來,邊刷刷兩下撕成了一條一條的布塊扔到了一邊,邊頭也不擡地命令胡裏兩人道,“把周圍的屍體都堆在這個屍體這邊來,快!”

“是是是!!”

胡裏和胡施涵突然接到命令,馬上應了一聲就手忙腳亂地跑到了旁邊搬動起了屍體。他們也不知道林西楚要多少屍體,要這些屍體幹嘛,反正按着林西楚的吩咐做就是了,只要林西楚他不喊停,他們就不會停。

另一邊,汪畔一直跑到了冰櫃的前面。剛才他們抽冰櫃的時候,有些冰櫃并沒有推回去,所以等汪畔來到最後的那個冰櫃時,很輕易地就把那具長相帥氣的男屍給拖拉了出來。

而就在汪畔把那具男屍整個拖到外面的時候,停屍間的燈光忽然閃爍得極為的厲害,而且周身的溫度好像倏地降了好幾度。汪畔甚至發現,在一些邊角落,已經開始結出了一層白色冰塊。汪畔呼了口白氣,忍着身上的凍意,嘴角微微往上扯了扯。

看來她猜得沒有錯,這具男屍的身份很可能就是魏林。

魏林在手,汪畔就不信制不服林菲那厲鬼。

在汪畔把魏林的屍體扛到胡裏和胡施涵堆起的屍堆頂端時,林西楚已經踩着放屍體的臺子站到了高處,然後把一張病歷單還是什麽的紙張給繞在了一根木棍下,一直往上舉着,很明顯目标是天花板的白熾燈。

林西楚手上的木棍是他從剛才被冰櫃撞塌的空桌上取來的,長度還可以。而木棍上貼着的那張紙,則是林西楚不知道什麽時候,在配藥室還是什麽地方,從醫務人員閑置的文件資料裏撕下來的。

胡裏看着林西楚的動作,好像明白了什麽,他驚訝道,“這是打算……”

胡裏的話還沒說話,林西楚高舉着木棍直接一下就砸到了白熾燈上,只聽咔擦一聲,電流瞬時不斷滋啦起來。亮着的白熾燈被打爆,玻璃四濺,之後在胡裏和胡施涵瞪大的眼睛內,林西楚高舉的木棍上的紙張霎時被引燃起了一團烈火。

在木棍燃起的剎那,林西楚立刻就把木棍頂端壓到了他腳下的碎布塊上,火傳火,木棍上不大的火氣一轉眼就點燃了碎布塊,碎布塊倏地燃起了大火。這還沒完,林西楚趁着布塊火勢洶湧,順勢把碎步塊用木棍撂到了胡裏和胡施涵堆積的屍堆上。只聽簌簌的幾聲,屍堆邊角屍體的衣服就被引燃了起來,一圈又一圈,互為傳導,一眨眼的功夫,這座屍山就成了火山。

底下屍體原本白皙的皮膚很快便被大火燒得紅彤彤黑糊糊,看着這火勢,不稍片刻,下一個就該輪到頂端的那幾具屍體了。

做完這一切,汪畔擡頭随意望向了房間的一個方向,大聲喊道,“林菲,你繼續躲下去,魏林的屍體就跟底下的屍體一樣,很快就會被燒成了灰。你要殺死我們,反正我們都是死,怎麽着也得拉個墊背的,魏林雖然死了,但是他屍體還在,沒了魏林的屍體,我看你怎麽辦!”

胡裏和胡施涵看得一愣一愣的,糊塗的腦子倏然間就變得格外的清醒,終于徹底明白了剛才林西楚說的招兒了。這可真是狠啊,林菲最在意的不就是魏林嗎,對方還把魏林的屍體完好地保存在了冰櫃裏,這下把他燒成了灰,林菲還不得郁悶死?

不過胡裏和胡施涵還有一點不明白,汪畔和林西楚是怎麽知道這具男屍就是魏林?

汪畔當然不能跟他們說自己其實也是猜的,只是想着拼一把,猜贏了他們的命就保住了,但是猜輸了的話,他們的命可能就這樣了,這個賭注一點都不小。不過汪畔做這些前,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敢這麽放手一搏。

林菲的日記讓汪畔大致知道了她的年紀,結合林菲的年紀不難猜出魏林的歲數範圍,而在停屍間的屍體,合适這個年臨段的只有幾個人。在結合魏林屍體在冰櫃的特殊性這一點就更好猜了——只有他這具男屍穿了病服,并且在之前林菲的三次冰櫃攻擊裏,魏林所在的冰櫃都是紋絲不動的狀态,似乎特意被忽略掉了,而且他們抽出魏林冰櫃時,用到的力氣是最大的,像是特意被人做了一層保護。

結合種種條件,汪畔才會猜測到這具面相姣好的男屍就是魏林。現在來看,她猜對了!

屍堆的火勢經過一個過渡,燃得更快,更大了,熊熊的烈火短短幾分鐘就融化掉了停屍間的低溫。剛才還冷得恨不得披多幾件羽絨服的胡裏等人,現在那是恨不得把身上的外套都給拖下來。

汪畔繼續望着某個方向喊道,“怎麽樣啊林菲,是魏林重要還是我們的命重要?”

除了簌簌的火聲和汪畔的聲音,停屍間再無別的響動。胡裏忍不住小聲說道,“我們這招兒真的對林菲有用嗎?”

火勢很大,隐隐有向周邊蔓延的趨勢。胡裏不禁有些擔心,如果林菲最後還是不出現,火勢又越來越大,那最後會不會演變成他們葬身火海的戲碼?

其實汪畔也是在賭魏林在林菲心中的地位,雖然汪畔認為林菲十有八.九會出來拿回魏林的屍體,但是有時候也耐不出他們運氣太背,偏偏撞上林菲不出來那一兩成的概率。尤其是……汪畔的目光緩幽幽地轉到了胡裏身上,尤其他們隊伍裏還有胡裏這麽大的一個倒黴催,他的黴運也不知道會不會觸發特定事态。

不過很快,汪畔就确定了胡裏的黴運不在這件事上發生任何的效果。因為林菲已經出現了!

當然林菲的影子汪畔等人還沒看到,但是汪畔四人就是知道林菲來了。停屍間最後一盞白熾燈閃爍得格外的厲害,本來就不明亮的房間更加暗淡。就連制冷器也已經罷工,汪畔幾人甚至覺得周邊好像卷起了一陣陣的陰風,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房間裏到處亂竄着。

随着最後一盞白熾燈的爆破,一陣大風迎面而來,那屍堆上的火焰瞬間便被這一陣大風刮得只剩零星的火星。

胡裏等人剛想說話,那火星倏地跟着就滅了,停屍間轉眼就完全黑暗了下去。

這突然起來的意外,讓胡裏和胡施涵大腦有一瞬的短路,他們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時,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道黑影,只是眨眼間,那黑影便已經撲到了他們面前的屍堆上,好像瞬間擄走了什麽。

在黑影遠去的剎那,屍堆邊忽然亮起了微光,胡裏看過去,發現原來是汪畔和林西楚把手機的手電筒模式打開了。

還沒來得及感慨汪畔和林西楚的反應敏捷,胡裏驀地想起了一件更為重要的事,“卧槽!林菲把魏林的屍體擄走了!!”

通過手機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燃燒得塌了下來的屍堆最上端,魏林的屍體已經消失不見!

剛才那黑影明顯就是林菲,她趁着光亮消逝的剎那,趁着衆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就把魏林的屍身擄走了。

“咱們這是中招兒了?”胡裏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想摔在地上去。這都能讓林菲翻盤?

制冷器呼呼的冷風又再次吹了起來,不過胡裏和胡施涵此時覺得,即使沒有冷氣,他們的心都是冰冷的。

就在胡裏大失所望,準備迎接死神的時候,只見一直很安靜的林西楚從自己的腳邊把什麽東西扔到了桌上來。胡裏掏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模式,眼睛順着燈光瞥了過去,然後眼睛就對上了魏林那被燒得有些黑灰的俊秀的臉蛋。

為什麽魏林的屍體會在林西楚手上?

上一刻還準備等死,這一刻上帝就告訴他們給他們開了一扇窗,胡裏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驚訝過度,一時竟不知道該詫異還是高興。太激動了,太刺激了,他感覺自己的大腦有點缺氧。

胡施涵非常詫異道,“魏林的屍體不是被林菲擄走了嗎?怎麽會在楚霸王你手上?那剛才……林菲擄走的是誰?”

胡施涵的話剛說完,衆人明顯感到制冷器的冷氣斷了幾秒。随之而來的,便是一具屍體從天花板砰的一聲砸到了他們面前的地板來。

胡裏被從天而降的屍體吓了一跳,不過很快又回過了神。回神後他立刻就拿着手機往地上的屍體照了過去。這一照,胡裏等人都看清了被扔下來的屍體的模樣——那是一具男屍,男屍上也穿了一套病服,身材體型還有發型都和魏林有幾分相似,但是當看到男屍的五官,卻是平平無奇,少了魏林樣貌的驚豔,顯然這具男屍不是魏林而是別人。

這屍體是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也就是說剛才林菲趁機擄走的屍體正是這一具。

明明現在不适宜放聲大笑,但胡裏和胡施涵只要一想到林菲被林西楚糊弄了一把,還是忍不住噗了一聲,捂着嘴巴低聲笑了起來。

随着胡裏和胡施涵的嘲笑,汪畔發現停屍間周邊的黑氣越聚越多,并且這些黑氣的活躍率非常大,起起伏伏的,仿佛是某只厲鬼此時的心情一樣。

胡裏笑完後問道,“楚霸王,你怎麽知道林菲會來擄走魏林的?難道你早就猜到了她會來這麽一招?”

林西楚極為淡定道,“不是,只是随手那麽一撈。”

随手一撈?你大佬還是你大佬,和厲鬼拼手速這是常人能做到的嗎?胡裏忍不住瞟了幾眼林西楚的雙手,骨節修長,是雙很漂亮的手,只是不知道這手速是單身了多少年才練成的。

汪畔一瞥胡裏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然後用調侃地目光望向了林西楚。林西楚看見汪畔投過來的看單身狗的眼神,默默地抿了抿唇,把視線重新落回了胡裏身上。

胡裏被林西楚這麽一盯,瞬間捂緊了自己的菊花,怎麽感覺大佬望着自己的眼神這麽不對,他沒說錯什麽話啊?!

“她來了!”

胡施涵咽口水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汪畔三人馬上便回到了警惕的狀态,目光紛紛順着胡施涵的視線投擲到了某個方向。

只見眼前擺得有些歪歪扭扭的臺子猛地被什麽東西從中間震開了一條空路。那些桌子和屍體砰砰幾聲全砸到了兩邊,淩亂地落了一地。而在灰塵飛揚起來的時候,一道黑黝黝,好像由黑氣形成的人影慢慢地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黑影一步一步地朝着汪畔等人的方向走來,随着她的靠近,她周身的黑氣簌簌地一縷縷的全湧入了她的身體,随着黑氣的消散,黑影的身體便慢慢地浮現了出來。

穿着醫院的病服,肩上披着一件外套,頭上戴着一頂針織帽,臉頰凹陷,身體枯瘦得仿佛只有骨頭沒有肉,眼神陰鸷的女孩終于在黑氣中徹底走了出來。

現在的林菲和汪畔在共情裏看到的林菲不一樣,共情裏的林菲漂亮可愛,惹人憐愛,但是現在的林菲枯瘦得就像個人形的骨架,臉頰凹陷顯得眼睛腫大,好像兩顆眼珠子随時有掉下來的可能。而且兩者最大的差別是,現在的林菲周身的氣質,陰深深,陰沉沉的,怨念極為的深重。

林菲出現後,視線先是惡狠狠地掃了一圈汪畔五人,之後目光就定在了魏林的屍體上,眼裏流露出了濃濃的貪戀和迷戀。

随着林菲的靠近,汪畔幾人都感受到了周邊臺子劇烈的震動。

林菲的眼裏好像只有魏林,她邊走邊喃喃自語着,“魏林,我的魏林……”

胡裏看見林菲後,身體就僵成了一塊大石頭,随着她的靠近,身體更是抖得跟個篩子一樣。胡施涵那邊也一樣,臉上的汗水已經溢滿了一臉,冷汗好像不要錢似的簌簌往下掉,如果仔細看,可以看到她的褲腿在拼命打顫,好像有穿堂風在她褲子裏吹過一樣。

“把我的魏林還回來,把我的魏林還回來!!!啊啊啊啊!!”

當林菲距離汪畔他們只有五步之遙的位置時,她突然擡高了頭,視線充滿了怨念和怨恨地落到了汪畔四人的身上,張開了嘴巴厲聲尖叫了起來。

林菲的聲音大得吓人,好像拿了個擴容器把聲音放大了好幾倍,胡裏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她震聾了。周邊的桌子更誇張,在林菲的聲音響起剎那,這些空桌就全部被掀翻在了地上。

随着最後一張桌子落下,林菲猛地就化作了一道黑影沖向了林西楚。剛才就是林西楚調換了魏林的屍體,就是他糊弄了自己,所以在林菲的眼裏,對林西楚的恨意是最深的。

林西楚看着沖着自己臉過來的厲鬼倒是顯得不慌不忙,在林菲快要進到面前時,先是一把把魏林的屍體扔到了汪畔那邊,而後才伸手掏出了自己背部的武器,直接化守為攻迎上了林菲就劃出去了一刀。

胡裏和胡施涵都吓傻了,沒想到林西楚這麽沖,對上厲鬼竟然還能如此面不改色,而且看起來似乎和厲鬼打得還不相上下的。不過在胡裏和胡施涵還在感慨的時候,那厲鬼突然把目光投射到了他們身上,還未等他們明白過來林菲那眼神是什麽意思的時候,林菲突然就調轉了槍頭,朝着他們兩人中間飛竄了過來。

這只厲鬼到底怎麽回事,怎麽說換人就換人了?!

胡裏和胡施涵忍不住在心裏腹诽起來,邊腹诽邊哇哇叫着朝兩邊躲了過去。躲是躲開來,但是厲鬼緊接而來的第二波攻勢卻是讓胡裏受盡了苦頭。

一個錯眼,林菲這只厲鬼的手掌便趴在了胡裏的胸份口,胡裏只覺胸腔一疼,胸前的皮膚硬生生被林菲黑色的指尖給刮出了五道深痕。

“你們都得死!!都得死!!”

厲鬼高聲尖叫,擡手想要給胡裏最後一擊時,她身後突然猛地砸來了一塊鐵板。林菲被砸得身形頓了一下,就是這麽一頓,距離胡裏最近的胡施涵直接就撲了上去抓住了胡裏的雙腿,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把他整個人給拖到了自己這邊來。

到嘴的肉沒了,林菲也不在乎,她身體還保持着原樣,腦袋卻咯吱咯吱地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轉,轉到了那個拿鐵板砸自己的人身上。

砸林菲的赫然是汪畔,汪畔被厲鬼盯上也不害怕,只是握着手術刀警惕着她的攻擊。半跪着的林菲突然咧嘴陰恻恻地笑了起來,接着,緩緩地直起了腰,站直了身體。雖然林菲站起來了,但她身體還是對着原來的方向,腦袋依然背對着身體,像是被鑲嵌在脖子上一樣,緊緊地盯着汪畔。

随着林菲的站起,林菲腦袋上的針織帽撲通一聲掉落在了地上,把她锃亮的,沒有頭發的腦袋完□□.露了出來。沒了帽子的陪襯,沒頭發的林菲這時的樣貌更吓人了,也更像是一具會行走的枯骨了。

她的四肢突然咯吱咯吱地響了起來,在胡裏和胡施涵驚悚的目光下,林菲就提着那好像木偶人般僵硬的肢體,猛地撲向了汪畔。她的雙手奇長無比,明明看起來柔弱無力,卻招招帶風,被她雙手打到的東西,只是一剎那就轟地一聲被劈成了兩半。如果他們這些玩家被這樣的雙手劈到,後果不堪設想。

林菲攻擊汪畔的同時,一只手還想要去撈魏林的屍體。汪畔眼珠子轉了轉,突然把一直提在自己身後的魏林甩到了自己的面前,像是把魏林的屍體當成了一個護盾,只要林菲伸出尖利的指甲要刺過來的時候,汪畔就用魏林的身體頂上去。

有了魏林在,林菲的攻擊明顯少了幾分果斷和狠辣。雖然她看着汪畔的眼神越發的陰郁和憤恨,但是汪畔完全不在乎,只要林菲敢攻擊她,她就敢拿魏林的屍體當擋箭牌。

就這樣循環往複了幾次,不管林菲再怎麽小心,魏林的身體還是被她的手指劃出了幾道深痕,這下,林菲直接不敢動手了,她立在汪畔的前面,只能圍着汪畔轉着圈,滿臉的着急和不甘。

在林菲猶豫不決,無法下手的時候,林西楚也已經跑到了汪畔身邊。林菲看了看汪畔,又看了看林西楚,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又轉變了目标,掉頭二話不說就向着胡裏和胡施涵攻擊了過去。

胡裏和胡施涵沒有魏林這個護盾,哪是林菲的對手。胡裏捂着受傷的胸口,和胡施涵屁滾尿流地逃跑,嘴裏也跟着大呼小叫了起來,“卧槽!為什麽老追着我們打,難道因為我們太弱了嗎?!”

“嗎”字剛說完,胡裏就感受到了身後簌簌傳來的勁風,他腦袋一偏,瞪大的眼睛就這麽地看着自己那被勁風給劈斷後随風飄落的幾根頭發。嘴上如同開了閘,奔湧而出的洪水,哇哇直叫道,“媽呀,救命!!救救救!!!王畔畔,楚霸王快來救我們啊啊!!大佬們,救救救……”

雖然受着傷,但是胡裏依然像只小老鼠一樣,身體靈活地四處亂竄着,也不知道該說運氣好還是倒黴,林菲最後又把目标對準了胡裏,追着胡裏就是一頓亂砍,而胡裏每次都堪堪躲過了對方的攻擊。

汪畔和林西楚也沒有站在旁邊看戲,一個握着武器,一個高舉着屍體,在胡裏沖到他們這邊來的時候,就猛地揮向了林菲。

林西楚的刀先落到了林菲的面前,林菲龇牙咧嘴地大叫着就硬抗了林西楚這一擊,陰器刺進林菲的身體後,林菲的身體瞬間就像是被點燃了的火種,讓林菲痛得嗚嗚地叫了起來,而她體內的黑氣也像是不受控制般在身體周圍亂竄着。

林西楚一擊之後又高舉起了武器,似乎打算接着來第二下。雖然林菲受了傷,但是畢竟沒有被陰器擊中要害,所以她的力量并沒有減弱太多,在意識到林西楚想來第二次攻擊時,先發制人地揮出了如同鋼鐵般的手臂,方向直指林西楚的腦袋!

林西楚避無所避,在林菲的手就要破開林西楚頭顱那一刻,一道黑影被甩了過來。

噗嗤——

一聲如同碎布塊被撕裂的聲響在停屍間倏然響起。

胡裏踹了口氣擡頭看去,眼睛看到的畫面便是被林菲用如利刃般的手臂把魏林的屍體劈成了兩半。

随着啪嗒兩聲,分成兩半的魏林的屍體相繼砸落到了地上。

林菲似乎愣住了,她怔怔地還擡着剛才攻擊林西楚的手臂,眼睛則緊緊地盯着底下的屍體,瞳孔急劇地顫抖和收縮着。

“魏林……我的魏林……啊啊啊啊!!”

林菲就像是徹底瘋了似的,猛地擡了頭,用更為兇猛又怨恨地眼睛瞅緊了汪畔和林西楚,身上汩汩的黑氣不斷地往外噴湧。

那一縷縷往外冒的黑氣形成了一只只的手臂,然後倏地朝林西楚和汪畔襲了過去,在快要到他們兩人面前時,那些看起來軟弱無力的黑氣猛地變成了一根根尖利的兵器,在這些“兵器”的前端,汪畔甚至好像還能看到有一晃而過的流光。

即使反應再快,面對這如同萬箭齊發的狀況,汪畔和林西楚的身上都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傷害。汪畔看着又再次向自己揮過來的黑色的“利刃”,直接一個翻身,竄到了魏林屍體的面前,一手抓着一截,然後一邊單手舉着半截屍體阻擋林菲的攻勢,一邊對着林西楚那邊喊了一句,“接住!”就把另一只手上的屍體扔了過去。

林菲是真的瘋了,這次她沒有因為魏林的屍體被汪畔拿來當護盾就停止攻擊,而是讓黑氣化作了更多的利刃,直直地刺向了汪畔和林西楚的各處要害。魏林的兩截屍體只是一眨眼,就被黑色的利刃給捅成了馬蜂窩。

汪畔看着魏林那已經不成樣子的屍體,知道這樣下去遲早要完蛋,咬了咬牙,舉着魏林的屍體就正面沖向了林菲,在林菲揮手就要打過來的時候,她一甩手,就把魏林的屍體甩了出去。林菲看着近在咫尺的魏林的臉,有一瞬的錯愕。

汪畔抓着她錯愕的這個時機,抽出手術刀就刺向了林菲的心髒。

不過在手術刀就要刺到林菲的身體時,林菲忽然伸出了手,握住了汪畔的手,硬生生制住了汪畔的攻擊。而被抓住了手的汪畔直接便被她整個提了起來,雙手拉向空中,雙腿脫離地面,仿佛身體的重量全靠右手支撐着。只是短短幾秒,汪畔就覺得自己胳膊的骨頭有裂開的趨勢,右手疼得她忍不住呻.吟出了聲。

林菲擡起了另一手,那手的指甲變得好像又長又尖利了幾分,看她的意圖,似乎打算把手直接就插.進汪畔的身體內!

就在林菲的指甲碰到汪畔衣服的時候,林西楚不知道何時來到了林菲的身後,把他的武器噗的一聲插在了林菲的後背位置,從後往前直達了林菲的心髒。

林菲身體一僵,緩緩地扭過頭去望向了林西楚。

胡裏和胡施涵看到這裏,瞬間歡呼了起來,“成了——”

歡呼聲還沒落下,林菲身體中的黑氣突然炸裂了開來,汪畔連同林西楚都被這炸裂的力量給震到了兩邊的牆壁上去。從牆壁上倒下時,汪畔瞬間覺得五髒六腑都不屬于自己的了,渾身刺痛。

等汪畔和林西楚支撐起身體,把目光重新落回林菲剛才所在的位置時,只見一縷有手臂那麽粗的黑氣從他們的目光中團成了一團,倏地竄到了門口,在啪的一聲開門聲中,轉瞬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林菲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