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明天周末,明芝約曼玲一起逛街。可這次曼玲卻不像以前那樣快快樂樂痛痛快快答應,而是說:“明天有別的事,不去了。”
這可是史無前例的。明芝大感意外,忙問她什麽事,她笑嘻嘻地不肯說。明芝看她一臉桃花的樣子,狠狠地撇了下嘴,兩手伸向她的腋下做出要抓的樣子威脅道:“說,是不是約會呀?”
曼玲笑着後退兩步,轉身就跑。明芝知道自己是猜對了,而且她還肯定一定是和二哥。明芝眼見着好朋友被別人搶走,就這樣先于自己有了男朋友,不能像以前那樣如影随形,心裏失落落的沒辦法。
第二天,明芝只能獨自去了。其實,她也沒什麽要非買不可的東西,只是逛逛看看是不是有什麽新的小玩意上市,随便買兩樣有趣的東西,畢竟努力運轉了一周的腦袋也需要放松放松,總盯着書本的眼睛也需要看看別的什麽。到了街上,她這看看那看看,搜索着好看的好玩的。她停在了一個攤子前面,上面擺的陶瓷做的小動物太可愛了,一定要選一個帶回家,她在可愛的小兔和小豬之間犯了猶豫,然後,她心裏罵了一聲自己蠢,選什麽選,兩個都買了不就行了。就在她低頭掏錢又擡頭把錢遞給賣東西人的時候,突然發覺旁邊有個人影不對勁,似乎是在盯着自己。啊?難道又被跟蹤了?明芝的心頓時緊張加害怕,她不想再逛了,想快速逃離。走了一會兒,突然想起繼父的話,要一會兒快,一會兒慢,一會兒停,來确定是不是跟蹤自己。于是,明芝放慢腳步,同時留意後面那人的動向。剛才自己雖然走的挺快,可那人離自己并不遠,現在自己慢下來,那人也并沒有走到自己前面去,然後她又在一個攤子邊上停了下來,假裝看東西。而那人也站住了!他這一站,一下子擊垮了明芝的僥幸心裏,自己真的被跟蹤了!怎麽辦?她像被點了穴似的呆住了。
這時,那人向她走過來,并站在了她面前說:“我是于叔,……”明芝像突然被震醒了,穴道立刻被解開了似的,預感他馬上要來抓自己了,她根本不理會他說了什麽,撒腿就跑。她跑得飛快,不能讓那人抓住。她跑啊跑啊,沒有被拉也沒有被抓,一定是把那個人甩掉了。她向後面瞄了一眼,沒有看到那個人影。于是,她鑽進了一家商店,她想在店裏躲一會兒,等那人走過去了,她再出去。這是家書店,剛好看看書吧,當然,她一個字也看不進去,那也得裝着看。
她覺得過了好長一陣子了,自己應該可以出去了。她走向門口,可是卻發現那人在商店門口的一棵樹下站着呢。天哪!他一定是看到自己進來了!自己根本就沒甩掉他!我可怎麽出去呢?明芝後悔不該進來,這不是無路可逃了。她只能又回去看書,希望能想出辦法。她眼睛盯着書,心裏想着這個人和之前跟着她和曼玲的那個人,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從身材上看挺像的。真奇怪,他怎麽知道我在這裏逛街?突然,明芝想起他說了一句“我是于叔”,于叔是誰?明芝想不起有什麽于叔。
這時,明芝的肩頭被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以為是那個人進來抓她了,她渾身哆嗦不敢回頭。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朵:“明芝。”那是正豐的聲音!
明芝扭頭一看,果然是胡正豐!那張帥氣的臉離她這麽近,他後面還有陳達文。明芝像見到了救星,嘴唇顫抖着說不出話,眼淚也出來了。正豐和達文倆看着她的樣子,吃驚地問:
“啊,對不起,吓到你啦?你怎麽了?”正豐以為是自己把她吓成這個樣子,“不至于吓成這樣吧?我拍的很輕的啊。”
“有人跟蹤我!”明芝顫顫地說。
“跟蹤?”兩人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怎麽又被跟蹤。
“誰?”
“在哪?”
“沒弄錯吧?”
“你看,就是那個人,他一直跟着我,我進這裏來,他就站在外面不動了,肯定是等我出去,抓住我。”想想那些被抓走賣了的悲慘故事,明芝恐懼極了。
達文和正豐一起往外面看去,這回他們都看到了那人的真面貌。
“你覺得是不是上次那個人?”達文問。
“我覺得挺像。”明芝答道。
“別怕。”正豐安慰道。
“對,碰上我們倆了,你就不用怕了。”達文說,“讓我們想想怎麽辦。”
于是,達文和正豐兩人小聲商量起來。
“我倆一個人去拖着他,一個人帶明芝跑。”
正豐馬上說:“好,我去拖住他。”說着,他就要出去。
達文攔了正豐一下說:“還是我去,這裏的小路我比你熟。”又接着說,“我去拖住他,你帶明芝從那邊出去快跑,去我家。”
正豐沒有再争,他畢竟不是本地人,他只認識這條大馬路,後面都有什麽小街小巷,哪個和哪個相通,哪個是死胡同,他根本不知道。
這時,那人還站在樹下抽煙,達文走在最前,正豐緊随其後,明芝被擋在他倆後面。達文沖着那人走過去,站在了他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正豐則拉起明芝快速溜出門急跑,轉了彎才說:“先別管他,我先送你回去。”
達文站到那人面前說問路,那人指給了他,同時,那人瞥見明芝的身影從店裏出來了,急着要跟過去。達文拉了他一下,把他轉向另一面,說:“是那邊嗎?”然後裝作沒聽明白,不停地問,“往左轉嗎?”“不是左轉。”“直走多遠再左轉?”。他一遍又一遍地問來拖延時間。那人雖然着急走,卻也沒有發火。直到達文覺得正豐和明芝應該走遠了,他才罷手,不再糾纏了。那人趕緊往正豐和明芝的方向緊追幾步,沒有尋到她的蹤影,便不再找了。
這邊,正豐只管拉着明芝快跑,他人高步子大,明芝跟了一會兒就吃力了,她大口地喘氣說,“我跑不動了。”正豐向後看了看,見沒有人跟着,便放緩腳步。兩人就這樣走了一會兒,明芝的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她本來被吓得冰冷的手,現在溫熱出汗,她發現自己的手還被正豐的手緊緊地握着,沒有放開。
達文和那人糾纏的時候,心裏準備挨打的,可對方并沒有。那人看着不像潑皮無賴,甚至有些蠢笨愚昧。達文暗自慶幸,如果自己打擾了一個流氓,不會這麽簡單的,告訴一遍是可能的,決不會理你第二遍的,這樣跟他糾纏,耽誤了他的事兒,還不揍我。達文看着那人的背影,猜想着這人跟着明芝是為什麽呢?看他這樣子,年齡不小了,一身工人打扮,肯定不是追求明芝的人。想到這,他不自覺地遠遠地跟着那人走,心想我也跟跟你,看看你去哪裏。走了好一陣子,達文遠遠地他看見那人進了一片擁擠的住宅區不見了。
正豐趁着達文和那人糾纏之際,帶着明芝迅速轉了彎,上了一輛電車,去了達文家。
陳太太見明芝和正豐神色緊張,卻不見達文。
“咦?你們這是怎麽了?達文不跟你一起嗎?”她問正豐。
“他,要等一會回來。”正豐答道。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達文呢?”陳太太也緊張起來,不知兒子出了什麽事。
“沒,沒什麽事,他馬上就回來了。”正豐道。
明芝發現曼玲也在家裏,并沒有像她猜的那樣出去約會了。其實,曼玲并沒有和弘遠約好要出去,不過她猜弘遠肯定會來邀自己出去的,可是等了半天,他卻沒來,自己正郁悶呢。
“明芝,怎麽了?慌慌張張的?”曼玲問。
“沒出什麽事,不是達文。”正豐見陳太太一臉緊張,忙又解釋,他指着明芝說:“達文沒事,是她有事。”
“她有什麽事?達文怎麽沒一起回來。”陳太太更焦急了,有事的都回來了,沒事的怎麽不回來?
“您別急。明芝,快講講。”正豐催促明芝。
于是,明芝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陳太太聽了,更着急了,兒子這不是在冒險麽,這就是說,他在掩護這倆人脫險麽!這不是把明芝的事變成了自己的事?陳太太暗罵兒子真傻。
“啊?明芝,又被跟蹤了!”曼玲道。
“我哥還真挺英雄的!”曼玲又說。
“可是,達文他……,會不會……,怎麽辦?”陳太太的心提到了嗓子。
“我去接他。”正豐這才意識到自己不該留在這裏,轉身出去了。
不過很快,他就和達文一起回來了。
還沒進門,正豐就興奮地喊:“回來了!伯母,達文回來了。”
陳太太聽了,急忙跑向門口,雖然她跑的速度比走快不了多少,但心情的急切容不得她走着過去。她的眼淚也掉出來了,好像兒子是從槍口下逃出來似的。
幾個人一起詢問達文情況。于是,他喝了口水,把自己怎麽和那人糾纏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說: “我感覺他不像流氓無賴,還有點木讷。我拖他的時候,還以為他會煩,想着他要是打我,我就引他往裏面的小街裏跑,但他沒有。”
明芝聽了,心裏異常感動,如果達文今天被打傷了可怎麽辦,她不知該怎麽感謝好。若不是他倆出現,自己還不知會怎樣。
“他不像流氓,像什麽?”正豐問。
“也許是工人、夥計?我跟他走了一段兒,看他進了東面那片房區。”達文道。
“你知道那裏麽?認識什麽人住那裏嗎?”達文問明芝。
“不知道,這要問我媽。”明芝答道。
“你說他像之前跟你們的那個人?” 達文問。
“是,身材挺像的。” 明芝說,“對了,他跟我說了一句話,說他是于叔,可我不認識他。”
“你要認識,就不會害怕了。”正豐道。
“那會不會是你小時候,你爸爸的朋友。”
“可我不認識他啊,也想不出有個姓于的叔叔。”
“如果真是她爸爸的朋友,有什麽事直接說就可以了,為什麽要跟蹤呢?”
“問問你媽媽就知道有沒有于叔了。”陳太太道。
“對呀,如果認識,直接找她媽媽就行了跟着她做什麽啊?”曼玲道。
“如果他說的是假話,他不是她爸爸的朋友,那他謊稱是朋友,然後又跟蹤,為什麽?”正豐和達文兩人你問我,我問你,想不出什麽道理,不過心裏都擔心,被跟蹤總不是好事,何況一個年輕的女孩子。
“你以後可真要小心了。”達文憂心地說。
“我每天送你回家吧。”正豐說。
“對,我們送你。”達文補充道。
“可是,今天,我是從家出來。” 明芝害怕地說。
“你是說,他是知道你家的住處了?”
“我猜是從家裏出來就被跟的,否則,他又不知道我今天上街,怎麽會在街上遇到呢?”明芝道。“也不知要幹什麽。”明芝急的淚也出來了。
“你家裏有兩個哥哥呢,他不敢怎麽樣的。”曼玲說。
“這就奇怪了,我以為他是想知道你家的住處,然後,或是盜竊,或是別的什麽。他跟着你出來是為什麽呢?”
“就是說還有別的目的。”
明芝聽了這話更是害怕。
“他沒有去敲門要見你父母?”達文問。
明芝搖搖頭。大家都在心裏想着不是什麽好事,卻都沒有再說出口。
“我想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不過是想認識你,交朋友。不用太害怕。”正豐說。
“他已經跟了兩次了,沒有搭話啊?想交朋友就該說話了呀。”曼玲插嘴道。
“今天不是搭話了麽,下次會多說幾句。”正豐輕松地說,好像搭了話,這事就結束了似的。明芝聽了卻又是一凜:“他會說什麽?那怎麽辦呢?”
“看他那樣子,既不年輕也不富裕的,怎麽會想同明芝交朋友,不可能。”達文不同意正豐的說法。
“那就是是替別人跟蹤的?”正豐睜大眼睛,被自己的新念頭驚到了。
“替別人?”大家都被驚到了,齊刷刷地瞪大眼睛看向他。
“對呀,替一個少爺公子跟蹤,然後報告他的主人:她今天去了這裏,又去了那裏,幹了什麽什麽。”正豐聯想出一串畫面。
“他的主人要知道這些幹什麽呢?”曼玲道。
“了解她呀,然後,那個少爺公子再出面……,投其所好麽。”正豐答道。
幾個人聽着有道理,似乎只有這樣合情合理,主要是聽起來還挺美好,讓人不那麽緊張,放松了下來。曼玲還對明芝開了個玩笑:“看吧,過兩天會有一輛汽車停在學校門口,車旁站着一個帥公子等你。”
不過,大家都沒有心思笑,曼玲收起笑臉,不出聲了。
“回去問問你媽媽,有沒有一個姓于的朋友。”陳太太囑咐道。
“嗯。”
“一定要跟媽媽說啊,這可不是小事。”陳太太又道。
“好。”
“要不,我們也跟跟他,看他到底是什麽人。”正豐又想出一個主意。
“對,你說的對,我們也跟跟他,看看他是什麽情況再說。”達文應道。
“嗯,就這麽辦!”兩人達成了一致。
“可我們不知道他在哪,怎麽跟?”明芝說。
“我見他進了那片房子,應該就在那裏住。”達文說。
“他要是住在那裏,早上要出來工作的,我們就在那裏等着就行了。”正豐說。
明芝聽了兩人這麽說,也跟着激動起來,像似找到了反擊的好辦法,她說:“就是,與其這樣被吓個半死,不如主動出擊!”她氣憤地說,她可不想一直被這事困擾。大家一起看向她,見她突然是英氣勃勃的樣子了。
“你現在的樣子很像花木蘭要從軍了。”正豐笑道。
“要出征了。”達文笑着附和。
“我看她像賈寶玉。”曼玲說。
一時間氣氛輕松下來,達文開始告訴他們那片住宅的位置,約好早上幾點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