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

張偉忠坐了幾天監房,被打了好幾次板子,受不了喽,不得不哀求召保出來變産完贓,才釋放出來,就往喬宇濤家莊而去。

門上已曉得他來的意思,便回他大爺不在家。

張偉忠便坐在廳上發話說道:

我本來是不認得啥子小張娃的,是你家老爺要謀人家的田産,才請我做合手,如今犯了事,就都推在我身上,讓我代你家老爺坐牢挨板子,這也說不過去吧!只是這贓銀,你家也該代我解決些哩!難道不在家就算球了嗎?

遂睡在一張涼榻床上繼續喊叫。

那喬宇濤躲在裏面那裏肯出來,就随他叫吧!沒人理他。

等到日中急了,

只見那張偉忠提起桌椅家夥就在房屋裏一陣亂打亂敲,打的四處精叫喚。

喬宇濤的母親聽不過去了,忙叫一個丫頭出來問道:

欠了他好多錢嘛?他就這樣放潑!有啥子話等到老爺回來再講不行嗎?

張偉忠說道:

你家沒人,難道都死盡了嗎?沒得男人就拿婆娘丫頭來睡!

那丫頭聽見這話,吓得飛跑去了。

張偉忠鬧至晚,

見還是沒人理他,便就要碰牆尋死。

喬家女眷才吓慌了,從後門出去,喊人叫了幾個老年的莊鄰來解勸他。

說道:

這位爺,喬大爺今天真的因為官司到東莊二平段的鴨子林去了,至今未回,等一二天你再來嘛!

張偉忠還是夾七帶八的話噴口罵出,在場人都聽呆了。

一個老者說道:

你在這裏罵的這麽兇,也解決不了啥子問題,你們原開始也是從好的方面在想,如今事情敗壞了,他家咋個會說些與此不相關的事呢?只是這位爺今天真不在家哩!我老漢頭保證你,他回來定叫他補償幾兩銀子與你把官司結了,你先請回去吧!

張偉忠說道:

補償幾兩銀子夠啥子?我四百兩銀子都要在他身上兌付哩!

老者說道

這事好解決!只等他回家來再說吧!

張偉忠見此也沒奈何,只得氣籲籲的坐着,喬家人見他氣消了些,便取出了酒食來與他吃了,衆人又好說歹講的勸他走了。

走之前,張偉忠說道:

既是衆位都這樣說了,我也就尊命拜托,他若不願代我結付完贓銀,我與他沒完哩!再來吧!

說罷,

與衆人拱手而別。

張偉忠也是想指望喬宇濤能為他解決這筆贓銀,故就留了一着。

遂慢慢的走回自己的莊上宿了。

次日清晨,

又去拜會劉大鵬,

見曹家還未開門,便等了一會,才開門進去,又過了一會,劉大鵬才岀來。

問道:

那小張娃的銀子送來沒有?

張偉忠說道:

說啥子銀子哦!你先看我的屁股。

遂掀起褲子來,只見兩腿肉都打掉了。

劉大鵬大吃一驚,問道:

這是咋回事呢?

張偉忠就把前事說了一遍,劉大鵬說道:

這也是你們自作自受的事,前天我就說了要他立馬兌付現的銀子好,就算兌付不完也得要他先付一半銀子,也就不致有今天這事,我看,也是老喬一心想要謀人家的那塊田産惹出的事,這也是天理!難道老喬就對你不理不問算了?也不與你補償個幾兩麽?

張偉忠說道:

昨天我到他家去了,他家人都裝瘋迷竅的說他不在家,被我打鬧了一場,眼看這官限明天就要完一半了,莫奈何還來你這裏特求兄能挪借百金,等過些時日,我賣田奉還。

劉大鵬說道:

我那裏有這麽多銀子哦?況且這事又不是我惹出來的,我看,你還是去找喬宇濤解決這個事情。出于舍親關系,我可以貼補你一些。

張偉忠說道:

連你也說出這麽沒有氣力的話,贏得的銀子都可以不要了!

劉大鵬說道:

我是公平正直贏的銀子,你們是要圖謀人家的田産,反把我該贏得的銀子弄壞了,卻又來說我的不是,這純粹就是沒有道理的事嘛!

張偉忠無言可答。說道:

如今長話短話都不必說了,只求兄能多賜些銀子與我吧!就是兄的盛情了!

劉大鵬說道:

看在舍親的關系上,我送你三十兩銀子吧!也不必說啥子還了。

張偉忠說道:

這少了點,随仁兄尊意再添些吧!

劉大鵬被他纏得沒法,只得又允他二十兩銀子。

然後,又留他吃了酒飯,遂進去開箱子拿了元寶。

曹如姬問道:

你拿銀子幹啥子呢?

劉大鵬将張偉忠的事說知,曹如姬也不言語,向窗下梳頭,劉大鵬取岀銀子就走,箱子也忘記鎖了,到前面将銀子送與張偉忠,又送他出莊去。

張偉忠說道:

你會見老喬時,也代我去與他說說。

劉大鵬說道:

這事我看,你也很難靠的住他!

遂與他拱手而別。

劉大鵬回到房內不見曹如姬,走到丈母葛芙蓉房裏看,也不在,問丫頭時,說正睡在床上哭哩!

劉大鵬忙進房掀開帳子,

見曹如姬和衣朝裏睡着。

劉大鵬上前搖了她一搖,問道:

姐兒,你咋個睡着了呢?

曹如姬也不理她,劉大鵬雙手将她摟住,剛要想溫存她一下,曹如姬猛然一個虎翻身,就把劉大鵬掀了一跌,爬起來坐在床沿上,一時還沒搞懂是咋回事,忙陪笑臉來說道:

姐兒,你咋子了?咋個這等着惱?

曹如姬罵道:

你真是個禽獸不成人,我就說你跟着那張偉忠這畜生,就是做不出啥子好事來的,你還不知道,那張偉忠這畜生在京城裏時就跟兵部的江小丫與小李子通番賣國,送了小李子一家的性命,連兵部江小丫也死在他手裏,他才逃到這裏,如今又來弄到我們了,今天他要來找你借三十,明天又要來找你借五十,你就是個有錢的百萬,也要與他敗盡,你說,你的銀子是從那裏來的?是你自已壞了良心,蒙昧下官錢來把別人的銀子拿來揮灑,這是啥子緣故?

我前天不是再三勸你不要昧心,把禮送了去,了去一件公事,心頭也踏實,你卻聽信了那張偉忠這畜生的撮弄,就不去了,回來還哄我說沒有全收,原來你是送與他了!

劉大鵬說道:

送過了!誰說沒有送的?

曹如姬就從床裏面取出一封文書來,抛在他臉上說道:

你瞎了!不認得字啊?難道我也瞎了?你自己看看,這不是去年八月的批文嗎?王公公不收禮也還說的過去,難道他連文書也不收?你當初救我時,我因見你還有些義氣才嫁你的,想不到原來你是個狼心狗肺之徒,也是我有眼無珠,失身于你這個匪人,你看這書上是一千二兩銀子,如今這筆銀子在那裏呢?喬家咋個會莫名其妙的欠你九百兩銀子呢?你傻呀!這明明就是他們穿起鼻子來弄你的,你輸了的都是現銀子的,你贏了,他們就将田産準折與你,但管田産卻歸他們,你的就寫了一張空欠票哄你,結果還弄壞了事,又可憐兮兮來向你借銀子完結官贓,就是三歲娃娃也有幾分知識嘛!你就是個狗脂塗滿了心的,連三歲娃娃都不如!

曹如姬這一頭罵一頭哭,罵得劉大鵬一聲也不敢言語,丈母葛芙蓉聽得,走來勸解女兒,曹如姬也不理她。

那婆子葛芙蓉坐了一會,對劉大鵬說道:

賢婿你也莫怪她說,只是那張偉忠這畜生,本就是個不學好的人,你千萬要記得防備他啊!

又坐了一會便出去了。

曹如姬整整睡了一天,水米也不曾沾唇。

到晚來,

劉大鵬上床,又絮絮叨叨的嚼個不停。

劉大鵬将她溫存了半夜,才略微停住口。

劉大鵬說道:

我的個姐兒,看在往日之情上,就将就些吧!

曹如姬說道:

你這樣的人還有啥子情意喲!你的生身之母,現在還寄食在人家那裏,也不知要受人多少眉眼,眼巴巴的倚門而望,盼你有個信來,離此也不過幾百裏路,你也不曉得去看看她,甚至連提都不提她一下。

劉大鵬說道:

哎喲!我的個姐兒,你咋個曉得的如此清楚?說得是!我也打算在秋涼些便去接她來。

曹如姬說道:

早去接來,也好早晚服侍,盡一點人子之心!

說話間,劉大鵬已漸漸将她溫存和洽。

事畢後,

假惺惺的嘆了口氣。

之後,

劉大鵬一連十數日不敢出門。

終日只在自家莊上看人栽秧子耍。

再說,

張偉忠先完結了一百兩官限,遇上讨保在外,正是官無三日緊,他的贓案就松下去了。

依舊又去找劉大鵬等在一起耍。

見劉大鵬還有些銀子,便又成天摸日的來引誘他進京去上前程。

這時的劉大鵬已是一頭水的人,被張偉忠東說西勸的又惑動了,卻又不好對妻子直言,只得慢慢的引話來說,說着說着,就說到自己身上。

曹如姬說道:

我勸你還是歇歇吧!不要東想西想的,有銀子我們就置些田産,安居樂業的好,你講的這些事,我看這又是那張偉忠這畜生來哄你的吧!這是要騙你銀子,你若跟他去了,恐怕連性命都難保。

劉大鵬便再也不敢提了。

張偉忠見誘他不動,只得又來勾他賭錢,寫了張假紙來找他借銀子。

曹如姬執定不肯借,他也沒法了。

又開始恨起喬宇濤不仁義,不肯幫他,去鬧了幾次,都說還沒回家來。

張偉忠氣慘了!便經常在人前酒後攻伐喬宇濤的陰私之事,喬宇濤聽後心頭忍受不住,遂去找到小張娃家合起手串成一氣将他送到州裏打了四十板,又下監追贓,把莊房田産都與他賣盡了也不夠。

結果,又打了四十板解送回籍。

他又氣急敗壞的去找劉大鵬求助。

劉大鵬只得又送他幾十兩盤纏而去。

自此,

劉大鵬開始深惡喬宇濤的奸險。

也不與他來往了,只在家中管理田産,夫妻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