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童子的大師兄叫汐!”未待白亭主人答話,站在一旁的小瑮便争着說道。

“哦?你這就知道了?”美婦人偏着頭,笑意盈盈。

“小皌也知道!還有一個叫做沨的!”小皌不甘示弱。

“好,好,你們都是有心的。”

美婦人在人形花瓣上依次寫下汐與沨的名字,又在白亭主人的指點下将餘下四位童子的名號一一補上。

“小皌。”

“在。”

“将那簿子呈上來。”

“是。”

小皌走上前去,将手中的簿子呈到美婦人面前。

美婦人垂下眼簾,伸手翻開空白的一頁。

“大人,請于這上面簽字吧。”

“簽字?”白亭主人有些不解。

“莫非大人認為,我此番助大人施此魚目混珠之計,只憑一片熱心?”

美婦人看見微微發愣的白亭主人,嘴角漾起了一絲輕淺的笑意。

這女人果真還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些什麽。白亭主人心想,輕輕挑起眉毛,眼神中露出一絲不屑。

“白亭大人身份尊貴,想來您也不會是不知理的。畢竟我這莳花院不是寺廟,我也并非那渡人于苦難的觀世音,施舍救急自然不是我的分內之事。方才大人自己也說了,這莳花院沒了我還不知會如何。你看我除了打理這院內院外,還得管着這些姑娘們的飲食起居,供她們穿這錦紗绫羅,倘若真是個菩薩心腸日日行善,不計酬勞,雖是留了這身後的一片贊譽,但只怕我這莳花院中的姑娘們就得可憐度日,食不果腹了。”美婦人不慌不忙,将理由細細道來。

“你想如何?”白亭主人冷冷地問道。

“我只需大人在此簿子上簽字,與我締結這契約,倘若事成,我便會向大人索求些相應的代價。”

“這代價為何物?”

“大人何須如此緊張。”美婦人拿着簿子,繞着白亭主人走了幾步,“這代價嘛,我暫時還未想好。不過……我可以告訴大人,此番的代價并不會傷及大人的性命,大人定能付得起。”

白亭主人看着緩步輕移的美婦人,一聲不發,眉心的溝壑深了些。美婦人行走時帶起了一陣微風,吹得她那兩臂之間的丁香色披帛輕輕飄動,為她平添了幾分妩媚。但這披帛在白亭主人眼中,卻似那老狐貍狡猾搖動的狐尾,看不出半點可愛之處。

“大人,倘若您再這樣猶豫下去,這太白金星,可就進入您那流光閣中了。到那時,即便我有心幫您,也無力回天了。”

見白亭主人遲遲不肯答話,美婦人輕聲說道。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了白亭主人微微蠕動的雙唇。

“大人,我可是為您好。您就權且把我當個商人罷了,這差人辦事,花上些許代價,也是天經地義的吧?”

“你有幾成把握?就敢這樣與我計較起來?”

“大人,少說,也有九成。”美婦人笑了笑,“以這小小代價換取七人性命,不知大人覺得這值當不值當呢?”

“我如何能相信你。”

美婦人的答話雖未露出半點猶豫,但白亭主人卻仍未放心。

“大人,您看。”美婦人伸手指向桌前的屏風,“我與您的這一賭還未見分曉呢!倘若大人就這樣因天譴而失了性命,無法将這夢蝶姑娘放出鯨腹之外,我這賭,豈不是白打了?大人,您就請放心吧,我做事向來言而有信。”

“好,一言為定。”

那美婦人如此在意周夢蝶的生死,想來定不會輕易欺騙自己。便是被她欺騙了,也能在天譴之前奪了她的性命。想到這裏,白亭主人的心中方才安穩了些,接過美婦人手中的毛筆,在簿子上寫下字。

“小皌、小瑮友情提示,簽字之後,契約成立,無法更改。”

小皌和小瑮邁着輕快的腳步,跑到白亭主人身旁,細心地叮囑道。

“明白了。”白亭主人收筆,将毛筆交至美婦人手上,“太白金星已經到了流光閣門外了。”

“既是大人已簽完契約,我自然不會怠慢。”

美婦人長袖一揮,掃過桌上的七張人形花瓣。一陣大風從袖下生起,待美婦人将手收回時,那七片人形花瓣早已消失無蹤。

“大人,我已将那花瓣幻化為人形,此刻,他們就在流光閣的寝房之中。之後如何應對,就全憑大人了。”

“明白了。”

“小瑮,将那香爐取出。小皌,去拿一柱香來。”

“是。”

小瑮走到櫃前,将那三足雕花的紫銅香爐取下,擺在書案前。小皌從屜中取出一支沉香,點燃之後插入香爐之內。

“大人,我這幻化之人只能維持一炷香的時間,還請大人多加小心,別忘了時辰。”

白亭主人看着那爐中的沉香,默默點了點頭。

“汐!師弟們!不要哭了!”綢帶圓球中,沨擦幹了淚水,緊張地制止着哭泣的汐和四童子,“若是你們還想幫大人!就不要哭了!”

“沨,怎麽回事?”汐努力止住了哭泣,淚眼汪汪地看着沨。

沨将那聽來的前因後果如此這般地一說,汐眼中漸漸閃現出欣喜的神情,頻頻點頭。

“白亭仙君,我奉天帝之命前來拜訪。”

此刻,流光閣的門外,站着一位白須老者。他身穿一件藍灰色布袍,手持一柄潔白的拂塵,仙風道骨,慈眉善目,觀之不俗——他便是那白亭主人口中的太白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