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秋天又到了。
萬思青的圍巾織好了，她臨時決定把圍巾當做紀念日禮物送給湯和森。
他的生日在冬天，到時候她再準備新的禮物。
她藏不住心事，也藏不住禮物。
手工制作的圍巾摸上去軟軟的，被裝進禮物盒裏，漂漂亮亮的，送給湯和森手裏。
他略顯意外：“送我的？”
“不然還能送給誰，肯定是給我男朋友的。”萬思青表情驕驕傲傲的，這可是她純手工制作的。
她手不巧，被刺傷好幾次呢，但一想到圍巾會出現在他脖子上，她就不覺得疼。
黑色的粗線圍巾，摸上去又暖又軟，湯和森拿起來左看看右看看。
“謝謝，我很喜歡。”湯和森試了試，确實很适合。
萬思青有點羞澀，低下頭：“喜歡就好，這是紀念日禮物，去年的今天，我們在一起了。”
湯和森僵住，“抱歉，我忘記了，沒給你準備禮物。”
萬思青搖搖頭，“沒關系的，和森，這是我的心意，不是向你索取的意思。”
他又要和她算得清清楚楚的，她不喜歡，她介意。
“既然是紀念日，禮物總該要的，你等我一下。”
湯和森收好圍巾，拿上錢包出門去了。
萬思青只好在家裏等他，閑着無聊，她順便整理家裏的雜物櫃。
都是她的東西比較多，發圈，鎖，臺燈，舊鞋，書啊什麽的，太占地方了，她準備把一些當廢品賣掉。
忽的，她找到一個破舊的文具盒，她記得不是自己的東西，屋子裏就兩個人，文具盒是湯和森的。
文具盒應該是湯和森上學時期的，萬思青打開看，裏面是陳舊模糊的高考準考證，橡皮擦，筆，還有一張泛黃的小紙條。
紙條上寫着字。
【來找我。】
字體清秀漂亮，有點像女孩子的字。
萬思青越看越眼熟覺得像自己寫的字。
不過一定不是她寫的，萬思青表情一凝，突然意識到屬于湯和森過去的回憶，她一點都不清楚。
就連現在和他談戀愛了，他也有很多事不對她說。他不愛分享，所有事情自己決定，也自己消化。
很神秘，酷得不行，也讓她氣得不行。
她想知道他很多，但他就是不說。她對他掏心掏肺，知無不言，她希望他亦是如此。
湯和森有一個很舊的小行李箱，那是他以前工作出差用的，很久沒用了堆在雜物裏一直放着。
萬思青打開看了一下，裏面有幾件舊的衣服，和一本舊舊的日記本。
日日記本裏記錄了很多頁，每一頁都寫了同樣的一句話。
【我在等你回家。】
湯和森的字跡太鮮明了，筆風帶點狂野，她确定這是他的字體。
萬思青皺眉，覺得這句話好像有人對她說過，不止一遍。
誰呢……記不起來了。
日記本對他應該很重要，萬思青小心撫平封面的皺，替他保管好。
很快，湯和森去買禮物回來了。
他買了一條白裙子，很仙女的裙子。
萬思青高興壞了，穿上去不停的轉圈圈。這是她第一次收到這麽美好的禮物。
這份禮物來自湯和森，她好喜歡。
“我好看嗎？是不是很像小仙女？”
她在他面前充滿了自信，雖然他偶爾毒舌欠揍。
“不像，像鵝。”
“你脖子有點長。”湯和森說。
“你閉嘴！我那是修長！”
“你說的是白天鵝對不對？高貴又漂亮的白天鵝，我和你說啊，我小時候長得很醜的，臉胖胖黑黑的，眼睛也很小，我可難過了，我媽媽和我說，我以後一定會長成漂亮的白天鵝的，我一直不信。”
湯和森認真聽她講話，夕陽的光線是姜黃色的，襯得眼前的小姑娘皮膚柔和又白皙。
“但是，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很像白天鵝，我變漂亮了。”
她好喜歡這條白裙子，在屋子裏轉了一天，好似在水裏游來游去的小天鵝，嘴裏不停的碎碎念，萬思青一高興就喜歡講好多話。
她幸福得忘記問他文具盒的紙條，和日記本裏的話是什麽意思。
【來找我。】
你要去找誰。
【我在等你回家。】
你在等誰回家呢？
你以前過得怎麽樣？開心還是難過？
等萬思青記起來這件事已經是幾天後了，她敲敲自己的腦袋，心說真是笨腦袋。
趁着吃飯的時候，萬思青瞅好時機提起這件事。
湯和森的臉是茫然的，他顯然不記得了。
萬思青找出那張紙條和日記本給他看，試圖讓他記起來。
“這是你上學時候的東西是嗎？還記得和誰有關嗎？”
湯和森咬着飯，盯着泛黃的紙條。
“不記得了。”他看起來真的忘記了，一點也不在意。
“喔，好吧。”萬思青說。
一邊吃着飯，萬思青一邊扯着話題，想要多了解他一點。
“你以前上學的時候過得好嗎？朋友多嗎？成績怎麽樣？”
湯和森用兩個字回答她所有的問題：“還行。”
“喔。”
萬思青不死心，又問，“你上學的時候有喜歡過的人嗎？和我說說嘛，我不介意的。”
“沒有。”
“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
他的話很讓她滿意，他向來不會騙人的。
“那你真有眼光，我是不是特別好？”她又臭屁起來。
“也特別笨。”湯和森說。
萬思青笑得眼睛彎彎的，自動過濾他的話，“也，你說也，就是我特別好咯。”
“特別漂亮，特別善良，特別好咯。”
湯和森專心吃飯，不理會她臭屁自戀。
萬思青開心了，也不理會他擺着一張冷漠臉，“某人啊，最是嘴硬了，特別心口不一。”
……
第二年冬天。
他們的感情迎來第一次滑鐵盧式的變化，他們以前最多算小吵小鬧，甚至根本不算得上吵架。
湯和森說要辭職創業，他以為萬思青會支持他。
但事實上，萬思青氣得鼻子都要歪了。
“為什麽？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幹，非要辭職，創業要很多錢的，而且我沒見過身邊有誰創業成功過。”
這是她的真實反應，她承認自己眼界短，但她知道創業成功有多難。
“難于上青天你知道嗎？”
萬思青說：“和森，你好好冷靜一下，我們現在的處境，住着便宜的出租房，房頂漏水還沒修，冬天冷得要死，夏天熱得要死，電費水費很貴，我每天半夜起來關風扇省電費，拿杯子去公司接水喝，我不舍得坐車去公司，每天走路，我們家一周只能吃三次葷菜，我們存下來的錢，你說帶我住舒服的房子的。”
“你說要創業，你兜裏有五百塊嗎？”
她太激動了，也太害怕承擔風險了。
“湯和森，你有沒有想過和我有未來？”
湯和森不知道說什麽才能安慰好她，“思青，你冷靜一下，你相信我，聽我說……”
“該冷靜的是你！湯和森。”
萬思青捂住耳朵，“我不要聽你說，我不同意你創業。”
湯和森沒有辦法和她溝通下去了，她也不想再和他讨論這件事。
兩人不約而同的冷戰了三天，這三天是她最不願意回想起來的黑暗的三天。
他們默契的開始自己洗自己的衣服和碗，到了晚上睡覺，彼此背對着背，她無意識踢掉的被子，他不會替他蓋上，他沒放好的鞋子，她不會幫他擺好……
整個屋子裏沒有一句他們開口說話的聲音。
寂靜得令人覺得窒息，但這種狀态還是在持續。
她上夜班回家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腿上一大片傷口，她咬牙沒去診所處理，回家自己消毒包紮，她最怕痛，但是有他在屋子裏，她硬是一聲不吭忍下了。
湯和森一言不發，直接要上手幫她處理，被她冷着臉躲開。
她不應該這麽對自己的身體不上心，湯和森也有脾氣，不慣她毛病。
他直接扛起她，大步往小區診所的方向走。
混蛋，他憑什麽這麽對她，他憑什麽不顧她的想法，非要去要冒險。
積攢了幾天的委屈，萬思青終于放聲大哭，用拳頭砸他的後背。
處理完傷口，萬思青說什麽也不要他背，顧不上在他面前形象醜，瘸着腿自己一蹦一跳的回了家。
她先到家，進門了，反手把門關上，不讓他進來。
“我不想看見你，如果你非要創業的話。”
她在逼他，他也在逼他。
誰都沒有錯，她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變得這樣，倔強，冷漠，尖銳，不肯退讓。
他們的這種僵持的模式讓他們更加堅定自己的選擇。
他還是要創業，她不肯，兩難的選擇只好他來做。
湯和森在屋外守了一夜，萬思青第一次見他這麽狼狽，頭發亂糟糟的，胡茬一夜之間長出來，眼睛下面是疲倦的青黑色，比當初撿到他的時候還要狼狽。
她有點心疼了，她應該好好和他談的，什麽時候她脾氣這麽差了。
但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是她親手把他關門外一夜。
湯和森還是好好脾氣的對她溫柔的笑了笑，他一笑，她鼻子一酸，又開始哭。
“我可以進來了嗎？”他嗓音也變得好啞。
萬思青哭着說：“你快進來啊。”
湯和森揉了揉她的頭發，“別哭了。”
萬思青撲進他懷裏，不停的點頭，她以為他們都冷戰到此結束了。
“我去做早餐，你快去洗洗，吃完睡一覺。”萬思青說。
“對不起。”
湯和森搖搖頭，“不怪你。”
他洗漱完，安安靜靜的吃完了萬思青煮好的早餐。
然後開始收拾東西，他把他的衣服，洗漱用品，鞋子，全部裝進他的行李箱裏。
萬思青第一次怕了，慌了，又哭了。
她沖過去把他裝好的東西統統拿出來，阻止他繼續這樣的行為，大吼道：“你幹什麽啊？”
湯和森無可奈何，看着她哭得像個孩子。
“思青，道不同不相為謀，這樣下去我們都不好過，我們分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