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脾氣和特點，這讓人與人之間的靠近變得困難，包括他們。
住得越久，他們彼此之間出現的問題就越多，需要用吵架、冷戰、妥協、去磨合。
更多時候，萬思青是妥協那一方。
她覺得吃虧，但想想，每個人都是要吃虧的，她樂觀的安慰自己，今天吃的虧改日都會變成福音的。
他們的矛盾體現在諸多事情上，比如她晚上偶爾會加班。
經過一次深夜被陌生男子尾随後，餘驚未消的萬思青回到家裏和湯和森說起這件事。
電腦桌前的湯和森沉浸的敲着代碼，噼裏啪啦的聲音充斥整間屋子。
這讓萬思青有點不舒服，她都經歷了那麽危險的事情，為什麽他一點也不擔心。
難道他一點都不喜歡自己的嗎？這讓她很難過。
“你停下來聽我好好說，行不行。”
她第一次對湯和森認真的發脾氣，她認為人要學會認真傾聽，像他這樣是不禮貌的，不尊重別人的。
湯和森依然沒停下敲代碼的手，小屋子裏燈光昏昏的，他的聲音沉沉的。
“我聽見了，你想讓我做什麽？”
萬思青更多的是想他主動提出能做什麽，但想到他們只是合租的關系，她胸口碎大石似的煩悶，一句話也講不出來。
我想怎樣，我想讓你去接我下班。
萬思青沒臉皮說這種話，他們又不是男女朋友。
她回到床上躺着，閉上眼睛，“我不想怎樣。”
湯和森不說話了，萬思青偷偷瞥他，看見他盯着電腦的代碼思考。
“你在想什麽？”她內心燃起希望，她渴望得到他的關懷，他關心自己的安危，證明他心裏有自己。
湯和森指尖敲了一下桌面，“這行代碼有錯誤，我在想錯哪兒了。”
萬思青心涼了半截，讪讪道：“你和代碼過吧。”
“我一直都是和代碼過的。”那邊湯和森回答。
萬思青用被子蓋過頭，聲音悶悶的。
“不許敲了，我要睡覺。”
湯和森很聽話，立馬關了電腦，直挺挺的躺回自己的地鋪。
“早點睡吧。”
他這種順從更讓萬思青炸毛，奈何心裏有氣發不出來。
早上，湯和森按時起來做早餐。
萬思青看見一鍋白花花的粥，加上昨晚郁悶的心情，她臉色當場不悅。
“怎麽又是白粥？”
“明天才是雞蛋面。”
湯和森做事很有計劃，一周三天煮面條四天煮白粥，他不會注意到她不開心，也不會随意更改早餐的安排。
萬思青不喜歡他這麽沉穩不變，生活需要變化，才有樂趣。
她孤身一人生活了好幾年，每天都覺得自己像被安排好的機器，她讨厭一成不變。
“我去上班了，粥就不喝了。”
湯和森擡頭看着她，深邃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情緒。
他的性格永遠是淡淡的，讓人很有隔離感，好像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感到憤怒，悲傷，緊張。
萬思青說：“我今晚又加班。”
“知道了。”湯和森低頭喝粥。
萬思青不想帶着情緒上班，但她今天交給芬姐的稿子出現了低級的錯誤，她懊悔不已。
芬姐找到她，問：“和男朋友吵架了？可不許把情緒帶到工作上啊。”
萬思青尴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低下頭和領導道歉。
她和湯和森不是男女朋友，她理應沒什麽好氣的，追溯起根本的原因，萬思青好像最氣的是湯和森為什麽不關心自己。
他們就算不是男女朋友，每天擡頭不見低頭見，作為朋友，也要關心一下，說點什麽吧。
哼，湯和森心太冷了，居然什麽都沒有說。
可是上次他們出去逛街買帽子，他有擔心她淋濕衣服會感冒，他是會關心人的啊。
萬思青想得頭都要破了，煩死了，決定不想湯和森，好好工作。
加班到晚上十一點，饑腸辘辘的萬思青終于可以回家。
月光模糊，她隐隐看見遠遠有一個人站着，萬思青內心掀起巨大的驚喜。
湯和森來接她下班了？
“親愛的，我來接你回家。”
響起陌生男人的聲音，她身後的同事興奮嬌羞的小跑過去。
是同事的男朋友，不是湯和森來接她。
萬思青失落極了，她的心像坐了一次過山車，被摔得七零八碎。
路上，她又感覺到有人在尾随，萬思青膽子要吓破了。
她加快腳步身後的人也加快腳步。
她忍不住回頭查看，到底是誰不懷好意想要害她。
頂着地中海的中年男人見女人回頭，興奮的咧起嘴笑，一把拉開大衣，大衣下的身體是扭曲醜陋的。
萬思青大聲尖叫，撿起地上的石頭砸向變态男人。
回到家裏，湯和森給她煮宵夜，是他拿手的雞蛋面。
萬思青吃得索然無味，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她臉色蒼白。
湯和森把最近賺的錢全都交給萬思青，問了一句，“你怎麽了？”
萬思青：“沒。”
“明天吃茄子悶肉，青菜買你愛吃的西藍花。”湯和森說。
萬思青：“都聽你。”
萬思青吃完面去洗澡，一句話也沒講，頭發都沒吹幹就躺回床上。
十二點，湯和森關了電腦，在屬于他的地鋪躺下，準備閉眼睡覺。
萬思青忽的坐起來，掀開被子，睜着眼睛向湯和森的地鋪走去。
她掀開湯和森的被子，瘦小的身軀擠進本就不大的地鋪，湯和森的懷裏。
湯和森被迫抱着她，她頭發是濕的，眼睛是無神的，手很涼，像塊冰。
“夢游？”
“不是。”
兩個人都是清醒的，心跳也是平靜的，氣氛卻是熾熱的。
湯和森第一次不知道怎麽做才好，他摸摸萬思青的額頭，确定她沒發燒。
“睡覺，我有點害怕，你抱着我睡。”萬思青說。
湯和森抱緊她，低聲說：“不害怕。”
陌生的、滾燙的安全包裹着她，萬思青鼻子一酸。
混蛋男人，混蛋湯和森。
萬思青決定原諒他，雖然她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麽。
這個擁抱實打實的給了她一些安慰，這會兒她心口裏那股氣兒總算沒卡死她，咽下去了。
……
炎熱的夏天快要過去了，涼爽的秋天即将在這個城市降臨。
街頭賣起了香糯的板栗，焦甜的烤紅薯。
路上恩愛的情侶牽着手一起吃着烤紅薯，萬思青看得心生羨慕。
萬思青買了一份板栗，想帶回去給湯和森吃，肯定會又香又糯又甜。
得知湯和森不喜歡吃板栗，萬思青又失落了一點。
萬思青不想浪費了，輕聲勸他：“吃嘛，我板栗過敏，吃不了，我特意買給你的。”
“你過敏為什麽要買呢？”湯和森說。
“我想買給你吃啊。”萬思青眨眨眼睛。
“我不喜歡吃。”湯和森沒有一點要妥協的意思。
湯和森：“你經常買一些沒有用的東西，這種花錢習慣不好，思青。”
“沒有用的東西，你是指什麽？”萬思青問他。
“這個椅子坐墊，牆上的這些貼畫，還有那箱五顏六色的襪子……”
見萬思青眼眶漸漸紅了，湯和森才停止指責。
椅子坐墊是擔心他整天敲電腦坐着不舒服，這些貼畫也是，知道他不喜歡出門，讓他累了擡頭就可以看到綠色的風景，緩解眼睛疲憊，五顏六色的襪子是要因為那天剛好打折，見他沒襪子穿了幹脆買了一箱……
五顏六色的襪子怎麽了嘛？穿在裏面又看不見。
湯和森一點都不懂她，居然說她買的都是沒有用的東西。
誰不心疼錢啊，誰賺錢容易啊，她花掉的錢被他說成沒有一點價值。
她滿心歡喜給他買的板栗也是沒有用的東西。
萬思青委屈得眼淚掉出來，罵他：“你混蛋！”
他們第一次爆發冷戰，時間長達整整一周。
他們住在一起，每天面對面，共同做的事有很多，冷起戰來卻一點也不尴尬，他們像一對宿敵，勢要打敗彼此才肯罷休。
除了早餐，湯和森偶爾也會做飯，味道一如既往的難吃。
萬思青直白點評：“難吃，浪費買菜的錢。”
湯和森執行吃飯不說話的原則，當做回應她。
輪到萬思青做衛生，地太濕，她不小心打爛了一個玻璃杯，家裏唯一一對喝水的杯子只剩下一個。
一整天敲電腦，一句話沒說的湯和森來了句：“笨。”
萬思青要氣死了，故意沒去買新的杯子，湯和森只能用碗喝水，這讓憋屈的她爽了一點。
晚上，萬思青去洗澡，發現自己來例假了，家裏已經沒有剩下的衛生巾，都怪最近和湯和森賭氣，忘記去買了。
湯和森在外面敲電腦，她在裏面尴尬不已。
萬思青雖然性格膽小內向，但偏偏有逞強這毛病，憑什麽她要先對湯和森低頭，明明錯的不是她。
下面血流不止，伴随着腹痛。
萬思青墊上紙巾，硬着頭皮出門買衛生巾。
湯和森知道她洗澡洗一半出門去了，沒問她要去哪裏，要去做什麽。
萬思青在心裏又臭罵了他一頓，不懂體貼的臭直男。
處理完一切，萬思青痛經難受，早早躺在床上休息。
湯和森的電腦噼裏啪啦的，吵得她腦袋嗡嗡疼，心情煩躁得不行，恨不得一拳把這破房子打爆。
“能不能別敲了。”萬思青說。
湯和森像被老師訓了的學生，立馬關了電腦，乖乖在地鋪上躺好。
小臺燈的光亮昏黃昏黃的，萬思青可以清晰的看見他濃密的睫毛，挺的鼻，薄的唇。
萬思青越來越受不了委屈，眼睛一紅，哭腔就出來了：“我難受。”
湯和森輕輕嘆了口氣，坐起來看着她，語氣溫柔，“怎麽了？”
萬思青最受不了他溫柔。
“我就是難受。”萬思青哭唧唧的看着他。
“來那個肚子痛？”湯和森說。
萬思青眼紅紅的看着他：“咦，你怎麽知道？”
湯和森尴尬的摸摸鼻子，沒說話，起身去接了一杯熱水，遞給在床上蜷成一團的她。
“喝了會好點嗎？”
“不會。”
萬思青哼哼唧唧的在床上滾來滾去，她的肚子裏面像有一把尖銳的鑽頭在鑽她的肚皮。
湯和森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揉一下會好點嗎？”
萬思青一咬牙，說出一句不要臉的話：“你來幫我揉。”
溫熱寬大的手掌覆上了她的肚子，輕輕揉按，一種怪異的感受讓萬思青百爪撓心，她的臉爆紅。
湯和森時不時捏捏她的腰，聽見她的呼吸加重，哼哼唧唧的聲音也消失了，他俊俏的眉輕輕皺着，“這樣舒服點嗎？”
“……”
她的身體頃刻之間軟成了一灘水，她承認，挺舒服的。
萬思青拿被子死死的蓋着頭，羞澀得說不出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