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萬思青發現每穿越一次，她都會做一次奇怪又壓抑的夢。
她又夢見那張躺着自己的潔白病床，她緊閉雙眼，臉頰蒼白消瘦。
她又聽到了年輕姑娘的聲音，叽叽喳喳的，那位姑娘好像很開心。
“萬小姐，我男朋友今天來我的城市看我，嘻嘻，我們約好今晚去看電影，今晚我不能來看你了哦。”
“萬小姐，今天是兒童節，醫院的小朋友給我拿了一大把糖果，吶，糖分你。”
萬思青皺眉，年輕姑娘的話讓她感到深深的不适。
腦海裏有一個聲音讓她不要去聽，讓她躲起來。
萬思青索性不聽，畫面一轉，她來到一個美麗的大草原上，藍天瑰淨，草被柔軟的風鼓動，她用力呼吸新鮮的空氣，放肆的奔跑。
草地的盡頭有一條寬敞的馬路，路标上寫着：我在等你回家。
誰設計的路标哦，好貼心。
她跑過去，看見一輛黑色汽車，車裏坐着湯和森。
他穿着黑色大衣，英俊的眉眼和記憶裏的一模一樣。
萬思青咧開嘴，“湯和森，你怎麽在這裏？”
湯和森不說話，勾勾手指，示意她上車。
萬思青乖乖上車，問他去哪裏。
“你想去哪裏？”湯和森說。
她做了個出發的手勢，漂亮的眼睛裏有對新鮮冒險的躍躍欲試。
“我們，去世界的盡頭。”
湯和森沿着這條沒有盡頭的馬路一直開，窗外的風景變了又變。
她看見了好多曾經熟悉的事物，漸漸的，她迎着風落淚。
“啊！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大排檔。”
“那是我們住過的出租房，它變得更舊了。”
“啊！那是我們第一次旅游去看的海，石頭上寫着海枯石爛。”
“咦，那裏是你上班的公司，怎麽被燒成那樣子了？這樣的話，你是不是破産了啊？”
“唔！那家店，我最喜歡吃的牛肉面！好香，好久沒吃了。”
“大別墅！你送我的大別墅！我們到家了。”
粉色的房子像一座童話城堡，她好喜歡。
湯和森終于停下車，他把興奮得爬窗的萬思青抓回來，揉了揉她的腦袋，英俊清冷的眼睛裏倒映着她的臉龐。
“思青，到家了，回家吧。”
湯和森在她額頭落下溫柔的一吻。
至此，萬思青夢醒，眼角的淚不受控制的流下，她摸摸額頭，他親她的觸感好真實。
……
天亮，萬思青回到學校繼續軍訓。
那位教官無疑是負責任的，還記得昨天下午李自衡被欺負的事情。
“羅正旭，吳豐，張浩，黃金軒，宮羽周，念到名字的同學出列。”教官一臉正義。
萬思青心想終于有人能治這幫壞小子了。
以羅正旭為首的五人組依次出列，他們的表情懶散，還不知道将要發生什麽事情。
教官：“你們故意欺負同學，情節惡劣，這樣的事情我是最不喜歡看到的，我帶過的兵裏有的和你們差不多年紀大，我的兵不說其他的，絕對不會有欺負自己人的惡劣行為，你們也一樣，只要你們一日受我負責，我就要管。”
“好了，現在你們都要向李自衡同學道歉，并保證以後和諧相處。”
羅正旭眼裏閃過陰戾，舌尖頂腮：“教官，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誰讓你說話了？”高大威猛的教官不怒自威。
“說話前要喊報告，教的規矩一點都不記得了？”
五人組面無表情的看着教官，毫無悔改之意，顯然是在挑釁。
教官的态度俨然要追究到底：“不道歉的話請班主任，請家長，一日不道歉一日別想這件事過去，想必你們的父母都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在學校居然做出欺負同學這樣的事情來。”
當着所有同學的面和傻子道歉就不用被請家長，羅正旭他們雖心有不甘，但還是知道哪個選項對自己的處境更有利。
“對不起，李自衡，行了吧。”最不耐煩的羅正旭最先帶頭。
李自衡同學躲在湯和森的背後，揪他衣服的線條玩，不給回應。
教官忽然怒吼一聲：“誠懇一點！！！我看不到你們的誠意！”
在場所有學生，包括萬思青都被吓了一跳，都憋着氣兒不敢喘。
五人組終于妥協：“對不起，我們錯了。”
教官見過各種各樣的人，顯然不希望學生小小年紀不學好，他的臉色黑得像鍋底：“去跑五圈操場，一邊跑一邊反省自己錯哪了。”
五人組在教官的監視下，吭哧吭哧的跑完了五圈，半大的小子個個累得喘成了狗，一邊喘還要一邊口頭彙報自我反省的心裏過程。
教官滿意了，這件事算過去了。
“希望你們真的知道自己錯了，還有多向湯和森和萬思青同學學習，要心存善念，樂于助人，和諧相處。”
原來如此，打小報告的人是他們。
滿頭大汗的羅正旭安靜的聽着，心裏想好了要怎麽弄死這兩位同學。
“好哦。”羅正旭對教官露出乖巧的笑容。
……
一周過去，負責帶隊軍訓的教官們有序撤離了學校。
教官對同學們的身體素質做出嚴格要求，幾日下來被折磨得都瘦了一圈，辛苦幾日的同學們倒是不舍得了。
“好了，希望同學們好好學習，前途無量，有緣再見。”
教官們轉身，整整齊齊的撤離。
女生忍住哭泣，忍紅了眼，男生們也蔫了吧唧的。
“教官，好不舍得你們啊。”
萬思青在憂愁悲傷的學生堆裏第一次露出歡快笑容，奮力的揮手，快走吧你們。
周三，學校決定進行全校性的大掃除，各班都被分配了任務。
萬思青負責工具室的工具清算，不用動手打掃，還算清閑，她美滋滋的清點打掃工具。
打掃結束，整個校園煥然一新。
同學們有序把清掃工具放回工具室，萬思青負責登記清點。
過去半個小時，所有的工具都被放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萬思青對自己幾乎完美的工作成果感到滿意。
她準備鎖門離開，這時，羅正旭五人組出現。
羅正旭推了一把萬思青，她被推回工具室，還站不穩摔了一跤，膝蓋被擦破了皮。
羅正旭雙手插兜，居高臨下的俯視她，厭惡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麽垃圾，偏偏他對她咧開嘴笑森白的牙露出來。
“樂于助人的萬同學，你好啊。”
可惡，萬思青沒想到報複居然來得這麽快，說不害怕是假的，她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生。
萬思青看過了，這個點不會有人來工具室了，她給自己打氣，不怕，他們不敢怎麽樣的。
“你們想幹什麽？警告你們別亂來。”
羅正旭蹲下來，單手挑她的下巴，“你說呢。”
最讨厭被人捏下巴，萬思青拍開他的手。
“你們別太過分了。”萬思青說。
男生們哈哈大笑，好像她講了一個很有趣的笑話。
“賤女人，都是你害我們被教官罰，還讓我們當衆對着那個傻子道歉，他媽的，臉都被丢光了，你還覺得我們過分。”
男生一臉不爽的說出他們遭受的“委屈。”
“我呸！那是你們活該。”萬思青說。
“李自衡不是傻子，不準你們說他……”
啪！
一直沉默的羅正旭忽然扇了一耳光萬思青，打斷了她的話。
“他不是傻子你是嗎？”
從小到大，她都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裏的公主，她還從來沒被人打過臉，一下子懵了，眼淚瞬間嘩嘩流出來。
一旁的男同學都驚了，他們只想吓吓這個該死的女同學，沒想過打她的。果然，羅正旭才是最壞的那個，他什麽都敢做，女生白嫩的臉上立馬出現紅紅的巴掌印。
羅正旭最煩女人哭，偏偏萬思青哭得又大聲，聲音在震他的耳膜，他的狂躁症要發作了。
“啧，再哭扒了你衣服。”
純潔的壞小子們當場愣住。
看，他比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知道徹底的壞該怎麽做。
萬思青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聲音。
壞小子們警告萬思青以後不要多管閑事，不然以後好自為之。
他們還把工具室的鑰匙搶走，把萬思青關在了裏面。
臨走，羅正旭恢複了禮貌斯文的模樣，他揮揮手，“再見，樂于助人的萬思青同學，愉快的度過今晚吧。”
萬思青終于敢放聲哭泣，她好害怕。
哭了幾分鐘，萬思青知道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不行，她不想被關在這間狹窄的工具室過一晚。
沒有燈，晚上會很冷，沒有可以開門的工具，晚上會有老鼠和蟑螂，她最害怕這種惡心的生物了。
萬思青努力拍門，大聲呼喊。
“外面有沒有人？有人能聽到嗎？”
“幫幫我，我被關在裏面了。”
學校已經放學了，老師收到羅正旭上交的工具室鑰匙，沒有再過多詢問，沒有人會知道萬思青被關在了工具室。
萬思青的膝蓋流了好多血，她好痛。
她的呼喊聲吸引了學校的流浪貓，萬思青聽着門外的貓叫聲，突然湧起一股希望。
“小貓，你可以幫我去叫人過來嗎？”
貓：喵。
自言自語了一會兒，萬思青身心疲憊，口幹舌燥。
她不應該這樣的，此刻她應該在家吃着媽媽做的美味可口的飯菜，然後洗一個舒服的熱水澡，晚上躺在她又軟又香的小床。
天已經徹底黑了，狹窄的工具室內一片漆黑，萬思青什麽都看不見。
她聽見了老鼠爬來爬去的聲音，她縮在牆角裏不敢出聲。
一個人都沒有，寂靜得可怕，膝蓋的傷口火辣辣的痛。
萬思青安慰自己，不怕不怕，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人心，不是虛無的鬼。她好不容易睡着，又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只不過換了主角，被關在工具室可憐度過一夜的人是湯和森。
羅正旭他們不會對男生手軟，壞小子們存心惡意報複，他被打得更慘，渾身是傷的縮在黑暗的角落裏。
一直熬到後半夜，少年一次又一次被驚醒，他擡頭仰望小窗已經圓滿的月亮，他應該是在回想自己為什麽會遭受這一切，他苦惱的揉揉腦袋，他明明什麽都沒做錯。
有老鼠向他爬，被他一腳踹開，傷口也因此又開始流血了，少年倔強的眼睛卻始終不肯落下一滴淚。
在做夢的視覺裏，月光溫柔，渾身傷的少年和她安靜的對視。
湯和森忽然開口對月亮說：“回去吧，思青。”
萬思青倒吸一口涼氣，又一次驚醒，周圍一片漆黑，有老鼠爬到她鞋子上，她大聲驅趕，被一次又一次吓哭。
她抱緊自己，無聲的哭泣，祈禱黎明早點到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