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為了躲避老師的追捕和保安的攔截，萬思青沒從學校門口走，而是拉着湯和森來到了後門，她打算爬出去。
但湯和森不是一個容易糊弄的人，他覺得不合理的事情，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會妥協。
“停下，你發什麽瘋？要帶我去哪裏？”湯和森冷着臉，立在原地。
到底是男生，萬思青怎麽也拉不動了，用雙手拉，用拉牛的姿勢也還是拉不動他。
她快急死了：“先跟我走好不好？”
湯和森不為所動：“不好。”
“你媽媽的工廠會發生大火，她會有危險，我們過去救她。”萬思青只能如實說。
湯和森蹙眉：“不可能。”
傻子！你聽我的啊！
萬思青不知道怎麽和他解釋才能讓他接受她說的不合理的話，她現在大概像剛從精神病院跑出來。
“我認真的，我沒發瘋。”
“下午五點，你會從別人口中聽到你媽媽意外去世的消息，現在我們還有機會救她。”
“你閉嘴。”湯和森說。
“機會只有一次，救下你唯一的親人。”萬思青脖子仰得老長。
湯和森不說話，面色冰霜，像是她再胡說就要對她不客氣了。
萬思青急得跳腳，說：“你聽不聽我的？”
“不聽。我要回去上課了。”湯和森面對這種惡作劇态度很冷淡。
拿別人母親安危開玩笑的人，他是真的很讨厭。
“湯和森！我知你不信我，但這種話，我不會編來騙你，就這一次，為了你媽媽的安危，你承擔一次被騙的風險也不會怎麽樣的，是嗎。”
湯和森回過頭，看見哭紅雙眼的萬思青。
她哭得真情實意，她從來沒有這樣過，那麽害怕的看着他。
“好，我信你。”湯和森在她面前蹲下。
那麽倔驢難搞的人就這麽輕易相信她了？萬思青眨眨眼睛，覺得不真實。
“你一下子又相信我了？”萬思青看着他。
“嗯。”
“為什麽？”
湯和森扭頭看她，思索了一秒，“大概是你哭得很慘。”
“……”
萬思青趕緊擦幹眼淚，一腳踩上他的肩膀，利落的爬上了牆，往後伸出手：“我拉你上來。”
湯和森顯然是爬牆的老手，他不用她拉，往後退兩步，一個助跑，手撐住，很帥且很快的爬了上來。
“你為什麽，會這麽熟練？”跑路過程中，萬思青還是有時間問一句。
湯和森有點敷衍：“熟能生巧。”
萬思青覺得他說的有一種很詭異的合理，她一時被噎住。
離開學校，湯和森帶着萬思青來到楊愛珍工作的工廠。
天氣晴朗，工廠門口一派悠哉，門口保安被熱得昏昏欲睡。
“大火？”湯和森低聲嗤笑。
“你開玩笑也要有個度。”
萬思青拉住他不讓走：“我不知道火是幾點燒起來的，但一定在今天的下午。”
湯和森選擇再次相信看起來極其不靠譜的她，保安不讓外人随便進入工廠，無奈，兩人蹲在樹下時刻盯着工廠的情況。
過去一個小時，兩人身上都被太陽曬得汗津津的。
湯和森愈發不耐煩，臉色黑得像撲克，随時想走掉。
萬思青身上的錢只夠買一瓶冰的礦泉水，她讓給他喝，湯和森不喝。
她哄他喝水，他撇嘴，不習慣她這樣寵溺的對他，擰開礦泉水讓她先喝，萬思青喝完了讓他也喝。
“你別不耐煩，要是真的着火了，我們立馬報警，然後馬上沖進去找你媽媽，一定會沒事的。”萬思青說。
“不，你別進去，太危險了。”她皺起眉頭補充。
湯和森喝了一口水，嗓音也是冰的，“嗯。”
如果真的相安無事就好了，萬思青憂心忡忡的這樣想，她甘願被湯和森揍一頓。
下午快四點。
“着火了！！”
工廠響起刺耳的警報，昏昏欲睡的保安被吓傻了，他安安穩穩從業二十年，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
萬思青沖過去一把摘了他的帽子，使勁搖他的臉：“大叔，快醒醒，馬上報警啊！”
湯和森神色怪異的看了一眼萬思青，随後立馬箭步沖了進去。
報警的大叔終于徹底回過神來，指着少年飛快奔跑的背影大喊：“回來！工廠裏面随時會爆炸引發二次大火！”
萬思青跟着沖進了工廠，大批工人逃離到了安全區，眼前是冒着熊熊火焰的高樓。
她自知能力有限，怕跟進去給別人添麻煩，心急如焚的萬思青只能待在安全區虔誠的祈禱少年這次能救出他母親。
菩薩啊，保佑他。
別讓他一個人孤獨的留在人世間。
消防隊員來了，架起了水槍，一批又一批的救援人員反複進出危險的火場。
救援持續了十幾分鐘，越來越多的傷員被轉移出來，萬思青脖子伸得老長，仍然沒在人群裏找到湯和森和他母親的人影。
砰！！
工廠裏面有易爆物品，火勢繼續蔓延，情況更危急。
被炸斷一條腿的大叔，全身皮膚被燒得焦黑的婦女……上空彌漫着巨大的硝煙，空氣裏滿是濃重的血腥味。
火海煉獄，痛苦的哀嚎聲久久不滅。
消防隊員擡出來的人傷勢越來越重，萬思青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面目全非的人，一下子被吓得哭了出來。
菩薩啊。
保佑這些工人平安無事。
萬思青一刻也不敢閉上眼睛，終于在火紅的大門口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灰頭土臉的少年背着一個昏迷的女人，從火海裏面跑出來。
湯和森不是專業的救援人員，他為了救母親花費了很大的力氣，身體被火燎傷了，也吸了不少濃煙。
能堅持出來，已是不易。
萬思青感動到流淚，心說回去要給菩薩上香。
疲憊的湯和森很快暈倒，母子被送往醫院救治。
萬思青知道他們能活下來有多不容易，火場裏死了很多無辜的人。
她守在少年病床前，一模一樣的位置，不久前她還很難過，現在她只覺得安心。
楊愛珍女士脫離了身體危險，湯和森也無大礙，只需好好靜養。
高度緊張的萬思青終于放松下來，疲倦的她閉上了眼睛。
還好。
這次她親手捏碎了他的噩夢。
守到晚上九點，楊愛珍和湯和森相繼醒來。
楊愛珍女士腿受傷了，她隔着一張病床看着被燒得有點焦的湯和森心疼的落淚。
“臭小子，誰讓你沖進來的，你要是出點什麽事讓我還怎麽活。”
萬思青知道不應該笑的，但湯和森是真的被火熏黑了臉，頭發也被燎沒了。
湯和森用被子擋住腦袋，聲音悶悶的：“好了，沒事就好。”
“以後不能這麽沖動了知道嗎？媽媽寧願自己出事，也不願意看到你受一絲傷。”楊愛珍說。
湯和森寡言點頭。
楊愛珍女士和多年前印象裏江南美女的形象差了好多，這些年她為了躲避追債輾轉多個工廠打工，美麗的容貌被摧殘，皺紋和白發讓她看起來不再年輕，但那雙如水溫柔的眸子依然。
萬思青握住她的手，吸了吸鼻子，“阿姨，能再見到你真好。”
楊愛珍深深的望着萬思青，忽的，像是透過她的眼睛看到了什麽，楊愛珍的眼眸湧出讓人看不明白的淚水，突然俯身抱住了她。
萬思青微微愣住。
“謝謝你，思青。”
楊愛珍摸了摸她的頭發，聲音哽咽：“你疼不疼啊？”
萬思青被問得不知所措，笑的有點憨厚，“我不疼啊，我好好的，阿姨你疼不疼啊？”
楊愛珍閉上眼睛：“阿姨不疼，謝謝你，思青。”
夜幕籠罩，玉盤挂上枝頭，星星閃爍。
萬思青該回家了，“我明天再來看你。”
湯和森像個鹌鹑似的躲在被子裏，“好，注意安全。”
他看起來還有話沒說完，萬思青不做聲的看着他。
過了幾秒，湯和森試探性的探出頭。
“哈哈哈，湯和森你眉毛也被燎沒了，好像猴子。”萬思青忍不住笑了。
湯和森：“………”
他幹脆放棄維護形象了，伸手扶額，嘆氣問：“你是怎麽知道下午會起大火的？”
萬思青抱着手，挑眉，好不容易他對她露出這種崇拜的眼神，要是有尾巴，肯定要翹起來了。
她俯下身，靠近他耳邊低聲說：“我就是知道。”
“我說過，我要改變你的命運。”
她的話讓人難以理解，像一個深奧的秘密，湯和森蹙眉，轉過頭，少女還沒來得及離開，他的臉猝不及防的貼上她溫涼的唇。
他僵住，月亮在少女的身後。
酸澀的甜在心間發酵。
湯和森靠在床前，望着夜空閃爍的星群，手摸上側臉的皮膚。
耳邊回響起少女的話，他耳朵又紅又熱。
“記住哦，這個吻，我是故意的。”
湯和森第一次失眠了，好不容易睡着了，卻做了一場夢，夢裏在下狂風暴雨，他懷裏抱着一只幹淨可愛的貓。
面前站着濕透的萬思青，她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特別讓人心疼。
他想去抓住她，但是怎麽也抓不住，她的身體像飄渺的雲煙。
他很擔心她，讓她回去。
她卻說：“我也想你。”
夢醒，他有點難過。
淩晨四點的月亮已經圓滿了，他看見窗臺的花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