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她。”忘塵一邊說一邊抱住了頭,眼圈開始泛紅,林森怔了片刻,發瘋似的搖晃着她,“告訴我,她在哪裏?她在哪裏??”

忘塵擡手指了衣櫃,林森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顫抖的雙手停在了櫃門上,最後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陡然拉開了櫃門。

看到無憂僵硬地站在裏頭時,我趕緊用雙手捂住了嘴巴,腳下像被釘住了一樣,半步都挪不動了。

林森一聲不吭,小心翼翼地将她從衣櫃裏抱了出來,放在床上,溫柔至極的撫摸着她精致的臉、染成栗色的頭發。

房間裏是那麽安靜,連他手掌的輕柔的摩擦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林森語氣冷冽,聽似平靜,卻帶着微微的顫音,可見他已經憤怒到了極限。

忘塵無力的在床邊坐下,“我們都落入了別人的圈套,整件事情都是一個圈套,其實我們一直以來沒有察覺罷了。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我們特別傻,每天就知道不停的做任務,好像只有任務,才是我們生命的全部。”

說到這裏,他凄楚一笑,“到最後的一刻,我終于醒悟了,除了任務,我應該還有愛,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情需要我去做,然而,我卻完美的一一錯過了。你知道她最後說的一句話是什麽嗎?”

林森似乎已經想到了,所以并未回答。

一滴熱淚順着忘塵的眼角流了下來,“她要我轉告你,下輩子,她一定要比蘇喜兒更早遇上你,也會比蘇喜兒更加珍惜你。我原本以為,我們的一生比普通人要長十倍、百倍,所以我不急着讓她改變心意。我可以用一輩子慢慢的等她。然而,到了最後,我卻沒有機會将我愛你三個字說出來。”

林森木然地走到他身邊,突然咆哮起來,“因為你愛她,所以我才給了你很多保護她的機會。可你呢?”

他一拳一拳狠狠砸在忘塵的臉上、背上、肚子上,“為什麽不在發現危險的時候聯系我?”

忘塵并不還手,吐了一口濃血出來,“你以為我不想聯系你?可要聯系得上才行!”

“你不會帶着她回陽氏?”

“對方那麽多人,我們根本逃不出去。”

他的話剛說完,腹部又挨了種種的兩拳,“借口,全都他媽借口!如果你真的有那麽愛她,就算是豁出去自己的命,也會護她周全。”

忘塵被打翻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咯血。他對無憂的感情我是知道的,只要有一線生機,他絕不會眼睜睜看着無憂走的。再這麽打下去,他肯定會出事。

但此刻的林森像一頭發狂的獅子,完全失去了理智。我麻着膽子上前勸道:“你這樣打下去他會死的,我們來是為了一起想辦法,不是窩裏橫的。”

“你給我滾開!”林森一巴掌甩到了我臉上,頓時,我覺得嘴裏一陣腥鹹,噴出兩口血後,鼻子裏湧出的血液也流進了嘴裏。

我鼓起勇氣趴在忘塵身上,他已經被打得像只破麻袋了。

重重地幾下擊在肚子和胸腔上,我頭暈眼花起來,“我有辦法讓無憂活過來。”

林森的拳頭停在了我的眉心處,“我們都沒有辦法,你會有什麽辦法?”

其實我也不敢篤定,只不過是突然想起大榕樹村前村長用金絲羽衣讓骨頭複活的事情來。

聽了我的講解,他們二人都有些動心了,林森讓我閉上眼睛。我只覺得腳下一虛,我們便回到了大榕樹村。

取了全絲羽衣,以及一些必要的用品後,我還帶上了文伯的書。因為在他的書裏,記載了與還魂相關的一些內容。

我仔仔細細的把書看了幾遍,現如今最主要的任務是先找到無憂的魂魄,她已經死了六天了,魂魄的氣息較為微弱,哪怕是道法高深的道長尋找起來也不容易,更不要說我這種對道法一竅不通的人了。

如果再過一天,她的魂魄就要去陰曹地府報到,所以時間極為緊迫。我只得求助于百鯉,讓她幫忙尋找。

然而,她很快退信了,“喜兒,抱歉,我能力有限,沒有請到無憂。”

正在我茫然無措之際,她又打了電話過來,“我奶奶說,這件事情只有你能辦到。”

我一怔,他們這些通靈使者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叫我如何完成?

“因為你是大榕樹村蘇家的人,單憑這一點,你就一定可以做到。”

呵呵,是啊,我是大榕樹村蘇家蘇紫煙的女兒,可她從來沒教過我一星半點本領啊!事到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時間終于指向十二點,我笨拙地用墨鬥在地面上彈出了一些标記,這主要是根據無憂的七竅而設計出的七盞孔明燈擺放的位置。

忘塵給無憂穿好了金絲羽衣後,林森點亮了七盞孔明燈,然後在一只裝滿米的升子中插了三柱香。

我對這些也是一知半解,所以只能是盡心把自己見到的做一遍了。

在大門外各點了一柱油香後,我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但願無憂的魂能被請回來。

就這樣一直坐到了淩晨兩點半,林森已經不耐煩起來,忘塵癡癡呆呆地坐在地上握着無憂的手,不停地喊她的名字,喊得連喉嚨都啞了。

這叫喊魂,在人死未超過七天時,魂魄仍游蕩在人間,如果有親人不斷呼喊,無論多遠,他們都能聽到,于是快快趕回來與親人相會。

眼看着過了三點,無憂的魂還沒有回來,我有些着急了,過了頭七,她的魂就會被帶走,除非去陰曹地府,要不就請不回了。

忘塵舔舔幹裂的嘴唇,向林森求助,“無憂臨走前都是記挂的你,要不你來試試吧!”

林森沒有推遲,在忘塵身旁坐下來,兩個人一起喊。

沒過多久,窗口吹來陣陣陰風,動靜非常大。

“來了嗎?”忘塵鼻青臉腫,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林森點點頭,“應該是她!”

七盞孔明燈被吹得火光搖曳,我連忙将事先準備好的一鍋油端了出來,厲聲說道:“想必來的不止無憂一個吧?你們不過就是想喝口孔明燈裏的油嗎?我已經給你們準備好了一大鍋,你們吃飽喝足之後就自行離去。如若有搗蛋壞事者,那我就只有油鍋侍候了。”

很快,油鍋中傳來貪婪的吱吱聲,鍋裏的油一截截矮了下去。

“陽氏無憂聽令,”我舉起手中的令旗對準米升,“請你速回米升之中,急急如律令,刺令!”

我取來一只雞蛋,丢進火勢熊熊的臉盆中。不到十分鐘,雞蛋被燒得爆炸了,迸出的蛋花是一條蟲子的樣子。

我扔掉手中燃燒的紙錢,趴下來四處尋找,并令林森他們二人幫忙,“只要見到突然出現的蟲子,個頭不是太小的,形狀無關緊要,找到了馬上告訴我。”

“你看這條米蟲算不算?”忘塵指着一條蠕動的白色肉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