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紅豔豔的東西從天際緩緩飛來,我終于看清了,那是一個火球。它炙烤着大地,我腳下的黃沙瞬間變得好像能把我烤熟一般。

我沒命地往前跑去,希望自己不會變成烤豬。

跑了很久很久,仍是無邊無際的暗黃,而且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我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呼吸之間,那渾濁的暗黃摩擦在喉嚨上癢癢的。

終于,前面出現了一個村落,幾座低矮的茅房伫立在黃沙之上,仿佛只要一陣狂風襲來,就能将它們掩埋。

村子裏依然沒有人,我像一條游魂似的挨家挨戶搜索,最終,卻連一口水都沒喝到。我舔舔幹裂的嘴唇,繼續向前。

“嗵”的一聲巨響,隐隐約約傳來馬蹄和厮殺聲,我朝着發出聲音的地方奔去,一群穿着盔甲的人正在厮殺,四周火光震天,根本看不清楚裏頭的情形。

這時,從火光中逃出一個人來,他受了重傷,渾身都是血,我趕忙蹲下身去,“你怎麽樣了?”

他吃力地回答:“界主還在裏頭,你快去救他吧!”

說完,便昏了過去。我猛的搖晃他,“界主是誰?我要怎麽做才能救他?”

他已經不能再回答。

我圍着火光奔跑,隐隐可以看到一個人騎着高頭大馬,在裏面奮力厮殺。

“界主!”我對着火中的那團人影大喊道,他回過頭來,雖然是偶然的一瞥,我卻看清了他的臉,他是林森!

大火裏,只有他一個人在撕殺,熊熊大火已經他團團圍住,我不顧一切地沖進火裏。

黃沙之上,是黑壓壓的稻草人,不一會兒,這些稻草人全部複活了,變成了骁勇的戰将,拿着長刀長矛刺向林森,我大喊道:“不要!不要!”

那斷腿的女子又出現了,“要是我幫你把他救出來,你是不是該考慮一下答應我們的條件?”

此刻,我已心急如焚,哪裏還顧得許多?慌亂不堪地說:“只要你救他出來,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

她把一張紙舉到我面前,“好,那你先把這份協議簽了吧!”

“我簽,我馬上就簽!”我放眼望去,林森已經被他們刺得半跪在地上,生命岌岌可危,我摸到身上并沒有帶筆,于是咬破自己的手指頭,在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女人哈哈大笑,長長的頭發被狂風吹得淩亂不堪,讓她看起來有幾分瘆人,“那你快去黃泉把我們的靈魂解救出來,他就會得救了。”

我別無他擇,一個勁兒的點頭,“好,好,我這就去,你們一定要快點救他。”

就在這時,地瞳又出現了,女人把我往那黑漆漆的深潭中推去,我像一只斷線的風筝,搖搖擺擺從瞳眼撞去。

忽然,一只強有力的大手從後背環住了我的腰,熟悉的寒涼的氣息緊緊包裹着我,耳邊是林森急切的聲音,“你在幹什麽?”

我迷惘地看着他,“你不是被他們……”

周圍的景象陡然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們站在某個城市的街角,他的手緊緊攬在我腰間,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然後親在我前額上,“能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嗎?”

我努力在腦海中整理剛才所發生的事情,然而那些片段越來越碎,我越努力,它們便碎得越快,最後在我腦子裏完全沒有殘留了。

我搖了搖頭,“都不記得了。”

他擔心的捧着我的臉,“不記得就算了,沒事就好,走吧,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背後一陣陰風,我們陡然停下腳步,林森不耐煩地說:“又來了?”

我接口道:“婵娟嗎?”

他不置可否,“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這一次,他回來的很快,臉色陰沉沉的,一副怒氣沖沖氣沖沖的樣子,我問他怎麽了?

他把一張紙舉到我眼前,質問道,“你怎麽會跟她們有交易?”

我不明所以,接過紙張看了一下,這是一份協議書,我答應了一個叫莫彩英的人,幫她從黃泉找回她的魂。

“能解釋一下是怎麽回事嗎?”林森語調不高,但我能聽出,他在極力隐忍着即将迸發的怒氣,我點點頭,張開嘴卻不知道說什麽了,才記憶裏,關于這份合同的信息我什麽都找不到,“如果不遵守約定,我會怎麽樣?”

他皺着眉頭,指指協議的後半部分,這裏寫着“如果甲方違約,将讓出自己的位置”。

我揉了揉太陽穴,難道,對方是要我擺渡人的位置?

“那你認為呢?”林森的語氣不太好,“這個位置對于你來說是個唾手可得,可有很多雙眼睛一直在觊觎這個位置。”

“那我現在該怎麽辦?”我知道他肯定不願意我放棄這個位置,他用指關節按了按眉心,“不管你現在怎麽辦,都是落入了別人的圈套。”

頓時,我也明白過來,這份協議于我而言,後果很嚴重,如果我不按協議的辦,她們肯定會舉報我;如果我按協議辦,明顯違反了我跟陽氏的協議,“她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林森沉默了半響,一字一頓的答道:“因為,有人想你死。”

的确,我離開了陽氏就無法再依靠完成任務來續命,必然死路一條,可我并沒有與人結怨到讓她們要我的命呀!

林森把紙張疊好,放進了口袋裏,繼而拍拍我的肩,“這件事情我會處理的,你安心完成任務就好。”

我敲了敲門,莫彩英高興地将我拉了進去,“喜兒,你去哪裏了?快進來,看我的狗可不可愛?”

買狗幹什麽?那只三個月大的狗長得圓滾滾的,尾巴翹得高高的,但對我不太友好,撅着尾巴對着我吠了幾聲。

莫彩英一邊給它喂牛奶一邊問,“它是不是很兇悍?”

三個月大的狗能兇悍到哪裏去?“為什麽想到要買只狗?”

她挨着我坐了過來,神秘兮兮地說道:“今天回來碰到一個道士,他給我看了相,強烈要求我養只兇悍的狗。然後就把這只狗送我了。”

我聳聳肩,“現在的假道士多得去了,他們的話你也信?”

她趕緊反駁道:“他跟人家不一樣,渾身上下邋裏邋遢,一看就是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