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趕到林家時,楊睿成正在生病昏迷中。幾天沒見,他憔悴了很多,像是經歷了一場大的變故。

恭夫人并不歡迎我,從我到林府開始,她就形影不離的跟着我,仿佛怕我做什麽壞事一般。

與她相比,源兒對我更懷敵意。她現在的打扮,已經完全脫離了當初那個可愛的小女孩的風格,乍看上去,更像一位闊太太。

“你來做什麽?”這是她見到我時說的第一句話,我笑了笑,“你自己心裏有數。”

她冷冷的瞪着我,下了逐客令,“我家不歡迎你。”

女主人的派頭盛氣淩人,好在我早有心理準備,“源兒,噢不,應該叫你林夫人才對,想不到你年紀輕輕的,記憶力卻不大好,前兩天我們才見過面,你這麽快便忘記了?”

恭夫人狐疑地望着她,讓她眼神稍稍閃爍,然後很快恢複了寧靜,“自從嫁入林家以來,我每天在家陪着我先生和婆婆,哪兒也沒去過。”

從進門到現在,她的目光一直在林森身上游走,偶爾露出一絲懼色。林森對這一切視而不見,我不得不在心裏腹诽他,明明他有預知的功能,卻能對所有的事情都裝得毫不知情,不去當演員,真是浪費了。

“其實我這次來不是見你的,”說到這裏,我頓了頓,饒有興趣的盯着源兒,正巧這時她舅媽一搖三擺地進來了,我指着他舅媽說道,“我是來見她的。”

蕾兒媽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胸膛一挺,硬着頭皮說:“好呀,你居然還敢在我面前出現?你這個妖孽,得罪了河神,攪得整個銀月河人心惶惶,竟然還敢帶着奸夫來禍害林家?看我怎麽收拾你!”

她一邊說一邊卷衣袖,作勢要打我,可是還沒有沖到我面前,便被林森扣住了手腕,不待我看清怎麽回事,她身邊突然騰起一陣青煙,她一勾頭便往地下鑽去,半截身子鑽入了土中,半截卡在了外面。

在場的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林森不慌不忙走上前去,提起那兩只在半空中撲騰的腳把蕾兒媽拔了出來,又一陣青煙騰起,蕾兒媽忽然憑空消失了。

恭夫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

林森身上的寒涼的氣息越來越濃,冷得周圍的人忍不住打哆嗦,可不知道為什麽,我卻很喜歡這種感覺,熟悉得讓我有一絲莫名的感動。

他如深潭般的眸子一掃,身體也在瞬間移動,修長的手指插進了恭夫人身後的牆裏,頓時,一股鮮血順着牆壁滲了出來。

林森的手臂往後一拉,一個慘叫的人便從牆壁中被拉了出來,周圍的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鬼啊!鬼啊!”

凄厲的叫喊聲充斥着整個林府,大家驚慌失措地向外湧去,恭夫人的聲音也變得有點顫抖,她指着蕾兒媽問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蕾兒媽還想狡辯,一旁的源兒馬上見風使舵,上前來對着她就是幾腳,“早就覺得你不對勁,原來你不是人。”

說完,對蕾兒媽使了個眼色。

我心裏隐隐作痛,原來那就是她的本色,要不是親眼所見,恐怕我永遠也無法相信。

蕾兒媽輕輕點了下頭,趁人不備,迅速的從口袋中摸出一把短刀,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往自己胸口插去。

只怪她對林森不太了解,沒料到這一切早已在林森的掌控之中,他将手覆在了她頭頂上,蕾兒媽的手仿佛受到了強大的阻力,短刀落到地上,撞擊出清脆的聲響。

“別在我面前耍這些無聊的小把戲。”林森面若寒冰,狠狠地将蕾兒媽推倒在地,然後看向源兒,“要我動手嗎?”

源兒慌裏慌張的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是嗎?”盡管只是短短的兩個字,不怒而威的氣勢卻讓所有人不寒而栗,林森不屑地看着源兒,源兒向走向我,“姐姐,原來他就是姐夫啊!”

當時我正在門口,見她過來,怕又使詐,便往一邊挪了挪,想不到正着了她的道,她邁開大步朝門外奔去,急得我趕忙要追,林森拉住我,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別急,她跑不了。”

果然,大鐵門外傳來了碧瑤姐姐的聲音,“源兒,想往哪裏逃?”

源兒站在原地,不可一世地說:“我們的計劃誰都破壞不了。”

碧瑤姐姐将懷裏的芭蕉葉往地上一扔,幾個人從裏頭滾了出來,其中一個是蕾兒媽。二人眉眼相對時,都愣了許久。

“怎麽樣?沒想到吧?”碧瑤姐姐把玩着三頭蛇,三條火紅的蛇信子伸得老長。

把她們帶回銀月河對岸時,老艄公正與張大仙在河岸上等候。過了年,河風柔和了很多,仿佛在告訴大家,春天即将來臨。

恭夫人和楊睿成也來了,今天的恭夫人仍然氣度不凡,站在主席臺上,向所有的人道歉,“我贊助這次祭典,确實想為自己選擇一個心儀的媳婦,卻沒想到被日皇國潛伏在這裏的特務所利用,給大家造成了諸多困擾,我在這裏真誠的向大家道歉。”

源兒和蕾兒媽,以及幾個忍者被押上臺的時候,我忍不住朝臺上望了過去,正好與源兒四目相對,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與小然的極為相似。

我不禁又看向了她,此刻,她漂亮的臉龐仍是那般純淨,可事實告訴我,她與同樣隐藏得極深的蕾兒媽一樣,是潛伏在銀月河待命的特務,想到這裏,我心裏跟針紮似的。

當然,最傷心的莫過于外婆了,多年前的車禍中,她的女兒、女婿喪命于交通事故,只留下這麽個讓她視若珍寶的孩子,到頭來才知道,那個孩子早就不在了,身份被替代,跟她生活了這麽多年,與她的媳婦——也是女忍者的女人一直在背後勾結。

外婆哭得捶胸頓足,一雙蔥白似的小手為她撫拭着臉上的淚,“奶奶,都過去了!”

蕾兒邊說邊抱住了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