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等我仔細去體會時,那陰冷的感覺又消失了。
好不容易挨到祈福結束,我跟源兒回到了休息室。她好像很累,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我習慣性地看看手機,林森依然沒有消息,他到底怎麽樣了?我心裏做了無數次的猜測,然後深深嘆了口氣,自我安慰道:“也許明天就會有消息吧!”
撥通百鯉的電話,她在第一時間接聽了,為了不影響源兒休息,我将聲音壓得低低的,“我又感覺到她來了,好像就在我身邊。”
百鯉沉默了片刻,似乎不太相信,“按道理說,不可能啊,那天她也傷得不輕,雖然沒有性命之虞,但她也只能茍延殘喘到死了,根本沒那麽大的能耐,再用氣息來恫吓你。”
感覺這東西很奇怪,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她描敘,“如果婵娟真的來了,我該怎麽做?”
“你在你住的房間裏的四個角上各點上一柱香,然後把我上次送你的牛角放中間,這樣的話,只要她敢來,我就能感應得到。”
還好這次搬離旅館時,我的東西都帶着,連同那只犀牛角也沒落下。而且半月堂要弄到幾柱香很容易,所以我很快便按照百鯉所說的準備好了。
百鯉叫我放心大膽的睡覺,只要婵娟敢闖進來,她和成陽如風就有她好看。
有了這層保障,我睡得十分安穩,直到五點鐘小仙們叫我們起床。
今天的儀式和排場不比上一次的小,只是天公不作美,剛開始環游,天空又開始飄小雪。
跟上回一樣,我依然偷偷跟源兒交換了頭帕和位置,第一個上船,扶我上船的還是一雙柔軟的手,輕聲地交代道:“源兒,抓緊我的手了。”
我管不了太多,握緊了她的手,“是不是祭典又會發生什麽事?”
她慌忙在我腰上掐了一把,“不該問的不要問,你要知道,為了讓你成為最後一個,大家付出了多少努力?只要等一下不出岔子,大家的夢想很快就會實現。”
大家?這個詞頭一回讓我心驚膽顫,這次的祭典之前,發生了很多事情,讓我心裏很不安,沒想到,還是有事情發生。
上船之前,我們的手機都由專人保管了,我也不敢輕易向大家傳達危險的信息,萬一到時候什麽都沒有發生,祭典又一次被破壞,勢必會引起大家的恐慌,絕不能輕舉妄動。
我非常焦慮,今天人山人海,天氣又不好,也不知道榜眼能不能看到我的動作。
因為下雪,河面吹來的風特別刺骨,冷得我渾身打顫,讓旁邊的人拽住的手感覺還好點,另一只抱着聖物的手早已沒有半點知覺。
逆風而行的船走得很緩慢,約摸行駛了個把小時,船身突然晃了晃,旁邊的人抓緊了我,快速地低語道:“一會兒船就要沉了,你會沒事的。”
憑直覺,這裏還沒有到魚躍龍門。今天大部分的救援力量都安排在了那個位置,如果船沉了,這麽大冷的天,我們想逃出生天的概率很小。
人命關天,由不得我多想,猛地推開抓着我的那雙手,扯下紅頭巾對岸上揮舞,連“危險”二字還沒喊出口,船身狠晃了兩下,然後便倒扣了過來。
水,好冷,全身像刀割似的。吸飽了水的棉襖将我往下拉,我掙紮了幾下,河水大口大口地嗆進來,我就這麽死了嗎?
突然,一雙大手環在了我腰上,用力将我往上拉。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底下也有一雙手狠狠地扯着我的雙腿,大家就這麽僵持着,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了……
是誰哭得這麽傷心?是我死了嗎?可我在銀月并沒有親戚朋友,又哪會有這麽多人為我哭喪?
“醒了醒了!”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楊睿成的那張傷心欲絕的臉,我的目光遲鈍地掠過榜眼臉上,他似乎松了口大氣,将心放回了肚子裏。
滿滿的一房子人,我卻沒有找到林森,在夢裏,順着那雙環着我腰的手的身體往上望去,林森的淺笑勾魂攝魄,“喜兒,不要怕,我來了。”
可現在,他去了哪裏?為什麽不等我醒來?
楊睿成捂着嘴咳嗽了許久,才啞着嗓子說道:“喜兒,都怪我,花了那麽長時間才把你救上來,讓你受驚了,對不起。”
我半夢半醒地問:“其他的人呢?怎麽樣了?”
他劍眉緊鎖,“你放心,都好。”
可他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既然都好,他為何這麽痛苦?我掙紮了幾下,沒坐起來,便看向榜眼,他将頭別去了一邊。
都在逃避我!我逼視着楊睿成,“不要騙我,我想知道實情。”
他舔了舔紅紅的嘴唇,“源兒在重症監護室,肺裏嗆進了太多水。”
“蕾兒和肖月娥呢?”我追問道。
他沉默了老半天,讓我的心情降至冰點後才緩緩地吐出幾個字,“失蹤了!”
又是失蹤!兩天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那麽多的救援呢?竟然又失蹤了兩個人!我的心如刀絞,為什麽意識到會出問題,還要顧忌那麽多?早點呼救,不是就能制止悲劇的發生了?
我痛苦地扯着自己的頭發,淚水順着眼角滑落到了枕頭上,“都怪我!”
“媳婦!”二狗子從人堆裏鑽過來,笑得歡天喜地,“你不要哭,你的頭很燙,你病了,所以不要哭。你等着,我回去給你拿糖來吃,等着啊!”
說完,他高興地擠出去了。
楊睿成雙手捏成了拳頭,指關節咯咯作響, 臉色微紅,精神狀态似乎也不太好,我問道:“你生病了?”
他又是一串咳嗽。榜眼在一旁替他答道:“他為了救你,跳進了銀月河,但你被鬼扯腿了,他也不肯撒手,要不是救援隊趕到,估計你們倆都沒命了。”
我想起了那雙環在腰間将我拉出鬼門關的手,原來不是林森,不禁有些失望,略帶抱怨的問:“你為什麽不先救源兒?”
如果他先救命了源兒,她現在就不會躺在重症監護室了。
楊睿成鐵青着臉,“誰在我心裏最重要,我還分不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