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心神不寧,感覺好像要出大事了,“大娘,身體不舒服?”

大娘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閨女,我們家狗子……他快不行了。”

我一驚,前兩天見他還活蹦亂跳的,怎麽突然就不行了?“大娘,醫生沒在家。”

大娘聽完,一口氣沒接上來,便暈了過去。

好在源兒一把抱住她。

艄公撇下我們,前去叫門,不過令他失望了。

大娘緩過氣來的第一句話便是,“閨女,咱家狗子一直念叨你,要不你抽空去瞧他一眼吧!”

話才落音,她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艄公勸道:“老婆子,你別為難女娃了,祭典馬上要開始了,她怎麽走得開?”

說着,他向我們擺擺手,“女娃,快回吧!”

我是下午回的河畔鎮,張大仙的為人很不錯,聽了緣由之後,二話沒說,只叮囑我早去早回。

還沒進院子,便聽到了小狗子的開懷大笑,我猶豫着敲開門,小狗子見到我抹了把鼻涕,結結巴巴地朝裏頭喊道,“奶奶,快,快出來,她來、來了。”

害得大娘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火急火燎地沖出來,“哎喲,閨女來了!快進來。”

“媳婦,我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全給你攢着的,你等着!”小狗子把他爺爺的墊得厚厚實實的老爺椅搬來給我坐,自己一溜煙跑進房間裏去了。

我趕忙低聲問道:“大娘,這怎麽回事啊?”

她笑得像朵綻放的黃菊花,“你們走了不久,醫生就開門了,然後跟我們過來給小狗子畫了張……”說到這裏,她陡然剎住話題,“你看我這記性,是給小狗子開了點藥,孩子到中午就能吃飯了。”

這就怪了,源兒叫了那麽久,他沒開門,卻等我們走了之後打開門,理由只有一個,不想見我。但我跟他之間,應該從未見過,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走在熱鬧的馬路上,寒風被和暖的陽光照得吹面不寒了。而我總感覺自己被一團化不開的疑雲遮擋了,怎麽也不能從裏頭走出來。

“喜兒?”

若不是楊睿成一聲驚呼,我差點因為想心事走錯路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笑得很燦爛,“難道你沒聽說過有緣千裏來相會?我們能在這沙頭村遇上,說明緣分不淺,你說是吧?”

這幾天在半月堂,源兒已經念叨他好多次了,我打趣道:“是呀,說不定哪天我們還能成為一家人呢!”

他驚訝地張大嘴巴,“這麽說,我的心意你明白了?”

我點點頭,不動聲色地答道:“嗯,你和源兒情投意合,我都看在眼裏。我那妹子的為人你盡管放心,她不會因為當選為神女就想着榮華富貴,一定會跟你好好過日子的。”

他的笑容陡然隐去,急急地問:“難道你就真的對我沒有半點想法?”

我稍稍把頭轉向一邊,避開他灼熱的目光,“有啊,我希望你能一輩子對源兒好,千萬不要辜負她。”

過了好半天,他才說道:“如果我想一輩子對她好的人,不是她,而是你呢?”

我微微昂首,直視他那對似乎要将我烤化的雙眸,“楊先生,我已經心有所屬了。”

他依然笑得很從容,“看你緊張得,好像我要把你吃了似的。好了,不瞞你說,我今天确實是來找你的。”

找我?找我有什麽事?

“看看,又緊張了吧?”他從背後取下背囊,“喜兒,我要離開這裏兩天,這個包請你代為保管,等我回來再找你拿。”

我想都沒想就回絕了,任務一來我就說不好要離開這裏,“楊先生,可能我過兩三天就要走了,要不你放在源兒那裏吧!”

他堅持道,“不不,我就覺得放在你那裏最合适不過了,而且我是離開兩天就回來,你是三天再走,時間剛剛好。”

見我猶疑,他又壓低聲音說:“你也知道,這幾天出銀月不容易,我準備游出去,帶個包不方便,就當做個好事幫個忙吧!”

他不由分說把背囊塞給了我,連聲道謝後,甩着他的長腿飛快地走了。

我拿着背囊掂了掂,看起來鼓囊囊的,這麽輕,裝的什麽呀?還有,如果突然來了任務該怎麽辦?要不要交給源兒呢?

源兒早已在河神廟前望眼欲穿了,見到我快步迎了上來,“姐姐,小狗子怎麽樣了?”

我把在艄公家的所見所聞告訴了她,她也覺得不可思議,“這個崔醫生為什麽要躲着我們呢?”

我仔細思量了一下,“也許,他要躲的人是我。”

“可是,你們應該也不認識,他沒有這麽做的理由啊!”

是啊,理由我一時也想不出來,于是嘆了口氣,也該回去跟張大仙銷假了,祭典馬上就要開始了,我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呢!雖然充其量只相當于一個替補,但準備做了,就要盡能力做到最好。

源兒奇怪地瞥着我手中的背包,我有點心虛,下意識地包換到了另一只手上。

“姐姐,看你緊張得,這包裏裝的什麽好東西啊?”源兒似笑非笑地問我。

我搪塞道:“就兩件衣服而已。”

好在她也沒再多問。

銷假的時候,張大仙沒在,她的徒弟張半仙背對着我們盤腿坐在長生殿的蒲團上。

“大師!”我敲門喚了一聲,她沒有答複。我以為她正忙着,不方便回答我,就站在門口靜靜的候着。

過了大約二十來分鐘,她依然沒有動靜。源兒碰了碰我的胳膊,“姐姐,張半仙好像不太對勁啊!”

“大師,大師!”我又喚了好幾聲,張半仙依然沒有答複。

我的心陡然提得高高的,挽着源兒小心翼翼地往裏走。

剛走了兩步,我便停了下來,剛才在崔醫生院子裏的那種感覺又來了,連腳上的膠底黃布鞋都有了反應,上面的黃色花瓣顫巍巍地抖動着,它們在奮力阻止着我前行,與鞋子接觸的地方,宛如有針刺一般。

我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源兒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驚恐得聲音都變了調,“姐姐,你快看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