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輕芸回到了茴洞。
果然,阿爹阿娘依舊是還沒回來,哥哥們更是不用說了。
也好,正好圖個清靜。
樓輕芸回到自己的房間往床上一倒,現在自己确實是面臨一個很糾結的問題,不是嗎?
真是人生處處有驚喜,怎會想到,有一日竟會因着個是不是夢的問題糾結至此。
本也無甚困意,興許是近來在床上躺的日子太久了,倒是養成了個習慣,沾床便能睡着。
樓輕芸得到了一個真理,覺是永遠睡不飽的,睡得越多,需要的覺便越多就好比吃的越多,最終便會越加能吃。
等到樓輕芸再次醒來,已經到了下午。
穿好衣服,稍稍整理了一番,樓輕芸便出門。
也該出去走走了。
似乎,已經有一段時日未回這裏。
樓輕芸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來到了星遺湖,開闊的湖面讓樓輕芸的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
走到湖旁,蹲下身,捧起一把水輕拍于面部。
“輕芸。”
身後傳來一聲呼聲。
樓輕芸回過頭去,只見着毅芥正又驚又喜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己。
雖然事情已過去了有些時日,雖然分不清如今是夢是實。
但樓輕芸清楚的知道一點,她如今還沒有辦法面對毅芥,至少沒有辦法很坦然的面對毅芥。
樓輕芸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水,站起身子便走。
“輕芸。”
毅芥從後頭追了上來。
樓輕芸開始跑,往家裏跑去,忍不住的眼淚流了下來。
“輕芸”,毅芥追上來一把抓住樓輕芸的手,“輕芸你聽我說。”
樓輕芸一把甩開了毅芥的手,“我們沒什麽好說的。”
說罷,徑自離開。
毅芥清楚的看見了樓輕芸滿臉的淚,不由苦笑,也對,是自己傷了她。
樓輕芸再度把自己關在房中,為什麽,為什麽自己還這麽脆弱,為什麽還是忍不住要哭,就應該,就應該高傲的站在他面前漠視他才對。
而不是像現在,什麽都沒有便已淚流滿面。
樓輕芸輕輕的抽泣着,不多時,外頭便傳來了一曲纏綿的綢缪。
綢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綢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見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綢缪束楚,三星在戶。
今夕何夕,見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樓輕芸回想起多年前,第一次在阿爹阿娘友人的成婚之禮上聽得此曲,當時的樓輕芸情窦初開,羨慕于新郎新娘的甜蜜恩愛,愛極了這首曲子,回來後便纏着哥哥教自己。
費了好大功夫才學會,那時樓輕芸最自豪的事便是能夠用竹笛完整的吹完這首曲子,不過毅芥倒是一直嗤之以鼻。
綢缪本是首歡快的曲子,卻總覺着此曲聲纏綿中透露出化不開的惆悵。
曲聲一直未停,樓輕芸能夠感覺到吹笛之人離自己這家中不遠。
索性,打開了家門,走了出來。
樓輕芸一出來,曲聲便停下。
只見毅芥手執竹笛對着樓輕芸展顏一笑:“輕芸,你總算出來了。”
見着是毅芥,樓輕芸不由掉頭便要往屋裏而去。
毅芥緊抓住樓輕芸的手:“就聽我把話說完,說完可好,此後,你想要我消失我便消失。”
雖說是懇求的語氣,但毅芥手中的力道并未減弱,大有不罷休之意味。
樓輕芸轉回了身子,算是肯聽其講了。
“你先把我的手松開。”
聞言,毅芥乖乖的松開了手。
“你什麽時候會的這首曲子?”
“你會的時候。”
樓輕芸沉默了,未再回話。
“輕芸,不管你如何看待我,我還是要把事情解釋清楚。”毅芥輕聲道。
“你出走了那麽些日子,我把附近都找遍了,都沒有你的身影,我是真的不知你還會去哪,我這才發覺我還是不夠了解你。”
“我亦不敢跑太遠找你,我怕,我怕不知何時你回來了,我又錯過,所以我只能守着,畢竟這裏是你的家,我一定可以等到你。”
“所幸,也算不得太久,我等到你了。”說到此處,毅芥輕嘆一聲,有欣喜,有無奈。
“你找我作甚,蓮焰呢?”樓輕芸不由嘀咕道。
“我喜歡的是你,真的是你,從頭到尾也只是你。”毅芥突然開口。
聞言,樓輕芸憤怒了:“毅芥,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麽嗎?你,如今作為蓮焰的丈夫,你有何資格,又抱着何目的對我說這般話呢?你是将她,将我置于何地?”
随即又無力道:“說真的,我不想,再也不想參與到你的感情裏去。”
毅芥苦笑一聲:“我并不是她丈夫,我與她未成親。”
“我親眼所見,你還想騙我麽?”樓輕芸嘲諷一笑。
“成親當日她走了。”毅芥簡要解釋。
“所以,所以又要故技重施了是麽?上一次不就是因着蓮焰離開了這才和我在一起的,我樓輕芸雖說不上多有志氣,但也不至于沒骨氣到這種地步。”樓輕芸一字一頓道。
“不是的,我喜歡的真的只有你。”毅芥苦笑。
“之所以後來反悔,要娶蓮焰,是因為前夜裏,我被下藥,把她當成了你,與她有了夫妻之實。我只能對她負責,這才有了後來的事。”毅芥開口解釋。
說到此處毅芥苦笑道:“可其實,這一切,這一切不過是她設的計罷了,她只不過想分開你我。計策成功她便走了。”
“她若是要分開你我,不外乎便是因着喜歡你,為何要走?”樓輕芸問道。
“大概是因為她母親的遭遇吧,這便又是上一代的恩怨了,大概是報複我吧。可是,我們又何其無辜。”毅芥苦笑。
“輕芸,你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毅芥看着樓輕芸的眼睛,誠懇的問道。
樓輕芸聽完毅芥的解釋,先是震驚,随即便又難過道:“即便如此,即便你喜歡的是我,原本你還是打算與她好好過日子的,不是嗎?”
說罷,樓輕芸輕輕的低下頭,轉身欲進屋。
“從頭到尾,我又何曾不是被玩弄到底,我喜歡你,我主動承擔我自以為自己創造的後果,結果卻是至此。為什麽我要受如此的懲罰。”毅芥有些無力又有些崩潰。
樓輕芸停下了腳步,毅芥說的很在理,不是嗎?這些根本不是他的錯,他一直喜歡的是自己,一直在承擔。
不不不,錯誤已經發生便沒有辦法回頭了,已經産生的間隙還能消失嗎?破了的鏡子再也圓不回原樣了吧。
何況,此次又是在蓮焰離開後,還能夠再信任他嗎?難道非要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幾次你才罷休嗎?清醒吧,樓輕芸!
樓輕芸感覺自己腦子裏似乎有兩個小人在打架,頭疼欲裂。
“輕芸,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毅芥的語氣已近乎哀求。
樓輕芸似乎都有些心軟要答應了,可是心底一直有一個說不的聲音,樓輕芸僵在原地,沒有動彈。
就在此時,樓輕芸突然被人一把摟進懷中。
樓輕芸正進行着激烈的思想鬥争,此時不由吓了一大跳,擡頭一看,竟然是妖王。
妖王緊緊摟住樓輕芸,肆意的打量着毅芥,像是在宣誓主權。
“她如今和我在一起,以後,也會是我的妻子。”
妖王對着毅芥傲慢道。
毅芥不可置信的望向樓輕芸,樓輕芸有些想要解釋,可終究還是不知說些什麽,是說是呢還是說不是,最後是不是還要說出自己的選擇?
樓輕芸索性閉上了眼。
見着樓輕芸閉上眼,算是默認,毅芥有些接受不了的踉跄了一個步子,眼中盛滿了巨大的哀痛。
妖王很高興于樓輕芸乖乖任其摟着并且未在她的老情人面前說一句否認他們關系的話,不由笑眯眯的對着毅芥道:“以後我會照顧好她,絕不會再讓她掉一滴眼淚,就不勞煩你了。”
妖王緊摟住樓輕芸的畫面本就刺痛了毅芥的眼,妖王此番示威的話讓毅芥再也沒有辦法繼續聽下去,跑開了。
見着毅芥走遠,樓輕芸一把推開了妖王:“說過不許摟的,你犯規了。”
妖王笑眯眯道:“你只說過不許牽手和親親。”
咦,好像是真忘記加這條了,于是樓輕芸立即道:“以後不許了,對了,你怎麽在這。”
一聽這個,妖王立即委屈道:“我未來老婆都要跟別人走了,我能不在麽?”
咳咳,樓輕芸幹咳幾聲道:“盡想些有的沒的。”
不過妖王說的其實很有道理,如果,如果不是妖王出現,自己怕是最後一定會心軟回頭的吧。
樓輕芸嘆了口氣,也好,妖王也算是幫自己做了個決定,斷了也好。
樓輕芸往屋子裏而去,妖王也跟在後頭進了茴洞。
樓輕芸不由道:“你跟進來幹嘛?”
“看看。”
樓輕芸撇撇嘴,随即道:“你答應了我的,讓我獨自在茴洞住一段時間。”
“等你睡着了我便走。”妖王回道。
“說好了啊。”樓輕芸對着妖王道。
妖王點了點頭,作是答應。樓輕芸這才作罷。
作者有話要說: 注:《綢缪》出自《詩經·唐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