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大師看到了水泥板下呼救的他,一邊安慰他,一邊朝他走過去,他的手揚得高高的,興奮地對玄大師說道:“你就是我們謝老板請來的活神仙吧?”

“活神仙不敢當。”玄大師查看了他的情況,他馬上奮力地蠕動了身體,“我就感覺腿動不了,其他的地方沒有什麽大問題,你幫我搬開壓在身上的水泥板就行了。”

玄大師點點頭,卻并不急着動手,蹲下來問他一些家庭的基本情況,當得知他有個妹妹時,不易查覺地勾起了嘴角,“很好!我這就來救你!”

說完,從黃布包裏掏出一根細細長長的針,狠狠地紮向了那張熟悉的臉,長針不偏不倚從左邊太陽穴插/入,針尖從右邊太陽穴穿了出來……

驚得我捂住嘴巴,斷頭大鬼拍拍我的肩膀,見到是他,我腿一軟,癱在了他懷裏,剛才的情景,真的太可怕了!

他一只手放在我腰間,另一只手輕撫着我的發絲,偶爾,手掌滑過我的面頰,有一絲微癢。這種感覺,太過于暧昧,我紅着臉輕咳了一聲,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把頭縮進了脖子裏,“又到異境走了一遭,感覺如何?”

我知道他是故意拉我上來的,解開紅繩,吐出古玉遞過去,“感覺不太好,因為,迷底還沒有揭曉,我沒有看到事情的全部。還有,能把你的頭給弄出來嗎?”

目光平視時總對着一條光禿禿的脖頸,感覺怪怪的。

他輕撫着手裏那個洗得分不清五官的斷頭,脖子急劇的抖動起來,一會兒,那張邪魅帥氣的臉出現在我面前,現在順眼多了。

“擺渡人,我的能力就這麽大了。”他攤攤手,“怎麽沒把你語慕姑姑給帶回來?“

他不提起,我差點忘了還有這茬事,“語慕姑姑沒在剛才的故事裏,我怎麽幫你帶?”

“你看看這塊玉。”他把古玉舉到我面前,碧透的觀音頭眉宇間,多出了一粒腓紅的痣。我再回頭看了一眼早已閉合的大榕樹牆,牆角跟地面之間,出現了一條細長的裂縫,斷頭大鬼沒有說錯,我真的見過語慕姑姑了,也許是偶然的擦肩而過。

都怪我太大意,古玉發生變化時,我會有感應的,現在,只能在陽間尋找了。

看着他一臉邪笑的樣子,我總感覺這件事情不太對,有事沒事,他拉我進異境幹嗎?莫非?我一拍腦瓜子,有時候,我還真笨得可以,“喂,我問你,這事是不是與你來大榕樹村的目的相關?”

他揉了揉我的頭發,不知道是褒是貶的說:“還不算太笨啊!”

既然是這樣,那總得給點好處給我啊!

他呵呵笑道:“小丫頭,你搞清楚喲,這可是我在幫你,若是你完不成任務,可是要命的啊!”

斷頭大鬼說我一共在異界游蕩了三天,而并非在那邊感覺到的數年,不過,雖然時間很短,在異界行走卻相當耗費精力,跟他聊了幾句,我出現了人氣不足的情況,又困又乏,忽然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曉得了。

醒來時,小木屋裏的半透明菱花上,被陽光鍍上了一層淡橙色。看樣子,已經中午了,好餓!

打開米桶蓋,掏到僅有的一包泡面,激動得好像發了筆橫財。吃了個半飽,又睡了個午覺,精神好多了,這才想起,好幾天沒看過榕王了。

把手放在樹杆上,那熟悉的寒涼比深秋的傍晩陰冷了許多,好像是靠着某個熟悉的人一樣,他身上有我喜歡的味道,還有讓我內心寧靜的安全感。

“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麽?”耳畔陡然響起的男聲吓得我打了個激靈,最近一個人站在榕樹下時,時常會聽到這句話,聲音溫柔,又夾了幾分哀怨。

樹上的紅花已經少了大半,記得李大叔說過,這是情況好轉的預兆,可我并沒有發現情況有任何逆轉的跡象,一見到李大叔不醒人事的樣子,我心裏就難受。再有,失蹤的子川哥還沒有找到,村子裏除了躲在存善堂的那一群,以及駝子大爺一家,其他的人已經完全聽令于杜七嬸和王春花了。

我偷偷地了駝子大爺,幾經逼問,他終于告訴了我佛掌山所在的位置。

這個地方跟斷頭大鬼帶我看到的一模一樣,只不過,現在已經全部建成了,裏面熱鬧得像菜市場。門口的牌子上寫着:所有商鋪、商廈、酒店的營業時間是上午十點至淩晨三點。

名副其實的不夜城!站在佛佑君心正門口,我感覺這裏不太對勁, 除了暗暗湧動的陰氣,那若有若無的喘息聲又出現了,在這個人聲嘈雜的深夜,顯得十分恐怖。

保安室的一個年輕的保安警惕地問我,“你有什麽事嗎?”

我抓抓頭,該說找謝老八呢?還是郭胖子?再或者是玄大師?

我來不及回答,保安室裏又有一個保安探出頭來,“小趙,怎麽回事?”

小趙沒有回答,上上下下掃了我們幾遍,快步走進了進去。

不一會兒,小趙向我招手,示意我進保安室,我低頭看着他身後,明暗交替的霓虹燈下,竟然找不到他的影子!

見我站着不動,他催道:“快走,馬上就一點了了。”

一進保安室,我倒吸了口冷氣,原來裏面有七八個人,我挨着門口站着,至少跑出去快些。一個看起來像頭頭的表情很嚴肅,“你是來抓鬼的吧?”

我胡谄道:“不是抓鬼,深更半夜的來你這到處都是鬼魂的地方幹什麽?”

幾個人交換了眼神,居然沒有為難我,二話不說,放我進去了,那個保安隊長帶着四五個人跟着我們。

我對這裏十分熟悉,大踏步向前,在樓盤之間穿來轉去,最後停在了最高的兩棟房子前,搖着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保安隊長急忙問道:“大師,這裏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嗎?”

這裏當然有不幹淨的東西,有兩個可憐的被當作聚財引活埋在泥沙中的孩子,還有十來個因事故而喪命的農民工。但是,我感覺到的,完全是除此之外的另外氣息——那低沉的喘息,好似一個病入膏肓的人的呻/吟,無力,絕望,若有若無,閉上眼睛,一切聽得如此清晰。

“呵!”一股冷氣撲在臉上,我慌忙睜開眼睛,眼前全是黑壓壓的忙着購物的人四處亂竄。

這裏很怪,可我又不知道怪在哪裏。為了不使他們起疑,我盡量不說話,有必要的時候,就“嗯”一下,弄得他們也不敢随便開口了,只有保安隊長偶爾問上一半句半句話。

八個人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邁出了意想不到的整齊的步伐。突然,不知道是誰太心急,把這整齊有序的腳步聲打亂了,我不由自主朝身後的保安群望去。

這七個人……等等,身後為什麽是七個人?我明明記得,保安隊長點的是五個人!另外那個人,是什麽意時候多出來的?

我再點了一遍,六個?不會吧?眼花得這麽厲害?我索性又點了一遍,還是七個!

聽說已經凝結成人形,且能自由幻化的鬼很厲害的,不過,哪怕他再能僞裝,也不可能讓自己有影子。

我回頭望去,清冷的路燈映得房子、樹木影影綽綽,而身後的七個人,居然沒有一條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