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量了下,他大約二十七八,中等身材,眉眼是和死者張夢雪有些像,他的身後還站了兩個老人,似乎是他的父母,臉上還帶着些許悲傷。

我記得資料上,張夢雪是外地的,所以屍體暫時放在了警局,家人還是電話要求驗屍。

本來這是不符合規定的,需要家屬簽字,可是老李卻同意了,大概是看着屍體上的紫氣原因吧。想到這裏,我又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發現張夢雪的家人身上并沒有紫氣。

“你姐姐就在隔壁,你們現在辦公室等一下。你們兩個,卻收拾收拾。”老李趾高氣揚的看着我和封塵說道,顯然是為了報複我們兩個剛才冷眼旁觀他表揚拐杖走路。

“我一個人就可以了,剛吃完飯,你先休息休息。”封塵丢下這話,便獨自一人進了解剖室,我心裏暖暖的,雖然我老公是只鬼,可是知道心疼人啊。

趁着這段時間空隙,我開始問起張夢雪的事情。

她的弟弟說自己叫張夢光,今年二十六,是張夢雪的親弟弟,那兩位老人也是她的父母,之所以要求驗屍,是因為姐姐根本沒有自殺的動機,馬上年底,就要準備回去結婚的。

“結婚?”我皺了皺眉頭,因為之前資料上似乎寫了張夢雪是獨居,同事的口供裏面也說她是一個人。

“對啊,我姐姐在網上認識了一個男人,兩人聊得很投機,姐姐說年底就會回來結婚的。所以怎麽可能自殺?出事之前姐姐還問過我老家哪裏酒席好。”張夢光說到這裏,紅了眼睛,看樣子兩姐弟平日關系不錯。

“那你這個未來姐夫叫什麽名字,是哪裏人?”我繼續追問道,如果真有這麽一個人,作為未來老公,張夢雪死了之後怎麽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也不知道。”張夢光說到這裏,面露難色,回頭看了眼自己的父母,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直覺告訴我,張夢光在隐藏着什麽,可是礙于父母的面,又不方便說。

當時那樣我也沒有追問,後來封塵很快收拾好屍體,讓張家人去認領,我們把驗屍情況也給張家人說了,确實是自殺死亡,服毒,排除他殺。

張媽媽聽了一下就大哭起來,抱着自己女兒的屍體問她怎麽那麽想不開,她的老伴在旁邊安慰着,我走到張夢光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出來一下。

那小子也算機靈,跟着我就默默退出了解剖室。我把他拉到隔壁辦公室,關上了門。

“說吧,關于你姐姐的事情,你是不是還有事情瞞着我們?”我開門見山的問了起來。

張夢光的臉色一變,急急巴巴的說沒有啊,醫生。

“醫生?張先生,我叫唐淼淼,是法醫,我們的職責,就是解剖屍體,為死者伸冤。”我看着他冷笑道,都這個時候,這小子還在隐藏什麽。

“可是,可是剛才不是說我姐姐是自殺的嗎?或許,她真的是自殺的。”張夢光說到這裏,眼神暗淡下來。

“你不是說還有一個未來準姐夫,為什麽你姐姐死了,他都沒有出現。你姐姐公司的人,都說你姐姐單身,你父母沒有見過他的樣子,這麽說來,原因只有一個,對嗎?”我有些生氣,聲音也大了起來。

“你知道了?”張夢光的臉更白了,一雙眼睛詫異的看着我。

其實之前我只是詐他而已,可是現在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很肯定,他姐姐的死,他絕對在隐瞞着什麽,比如,那個不能見光的姐夫,是個已婚男人?

“好吧,我說,可是你要保證,我說的內容,不要讓我爸媽知道,我不想他們再傷心一次。”張夢光嘆了口氣,開始講速起他所知道的有關姐姐的事情。

原來張夢雪的男朋友,張夢光是見過的,不過只有匆匆一面,上次他出差到陽城看望姐姐,因為想給姐姐一個驚喜,所以事先沒有打電話,打了陽城才通知的老姐,然後那個時候張夢雪正好和那男人在家裏,便直接讓張夢光過去了。

“他很高很白,人也有很禮貌,看上去就是有錢人,不過年齡似乎比我姐姐小,我去了沒有多久那男人接了電話,便匆匆忙忙的走了,後來我追問我姐,才知道那男人其實已經結婚了,電話是他老婆打來的,所以我姐一直沒有公開。”張夢光說到這裏,眼睛就暗淡下來。

“不是,那你剛才說你姐姐過年結婚?”我皺眉問道,這家夥到底哪句真哪句假,如果真的張夢雪愛上有婦之夫,看不到未來,為情自殺也是極有可能的。

“我姐前不久說那個男人已經離婚了,年底就會和她結婚,真的,我姐從小和我關系好,是不會騙我的。所以我怎麽也想不通,我姐會自殺啊,唐醫生,你得為我姐姐做主啊。”張夢光說着激動的握住了我的手,雙眼流露着悲傷。

這種眼神我經常看見,來解剖室認領的家屬,大多是這個表情,不甘,痛苦,難以置信。雖然見得多了,可是始終還是沒有修煉到老李那個波瀾不驚的地步。

“你們在幹什麽?”門口一下傳來冰冷的聲音,以及一雙冷的沒有一絲溫度的桃花眼。我還來不及說話,封塵的手,便抓住了張夢光的衣領。

“對,對不起,失禮了,不好意思。”張夢光吓得連忙松開了手。

“你松開他,他只是剛才太激動了。”我皺眉看着封塵,這家夥是誤會了麽?

“我知道是激動,否則他就不會好好的站在這裏了。”封塵一邊說,一邊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拜托,他現在單手就把張夢光舉得雙腳離地,還是好好站在這裏嗎?這千年老醋壇可是說翻就翻。

然後一個優美的幅度,張夢光便被封塵甩在了遠處的角落。

“我,我先走了,唐醫生,我姐的事情拜托你了。”張夢光吓得臉色蒼白,急急忙忙從地上爬起來,就一咕嚕的沖了出去。

“封塵,你這樣,我怎麽查案?”我不滿的看了眼某男,這張夢光剛講到重點好嗎。

“唐淼淼,你是法醫,不是警察。”封塵看着我一字一句說道。

“是的,我是法醫,不是警察,但是作為屍體的最後經手人,我有責任,還死者一個真相。”我看着封塵不甘示弱的說道,腦子裏,卻浮現了那人的樣子,他在世的時候,也經常說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