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整個久翼大陸漸漸亂了。
事件的起始之地便在豐、旦等州。與往年一樣,雪依國例行開放這幾處商貿重地給天穹采購過冬物資。可是,今年每一個出售物品的商家竟是無一例外地提價,兩番、三番完全不算什麽,高得離譜的大有人在。而伴随着這般提價,東西的質量非但沒有變好,反倒是次了很多。
于是,天穹的采購官員找到各處商會交涉,均是未果。不久之後,很多商家發現,自己倉庫中囤積着的大量貨物,居然在一夜之間,全部被搬空了。經過仔仔細細的搜尋,倒是在某一兩個倉庫周圍找到了一點痕跡,證據指向的,便是天穹。
緊接着,旦州中的商會聯盟就偷偷派人到天穹租用的臨時貨倉查看,真的找到了還未來得及運走的部分商家所丢失的貨物。群情激奮之下,居然私自請來一衆劍士俠客,殺了正駐留在旦州的所有天穹官吏。聞訊之後,其餘幾州的商會沖入當地的天穹倉庫,也多多少少地搜出了丢失的貨物。
而天穹的官吏自然是剛一聽到風聲,就倉惶地逃離了,卻是時不時遭到一些綠林好漢的阻擊截殺。因此,有不少人就永遠留在了雪依國境內,再也回不去近在咫尺的天穹。
當了久翼近百年的霸主,第一大國天穹吃了這麽一個虧,當然不會一點動靜都沒有。手握重兵的大将紛紛請戰,要求帶兵前往滅了雪依。目前,天穹已在與雪依的交界城鎮大量增兵,蠢蠢欲動。同時,雪依國也知道,此次事件必不能善了,在當朝太子瑾殿下的動員下,全面做好了迎敵的準備。另一方面,是否求助于滄淩的讨論,也正在激烈進行之中。
到了此刻,三國之間即将展開一場大戰的傳言也是甚嚣塵上,愈演愈烈。甚至是人人都不由自主地産生了一種感覺,久翼大陸,要變天了,或許,下一秒就會打起來!
而此時,溫泉之畔的竹林中,蕭蘭夜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軟榻上,與冷夕雅閑聊。
“公子,霜辰殿來信。”夜魄幽靈般地出現,立在蘭夜身旁,遞上一朵很是不小的雪蘭。待蕭蘭夜接過之後,又重新隐沒了去,仿佛從來都不曾出現過。
“哦?”蘭夜斜斜一挑眉,面上的神色,顯出此刻的情況似乎是他意料之外,又仿佛恰在情理之中。輕輕叩開雪蘭,取出一封看上去頗厚信。幾眼掃過之後輕輕一笑,将信紙随手捏碎了去。繼續靠入塌中,藍眸微閉,音調低沉似是自語,“倒真是完全遂了我的意,已經搞定了滄淩群臣不說,還額外地幫了不少忙呢!”
冷夕雅瞥了一眼那些漫天散開的雪白粉末,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倒是一臉感興趣的樣子,“你父王給你的吧!都說了些什麽?”
“還能有什麽?不過是說會安排好滄淩的一切,解除我的後顧之憂。至于其他,無非就是家常裏短的閑扯,叮囑我萬事小心、保重身體之類。離譜的是,父王居然說很是挂念我,希望我能夠在戰前回去看看。”蘭夜懶懶散散地開口,最後,很是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難不成他以為我就在琰城裏邊兒晃悠啊?回去看他,這麽遠,我傻了才會千裏迢迢地去跑那麽一趟!
冷夕雅一聽他的口氣,其實就已經猜到了幾分,不過,還是想聽聽他到底怎麽說,“那你有什麽打算?是不是要回去?”
“剛在我雪依捅出這麽大個窟窿,就想要一走了之?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還未等蕭蘭夜出聲說上半個字,突然進入林中的秋辰瑾就接了口去。一面徑直走到蘭夜面前,按住他的肩頭,屈指輕彈那彎密密長長的迷人黑睫,迫使他睜眼,“夜,就算我寵着你,你也不能這麽玩兒吧!”
蕭蘭夜将那一對湛藍的瞳仁輕輕一溜,頓時,華彩四射、光耀日月。妖冶魅惑地媚笑漫展開來,眉梢眼角全是赤裸裸的蠱惑,豔絕的姿容、妖美的神采、邪魅的風情齊齊湧動,撩人心神、攫人魂魄。微微仰首,迎上秋辰瑾愣怔的目光,擡起雙手舉在他眼前。吐氣如蘭,幽息四溢,清新淡雅、芬芳悠遠,迷了身、醉了心、奪了魂,“扣下這個始作俑者,不知瑾殿下,意下如何?”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那我便将你牢牢鎖在身邊。從此以後,夜,你可永遠都別想離開了!”看着這個妖媚邪美宛若山精的人,秋辰瑾心神一晃,眸光反而一凝,毫不客氣地一把握住了那兩只細瘦的手腕,卻頓時皺眉,“怎麽這麽涼?不舒服嗎?”
蘭夜無所謂地笑笑,并不在意地抽出自己的手,“沒事,我的體溫一直就要比常人低,只不過是冬季特別明顯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瑾不用擔心。”
可是現在還不到冬天,而且這裏還是溫泉旁邊,本來就要比其他地方暖和得多,怎麽還會是這樣?秋辰瑾瞧了他兩眼,估計他多半也懶得提及這些,直接轉向了冷夕雅,“他到底怎麽回事?”
“蘭夜生就的底子太過單薄,畏寒,确實是每逢入冬就會如此。至于今年,他接二連三的傷病,使得身子損耗太過。因此,這才比之前提早了一些。”接下來的話卻沒有說出口,等到了真正的嚴冬,一旦生起病來,恐怕是,會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來勢洶洶。冷夕雅淡淡笑了笑,卻是能夠在那個笑容裏面看到深深的隐憂。眸光重新落在蕭蘭夜的身上,握住他的手,竟是冰涼一片,甚至似乎能夠感覺到,有着一股寒氣直往骨髓裏鑽去,“好生注意着,千萬別病了。”
“難怪當時他的脈息會那麽微弱。那麽,既然已經知道會那樣,難道就沒有辦法好好調養嗎?”秋辰瑾的話音幾乎才一落下,便見到葉塵端着三只散發着陣陣香氣的冰玉壺過來。只見他先從其中一只裏面倒出了一杯,送至蕭蘭夜手上,“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