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氣鼓鼓去吃晚膳, 吃到喜歡吃的蛋羹又快活眯起眼。

蛋羹用小勺舀着吃,冉冉還喜歡拌飯吃,加了綠綠的蔥花, 可香了!

等吃完飯, 小孩不用人抱,自個滑下椅子。

晚膳後幾個人在花園裏看冉冉的菜苗, 順帶着消消食。

宋書白背着手轉悠, 不忘給冉冉傳授自己的經驗,為明天的比試做準備。

比如面對一副畫,不通意境沒關系,不懂用什麽雅句描述也不打緊。

只需擺出高深莫測的鎮定姿态,道一句小小不為人知的細節, 道破真假。

……

宋書白琢磨了一下, 冉冉這方面天賦不錯,奈何年紀小, 學的淺, 能辨別真僞,讓她鑒賞不太成,這簡直——

和他一樣嘛。

宋書白嘿嘿笑了笑, 不以為恥, 還挺驕傲。

冉冉點點小腦袋,有的東西以前蛋叔講過, 記得一點,這次再聽,感覺更清楚了。

宋書白轉而想到送給宋雪薇的那幅畫,家裏收藏的東西都給冉冉看過,這幅畫也是。

想到這個, 宋書白幹脆多說了點,暗搓搓給崽開小竈。

冉冉聽得很認真,聽一句點一下腦袋。

宋書白說了好些,江知樂這個老父親倒沒什麽可說的。

江知樂摸摸冉冉腦袋,“高興就好,誰讓你不高興,你就讓誰不高興。”

沒錯,江知樂已經決定轉變策略,看着崽被欺負,越發覺得閨女兇點才好。

“好!”冉冉響亮答。

回了屋,冉冉捏着筆在給小哥哥寫信。

今天快活的事實在太多啦!

得了第一,多了個玩伴小黑哥哥,聽了蛋叔和爹爹傳授的經驗,崽覺得自己全身充滿了力量。

給小哥哥寫完信,冉冉把信給爹爹,“這個寫給小哥哥,明天給爺爺寫。”

小孩睡得晚長不高,到了點,冉冉一步三回頭回去睡覺。

江知樂哭笑不得把信收好,答應她交給司馬承。

是夜。書房燈亮着。

江知樂坐在桌案東側,不遠處宋書白懶懶倚在胡床上,司馬承坐在案旁神情思索。

宋書白不想動腦子,總之江知樂和外甥怎麽讨論怎麽好,要他做什麽他去做就是了。

江知樂和司馬承交談了一些正事,宋書白耳尖聽到什麽護城軍,突然想起什麽一下子坐起來。

“那半塊令牌是做什麽的?你看出來了嗎?”

前些日子從太監手裏得的那塊令牌,後來就交給司馬承了。

司馬承神情恍惚了一瞬,微微一怔。

令牌上的血大概是父皇的,他可以想到在那個緊急關頭,父皇怎麽想辦法支開人,将令牌劈成兩半,強撐着等司馬武的人進來時,将令牌扔進火爐燒了。

想必司馬武肯定以為這個令牌早就沒了,否則舅舅回京宮裏怎麽可能沒動靜。

“是號令護城軍的令牌。”司馬承聲音平靜,任誰也看不出他之前的情緒波動。

江知樂多看了他一眼,什麽話也沒說,默默思索起院子裏那兩人是誰派來的。

宋書白眼睛一亮,“護城軍的令牌?”

要知道,護城軍向來和禁軍一樣,是直接掌控在皇帝手裏,并且護城軍還多一個特點,就是只認牌子不認人,若沒令牌,只認皇帝一人。

宋書白興奮完,又遺憾嘆道:“可惜沒有禁軍的令牌。”

司馬承搖搖頭,“有禁軍的令牌無用,宮內安全事關重大,司馬武肯定不放心,定會換了自己人。若是動護城軍,目标太大太明顯,司馬武縮手縮腳反而不敢下手。”

如今先皇病逝不到一年,司馬承一入京就令人悄悄給護城軍頭領透消息,關于司馬武上位陰謀,因此司馬武一時沒那麽快得到護城軍的死忠效命。

如今司馬承有了令牌,勝算就更大了。

宋書白不由為大外甥感到高興。

“對了,冉冉想你了,你什麽去見冉冉?”

這個見,自然是指透露真實身份。

司馬承此時正在看冉冉給他寫的信。

信裏寫了群芳賽的事,寫了親爹的事,寫舅舅的事,好不容易看完,以為要寫到他,結果看到了小黑?

冉冉:

冉冉今天多了一個小黑哥哥,小黑哥哥和你好像的,不對,也沒有很像。小黑有點兇,兇巴巴的,有點喜歡欺負人,冉冉還是挺喜歡的。

看到小黑哥哥,冉冉原來有點想你,現在好多啦。

冉冉覺得你肯定喜歡小黑哥哥,等回去了,大家一起玩!

司馬承指尖微緊,信紙被捏出明顯的痕跡。

宋書白叫了他兩聲,司馬承才擡起頭,疑惑問:“舅舅?”

“你什麽時候去見冉冉?”宋書白道。

司馬承收起信紙,道:“不見了。”

宋書白:“不見?”

司馬承:“她不是有小黑嗎?”

宋書白:“?”

翌日,冉冉看着桌上的油炸桧有點蔫,聽說吃這個特別好,冉冉深以為然。

然而連續吃了兩天,崽興致不高,想了想将一根油炸桧撕成兩半,就變成了兩根油炸桧,自己吃一根,一根……分給小黑,還塞了兩顆蛋給他。

司馬承:“?”

吃完福氣滿滿的一根油炸桧和兩個雞蛋,冉冉挂着小布兜坐上馬車。

群芳賽的第二場“鑒”仍是安排在原來的園子裏。

冉冉到的不早不晚,人來了一半。

園子有假山流水,有名花貴樹,中央一片空地設了席位,是冉冉她們坐的。周圍是看衆坐的。

與昨天不同的是,前面多了幾排長案。

此時王女官身着緋色交領長擺女官服,面容是一如既然的嚴肅清冷,面前排了幾個人似乎在交什麽東西。

司馬月看到冉冉立刻揮揮手,“然然,你帶了什麽?咱們一塊去交。”

群芳賽的“鑒”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鑒,紙上作答,寫明真僞即可,另一部分是賞,口頭作答。

每個參加者帶上一樣東西,可以是畫,可以是書,可以瓷器等等,可以是真品,也可以是贗品。

二十個人一共是二十樣東西,四組一共是八十人,八十件東西。

這八十件東西,再加上群芳賽提供的二十樣,湊足一百件,就是這次考核的主要目标。

冉冉捧着碟子走到司馬月那,“可以裝吃的。”

宋書白帶冉冉去挑,小孩一眼就看中這菜碟。

吃飯用的東西,能不好嗎?

一想到這個漂亮的菜碟裝過好多好吃的,冉冉就高興。

司馬月嘴角抽了抽,看了眼那只釉下五彩瓷碟,白色為底,上面印着各種瓜果小食。

不管什麽釉什麽瓷,都是個菜碟啊。

看到冉冉捧着菜碟給她看,還說上面的橘子看着甜,司馬月點點頭,讓她不用舉着菜碟,她看得見。

小孩遇到喜歡的,就想分享。見小姐姐說看得見,冉冉就放下小手,将菜碟抱進懷裏。

周圍響起低低的笑聲。

有善意的,也有惡意的。

冉冉看到了壞崽,和壞崽站在一起的在笑,笑得真不好看。

她們沒說冉冉,只誇宋雪薇。

“薇薇從珍藏殿取的定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一般人哪裏有機會進珍藏殿。”

“薇薇想來挑的是書,或者是畫,插花的素瓶也是極為清雅的。”

“……”

冉冉沒聽出暗示,不感興趣收回視線,這時輪到她了,小孩捧着碟子踮起□□給面前的王女官。

王女官低頭看到這只白嫩嫩的團子,淡淡道:“這碟子好,有誰不用碟子吃飯嗎?”

短短一句,就讓周圍暗示的人噤了聲,臉上有點臊。

王女官雖不參與評閱,到底是宮裏出來的,大家都敬幾分。

冉冉喜歡這個大佬氣質的姨姨,指着菜碟上的橘子,告訴王女官,這種橘子看着就好吃。

王女官面無表情點點頭,默默收走碟子。

崽也不覺得冷淡,心滿意足和阿月姐姐一塊坐下。

人來齊,王女官收好所有東西,幾位女官和王女官一并将東西分門別類整齊排在桌案上,書歸書置于一處,畫歸畫,瓷器歸瓷器,等等。

等一切收攏完,時間差不多了。

這時,宋雪薇上前和王女官說了些什麽,王女官微微蹙了蹙眉,轉頭問鄧丹。

鄧丹還沒說話,康茂點頭表示認可。

宋雪薇笑意盈盈站在王女官旁,聲音清脆悅耳。

她拿起一個卷軸,展開是一幅畫,含蓄道:“這是薇薇從珍藏殿取的畫,珍藏殿名畫甚多,薇薇不說未免勝之不武。”

要知道這輪規則,一共一百件東西,一件是自己帶來的,考核的實際上是九十九樣,東耀國以“九”為吉數,喜歡用九。自己帶來的那樣東西,實際不加分。

大家知道了宋雪薇是從珍藏殿拿的畫,知道了是什麽樣的畫,珍藏殿又都是真品,知道這個相當于自己平白領先了一點。

在場的人五味雜陳,覺得自己欠了宋雪薇一點,大多覺得宋雪薇為人公正不占便宜自己吃虧,又有點覺得怪怪的。

他們也沒想占這個便宜,就被硬塞了過來。

這要是以微弱優勢贏了,也勝之不武吧。

殊不知宋雪薇正是這個念頭,宋雪薇對自己有信心,前面比試不夠漂亮,這次若是贏,有個這次謙讓,再讓人暗中宣揚一番,贏得就足夠漂亮!

若是真的發生意外,與張雅文打成平手,借此對方勝之不武,自己名為第二,實際第一。

宋雪薇輕視掃了一眼冉冉,含着一絲得意。

她那親爹早就知道她挑的什麽畫,肯定提前告知了宋然,她就是不想讓宋然占便宜,到時候只答對她說過的這個,面子可就難看了。

宋雪薇說完下去後,王女官開始宣布規則。

“此次考題一共分為兩輪,第一輪——鑒。”

“比試時間——三炷半香。”

“前三炷香可以走動,期間不可交談不可作弊,作弊者取消群芳賽資格。後半炷香不準走動,安靜作答。”

“香燃盡後,自動停筆,收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