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的信任讓段櫻心裏得到幾分安慰:“宮先生,謝謝您的信任與開導,如今大家都把我當成水性楊花的女人,我之前隐瞞與死者李傑倫,不,應該是張衛山的關系,是因為我膽小,害怕惹事上身,沒想到這竟然成了我可能殺害張衛山的疑點。我多麽希望警察盡快查出殺害死者的真兇,以證明我的清白,也不知道他們查得怎麽樣了?”

兩人正說話時,林森敲門,将沏好的一杯茶放在茶幾上,剛才兩人的對話,他已經在門外聽到,他放下茶水,便離開。

宮律師:“今日請段小姐來,是有一事相求。”

“宮先生,您太客氣了,有事請吩咐便是。”

“家父壽宴之時,請段小姐到府上替家父唱一段白蛇傳,家父十分喜歡聽段小姐唱白蛇傳。”

段櫻感動:“宮先生,現在大家對我避之不及,沒想到您能相信我,伯父高壽之日,我一定到府上祝壽!”

“太好了。你要注意身體,氣息不足可沒力氣唱戲啊。”

“謝謝您的關心,我會注意的。”

林森拿着一份文件進來,請宮律師簽字。

“宮先生,您有事,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段櫻起身告辭。

“小林,你送送段小姐吧”。

林森把段櫻送到了門口,段櫻謝過林森離開。

林森返回宮律師辦公室。

林森問:“聽說戲樓的命案,警察對段小姐有所懷疑。”

“是啊!她也正因為此事郁悶。”

“您覺得,案子會跟她有關嗎?”

“段櫻雖不是什麽單純的女子,但人不壞,她還不至于殺人。”

“聽說她在個人感情問題上,不是很檢點。”

“那是她自己的問題,我欣賞的是舞臺上的她,她在戲曲表演上,确實不錯!”

扶桑通過一系列調查,逐漸證實林森的話基本屬實,但她始終覺得林森讓人看不透,他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她還不能斷定,究竟該不該與他合作,調查真相呢?扶桑一直很糾結。扶桑正悶悶不樂,尋尋打電話來讓她到詩社參加活動。她心想出去散散心也好。

其實這次活動是白志剛組織的,他好些天不見扶桑去詩社,有兩次打電話到羅家又說扶桑不在,白志剛不知道扶桑在忙些什麽,便問尋尋。尋尋答應過扶桑調查命案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所以尋尋閉口不提。尋尋早就看出白志剛喜歡扶桑,雖然他覺得白志剛有因為讀書太多,稍微有些死板,但白志剛的綜合條件和扶桑還是很般配的,她也希望撮合兩人在一起。

扶桑到達白宅,詩社的成員早已經到了。今天詩社又多了一名新成員楊子,楊子約三十出頭的年齡,和藹可親,尋尋為大家作了介紹,楊子在川報工作,大家對楊子的加入,表示歡迎。

白志剛朗頌的是徐志摩的愛情詩: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象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道一聲珍重,道一聲珍重,

那一聲珍重裏有蜜甜的憂愁——

沙揚娜拉!

大家為白志剛鼓掌叫好,同時敬佩徐志摩的愛情詩寫得如此之好。

輪到扶桑時,她朗誦了一首李白的《蜀道難》:

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蠶叢及魚凫,開國何茫然

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

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巅……

白志剛溫情的目光,追逐着扶桑。白志剛崇拜詩仙李白,詩人的一首《蜀道難》,不但再現了蜀道峥嵘,突兀,強悍、崎岖奇麗驚險和不可淩越的磅礴氣勢,歌詠蜀地山川的雄偉壯麗,更為難得的是詩人對蜀歷史的追根究底:傳說中蠶叢和魚凫建立了蜀國,開國的年代實在久遠無法詳談,自從那時至今約有四萬八千年!這也正是扶桑喜歡這首詩所在之處,古史傳說悠遠難詳,茫昧杳然,難以考證,四萬八千年前,蜀人的祖先讓扶桑浮想聯翩。

尋尋問扶桑為何沒朗誦她自己寫的詩,扶桑說最近心情較亂,寫的詩拿不出手。

白志剛說,扶桑從小飽讀詩書是大才女,她所寫的詩一向冠亞群芳。他也十分喜歡扶桑剛才朗誦的這首詩,唐代詩人李白對古蜀國感嘆萬千,詩中充滿着迷茫的神話色彩,撥開朦胧迷霧,原始洞**中的蜀人始初蠶叢氏,依稀可見。

詩友們對這首詩議論分分,本詩是否有更深的寓意,各有不同看法。有人認為蠶叢氏只是傳說,并無實證,有的認為蠶叢氏開辟了古蜀國。

尋尋悄聲對扶桑說,剛才扶桑朗誦的時候,白志剛眼都不眨一下死死盯着扶桑看。

扶桑害羞:

“我怎麽沒注意?聽你這麽一說,倒像是你一直在盯着他看,要不然,你怎麽能觀察得那麽仔細啊?”

尋尋悄聲音:

“我說真話,你還損我?不過,白志剛不是最好的男人。”

扶桑:“有什麽不好?”

“他缺少一點男人的野性和霸氣。”

“你重口味啊,辣椒吃多了吧你。”

“哇,既然你對這只北平歸來的綿羊才子感興趣,趕緊訂親啊!”

面對尋尋意味深長的起哄,扶桑不理會她。

輪到楊子朗誦時,楊子謙虛地說,自己喜歡詩歌,但眼高手低寫不出好詩,他朗誦一首李白的詩:

九天開出一成都

萬戶千門入畫圖

草樹雲山入錦秀

秦間得及此間無

一方山水養育一方人,四川歷史悠久,人傑地靈,這片土地哺育了無數青史留名的偉人:李冰父子共築都江堰,智者諸葛亮治國有方、司馬相如琴挑文君,唐玄宗劍閣聞鈴、杜甫望月懷鄉,李白鬥酒千百篇;青蓮詩,東坡詞,相如賦,此三者獨步天下!正可謂天下文章出四川。

白志剛從北平帶回來一本1920出版的胡适的白話詩集《嘗試集》,這是五四運動和新文化運動後打破舊詩格律,不拘字句長短、用白話寫的詩。尋尋說,白叔叔給詩社提供了那麽好一個環境,以後加入詩社的詩友肯定會越來越多,她鼓勵大家多寫新詩。

白志剛介紹,在北平上學的時候,詩社同學們寫的詩會拿去報社發表在副刊上,讓更多的讀者讀到大家的詩,給予意見和建議,對同學們提高詩歌創作水平,非常有利。

尋尋聽了十分激動,說如果詩社成員的詩能刊登在本地報紙上,除了擴大詩歌的影響力,還可以讓詩友們得到一些稿費。像梁兵住在青城山,每次來參加詩會,還得存夠路費。如果有了稿費,就可以解決他這一問題。

楊子表示,他可以和主編談談此事。

尋尋問白志剛,學成歸來有何打算。白志剛的父親希望他幫着料理生意,但他想出去工作,學以致用。

扶桑也想出去工作,但她還沒想好做什麽,她希望找一份自己喜愛的工作。

尋尋玩笑地說,扶桑繼承了外公的遺産,是大富婆了,哪還用去工作?

白志剛贊同扶桑走出家庭,做新時代的新女姓。

楊子對大家說,如果他們想去報社工作,他可以幫忙介紹給主編,報社需要有才之人。

扶桑認為能到報社工作很好,她請楊子幫她引見主編,楊子一口答應

經主編面試後,扶桑順利被《川報》錄用為記者。扶桑先斬後奏告訴養父羅智這件事,羅智尊重她的決定,但奶奶認為她現在不該出去工作,最要緊的是找一個婆家,女人一輩子的事業就是相夫教子。奶奶的老傳統思想扶桑當然不能接受,但她也沒有頂撞奶奶,任憑奶奶在她耳邊唠叨。

扶桑和楊子大哥做了同事,她有不懂的地方,便虛心向他請教,扶桑聰明機靈,報社的工作很快便上手了。

尋尋嚷嚷着要扶桑在成都最好的西餐廳請客,扶桑也想借此感謝楊子為她介紹工作,于是,在成都“金谷園”西餐廳訂了位,宴請尋尋、白志剛、楊子等幾位。

雖然老派人覺得牛羊肉生的就切來吃十分古怪,但時髦的年輕人對外來風味難免好奇,樂于嘗試使用刀叉的滋味。扶桑點的黃油排、金銀激淩、西國魚翅湯、如意魚卷、桂花奶湯、格利魚排、外國洋桃番茄飯,都是這家餐廳的招牌菜。

晚餐後,白志剛送扶桑回家。

李傑倫看到了有說有笑的扶桑和白志剛走來。

李傑倫吹着口哨,有意撞了白志剛一下,假意道歉:

“喲,對不起,您沒事吧?”

白志剛:“沒事。”

扶桑一看是李傑倫,恨恨地瞪着他。

“咦,這不是扶桑小姐嗎?”

他看了一眼白志剛:“這麽晚了,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白志剛:“桑兒,這位是?”

扶桑不明白,前幾次林森約她都小心翼翼地,怕別人遇見,今天怎麽主動在街上跟她打招呼?既然白志剛問起扶桑,她也不好不回答。

“這位是林森先生,是位律師。”

白志剛并沒察覺扶桑的臉色不對,他笑嘻嘻地與林森握手。

“你好,我叫白志剛。”

“哦!原來是白家大少爺,幸會,幸會。”

他在與白志剛握手時卻轉頭看着扶桑,對着扶桑壞笑,似乎又在背後打什麽壞主意。

扶桑不想在這個時候與他多糾纏:“看林先生穿戴如此整齊,準備去歌舞廳吧?志剛,我們別耽誤林先生的時間了,咱們走吧。”

白志剛有禮貌的:“林兄,告辭。”

扶桑和白志剛離開。

路上,白志剛問扶桑:“桑兒,你和那位林先生熟嗎?”

扶桑:“不熟,在律師事務所見過兩次而已。”

白志剛:“聽你問他是不是去歌舞廳,我還以為你們很熟呢。”

扶桑:“律師事務所裏的人都說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我也是聽事務所裏的人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