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萌的臉色驟變,我蹙眉,她似乎能看見趙林。
馮寧終于通知我們不用等了,最後一個走的鎖門,玻璃門壞了就不用關了,把卷簾門拉下來就行。
一下子,整個古董店就剩下我和林曉萌。
“哥!”林曉萌突然沖着門口喊了一聲。
我當時腦袋翁的一聲,趙林進來了,他的身體出現半透明的狀态,我能透過他的身體看到他身後的貨架。
我後退了兩步。
“不哭,該死的人終究都得死!”趙林對林曉萌說道,眼神露出正憎惡和怨毒。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我支支吾吾半晌才說出這麽一句話。
他的生死令被琴姬扣下,理應沒有自由身,難道,他又是被琴姬所迫,來殺人取令了嗎?
林曉萌和趙林一起看向我,林曉萌說:“你能看見我哥哥?”
我點點下巴,目光卻寸步不離趙林,他突然面色變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腐蝕。
随後,露出一口森森血齒,我吸了一口涼氣,他再一次恢複之前的模樣:
“你不怕?”
我搖搖頭:鬼在人的心裏,所以才會被鬼掌控,鬼在活人的眼裏想要呈現出任何樣貌,或慈悲,或可憐,或張牙舞爪,或血肉琳琳,那都是呈現在人的心裏的。
說白了,鬼想要影響人的思維,他願意衣冠整齊的出現在你面前,那麽,你看到的鬼,自然是衣冠整齊,因為鬼是靠着意念存活的,他的意念強大想要在你腦子裏印象而産生哪一種樣貌,是鬼說了算。
我終于明白,玉龍子為什麽跟我說,鬼其實住在人的心裏,俗話說,寧聽鬼哭,不聽鬼笑,鬼哭自然是有冤情需要幫忙了卻,而鬼笑,那便是又要死人了。
可是,此刻的趙林,似乎根本認不出來我就是曾經的陶夭夭。
“哥,你別吓唬她,她是我好姐妹,她還打了柳月那個醜女人呢!替我出了一口氣來着!”
林曉萌說道。
我心裏總算是明白了,她所謂的哥哥,就是趙林,是一只鬼。
趙林的目光落在林曉萌臉上,表情立刻變得十分慈祥:“哥知道了!”
“哥,你教我的蠱術确實有用,不過,這蠱母蟲好像有點不對勁,你快來看看!”
林曉萌說着,就朝着庫房走去,我怕別人看着,趕緊把卷簾門關上,順便打開了前臺的監控電腦,把監控都暫時關掉。
我跟了過去,庫房裏放着不少賣不出去或者暫時還沒打算出手的古董。
在古董店好歹也做了快兩個月,勉勉強強能分出唐釉在每個朝代的繁衍樣貌,至于鑒別真僞,我就太外行了。
倉庫很大,按照朝代的分類将所有的貨物整理的有條不紊。
可就在貨倉的拐角處,林曉萌蹲下身子,一些無人問津的陶瓷商品裏的摸出來一個巴掌大的錦盒。
這地方很隐秘,而且,林曉萌是從一款不值錢的清朝瓷器仿真花瓶裏掏出來的。
打開蓋子,裏面有一只蟲子,我吓了一跳,這蟲子肥肥胖胖的,跟蠶一樣。
此刻,這蠶睡着了,通體白白的,就跟吃剩下的泡泡糖一把摔在盒子一樣。
林曉萌用手指頭戳了戳那所謂的蠱母蟲,蟲子縮了幾下,露出兩排小短腿,張開跟芝麻一般的小眼睛,四下張望,就好像跟剛睡醒一樣。
“這蠱母蟲命不久了,現在帶走吧!”趙林說話了,林曉萌很聽話,将錦盒蓋上踹在口袋就準備離開。
“你既然自由了,為什麽不去投胎?”我說道。
趙林目光一閃,上下打量我,我知道,他還是沒有認出來我是夭夭,他沒有說話,起身就走,一股陰風掃在我臉上,他就消失了。
我的心竟然有隐約的不甘,我離開了庫房,林曉萌拿着那蠱母蟲已經離開了古董店。
她還深深地跟我道謝,我抿唇幹涸的笑了笑,關了店門離開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半了。
學校十二點關門,我可能回不去了,在一家旅館開了一間便宜的房,一個晚上才三十塊。
房間很“簡樸”,不過,有一張床還算不錯。
我剛一進門,就發現,門明明順手帶上了,可在我坐在床沿上的時候,那門才吱呀一聲被關上。
就好像,在我進來之後,還有另外一個人接踵而來。
“你是誰?你好像知道我的事!”
是趙林,此刻看到他跟來,我一開始驚了一下,可慢慢的,卻覺得是理所應當。
“琴姬不是脅迫你去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嗎?”我避而不答,岔開話題問道。
“才不是,我雖然被迫,可她也給了我一些好處,至少,我能保護我的親人,對了,你還沒說你是誰,好像對我的事情了如指掌一樣!”
他背對着我,可他那半透明的身子,不管是背對着我還是面對着我,都一樣。
“我是夭夭!”我說道,此刻,對他已經完全沒有任何童年的憧憬,想起來,不過只是回憶罷了。
就好像翻開自己的日記,突然發現過去的某年某月曾經有一個叫趙林的人出現在我生活中,只是這種遺忘讓我分不清是曾經的錯過,還是根本命裏就不該存在。
趙林的臉色一怔,愣愣地看着我,他的眼神很複雜,我身子看到了那個半透明的身子在顫抖。
他似乎浪費了深長時間才平複自己內心的激蕩:
“你不可能是夭夭的,她天真善良,從不喜歡跟人攀比,她是一個覺得自己擁有的東西才是最好的寶貝的女孩,你不是的,可我覺得你肯定認識她!”
我稍稍一愣,趙林卻突然回眸,我竟然看到了那透明的靈體還在顫抖:
“如果你認識她,請幫我告訴她,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幹淨的像是一塊玉,一般的男人根本配不上她,
還有,你必須得告訴她,琴姬已經知道有人企圖阻止她迫害她,如果她知情,或者根本就是她做的,希望她能好好過完這一輩子,不要再做傻事了,謝謝了!”
說完,趙林就消失了。
我愣在當場,他好像根本就知道我是夭夭……那一席話根本就是對陶夭夭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