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又回到了山洞。

在杞梁山隐居了半個月,他就離開了。這半個月的修煉讓他對龍形真氣的使用方法更加熟練,對于真元的操控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葉田田似乎知道他今日要從山中回來,提前做了滿滿一桌子菜。嗅着滿室的香氣,望着衣着樸素,忙忙碌碌的葉田田,唐羽的內心裏無比的溫馨。他第一次深刻體會到一個幸福的小家對一個男人的重要性。

兩人坐下來正準備開吃,忽然院子中一聲鴿鳴一閃而過,當空落下了一只大白鴿。唐羽伸手向外一伸,那只鴿子被一道力吸着,不由自主地飛了進來。

鴿腳上綁着一個竹筒,裏面塞着一封信。

唐羽拆開了一看,立即笑容滿面。原來信是楚肅寫來的,他邀請已經結束歷練,回到神京的同學,明晚到他在神京的住處——楚府,參加聚會。

雖然唐羽初次入學時遭受過打擊,被他那些同窗譏笑過,但一年下來,大家相處的還算是非常融洽的,期間有不少值得回憶的溫馨時刻。如今過了十年,唐羽到時很迫切地想見到他們。

楚府的宴席定在晚上,因此,唐羽白天有半天的空閑時間。利用這段時間,他去了一趟紫霄學院。

趙洛陽的面前放着一杯香茗,細細的白色水汽從那個精致的紫砂茶杯裏袅袅升起。聽到唐羽上門的腳步聲,他張開了眼,露出了一絲慈祥的笑容。

唐羽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說道:“院長,會不會打擾您的清修?”

趙洛陽哈哈一笑道:“到了我這個年齡,我每一天都在修行,吃飯睡覺、說話聊天都是修行。”

唐羽搬了一個小凳子,在趙洛陽的下首坐了。

一老一小,沐着自外面射進來的陽光,靜靜地坐着。

趙洛陽擡起渾濁的老眼,望了望外面的天空,天空之上,懸浮着一大片金色的雲霧,終年不散。他想起眼前這個學生,登山尋寶卻将導致雲山蹦碎的那一幕,點了點頭,說道:“蘇照當年寫信給我,說天坑是你發現的。因此他認定你具有非凡的修道天賦。後來,你登雲山,導致雲山蹦碎,你可知這是為何?”

唐羽搖搖頭,說道:“這個問題一直困惑了弟子多年,至今不解?”

趙洛陽道:“這雲山,很早以前就存在了。未有紫霄學院之前,就有山。我當學生的時候,就聽說雲山來自不可知之地,而天坑中的能力也是來自未知之地。因此當你體內的能量與雲山上的能量相互吸引時,引起山崩也就是正常了。”

原來如此,唐羽點了點頭。望着趙洛陽道:“弟子有一事不明,請教院長。為何魔族中人有好亦有壞,人族中人亦是好壞雜居。如果魔族中也有好人,我們剿滅魔族不就誤傷了那些好人嗎?”

趙洛陽眼中射出一絲贊許之意,娓娓而言:“世界原本是一片混沌,道生于虛無之中。人類從何而來,乃天地靈氣所化。融洽之氣所化乃為人族,乖戾之氣所化乃為魔族。氣本天地之物,混沌一團,融洽之氣中含有乖戾之氣,乖戾之氣中含有融洽之氣,因此無論人族還是魔族,具有可能為善為惡,故佛家有一念為惡,一念為善之說。”

唐羽聽得似懂非懂,拼命點頭。

楚府位于神京城的東部,在一條繁華大道的後面,是一處大院子,院子裏種植着參天高樹,林中跑着珍禽異獸。到處是鳥語花香,綠草如茵。一條小溪從院子外引進來,曲曲折折,彙入一花園中的噴泉。進入此宅,不見奢華之風,處處是脫俗仙境。

楚肅仍然是一身白衣,出俗脫塵。領着大家在院子中逛,給大家指點院子中的古跡景致,說道:“我這宅子,原本是用金玉寶石做裝飾的,我來到神京修道,一看這個樣子,哪像修道的所在,于是讓他們全換了,全部重新裝修了一番。”

衆人自是交口稱贊,聽楚肅說道某處某處的古跡是從某座仙山移來,更是挢舌不已。就在衆人跟随着楚肅觀看那些園中仙景時, 唐羽忽然隐約聽到了一聲獅吼,吼聲很細微,但他此時已經通玄,因此聽得分外清晰。他一聽到獅吼之音,立即扭頭循聲望去,但傳來聲音的那個地方什麽也沒有。

楚肅似乎發覺了他的異常,向他這面望了兩眼,卻沒有說什麽。

宴席設在楚宅的西廳,衆人一進去,立即被裏面的奢華驚呆了。房間的四個角落裏點着用荒海鯨魚的鯨油制成的巨燭,将廳室照得亮如白晝。一張用整塊翡翠雕刻而成的圓桌擺在正中。十幾個衣着華貴的侍女恭恭敬敬地站在椅子後面恭候着。大家按照一定的次序,分賓主而坐。

又進來十幾個着紫衣的女子,用纖纖皓腕托着美酒佳肴,儀态萬千地将酒菜擺上桌,然後魚貫退出,整個過程鴉雀無聲,不聞一點聲響。

楚肅端起一杯醇酒,站起來,環視了一下衆人,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忽然室外傳來一陣笑聲:“哎呦,來晚了,來晚了。” 還有一個女子嬌嫩的聲音埋怨道:“早就催着你來,你偏偏瞎拾掇,瞧來晚了吧。”

說話的兩人正是唐順和端木瑩。

大家的目光一起向門口望了過去,就看見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唐順在前,端木瑩緊緊跟在後面,懷中抱着一個匣子。

楚肅端着酒杯,面帶微笑,說道:“唐老弟,今天可要好好罰你幾杯!”

衣着華貴的侍女立即搬來了兩個凳子,放在了座位的空隙之中,不偏不巧,正好放在唐羽的一側。

唐羽拱拱手道:“實在是失禮之極,天色一暗,我和端木就計劃敢來的。哪知這小妮子竟把我帶給楚兄的禮物放錯了房間,我們一直在找禮物,所以才來晚了,真是失禮!失禮!”

端木瑩将一個黑色的木匣子放在了桌子上,笑道:“知道楚兄家裏豪闊,小小禮物也入不了楚師兄的法眼,禮物雖小,卻也是我們的一點小心意。”

因為是同窗聚會,今日與會的衆人都不曾攜帶任何禮物。因此他們的禮物一取出來,衆人立即感到臉上火辣辣的,有人小聲罵道:“一對馬屁精。”

楚肅仍然站着,笑道:“如此,我就多謝唐師弟和端木師妹了。”說着,向侍女遞了一個眼色,立即上來一個侍女将禮物拿了下去。

唐羽和端木瑩坐了下來,楚肅這才說道:“諸位同窗,今日大家在此相聚,盡情開杯歡飲,不必拘禮。大家各自聊一聊這十年的經歷,彼此也增長一點見聞,大家以為如何?殿試不遠,即将開始,今晚之後,各位還需繼續修煉,以奪取這次的修行狀元!”

楚肅話音剛落,一個叫楊金木的大聲道:“本次修行狀元一定是楚師兄的!”衆人立即附和道:“楚兄這十年,論境界,論武技都遠超我等,修行狀元舍楚師兄其誰?”

楚肅揮揮手,打斷衆人的話,說道:“我看這次的修行狀元,十有八九會由唐羽唐師弟奪得!今晚與會的衆人中,以唐師弟的境界最高,已經通玄,我們才剛剛進入普照境。”

也有人不以為然道:“境界的高低固然重要,俗話說一層境界一層天嗎,但武技和經驗也是不可少的,而且離殿試還有好幾個月,誰能說楚師兄不會快速破鏡,直接通玄呢?”

人人點頭稱是。

在衆人谀詞如潮,一味拍楚肅的馬屁時,唐羽微笑着,并未出聲,就連楚肅贊他,衆人貶他之時,他依然平靜如水。十年的磨煉,雖未曾磨煉掉他的傲骨和不屈服的性格,但已經讓他易沖動的性格平和了許多。

酒席進行了一半,唐羽走了出來。他不喜飲酒,也不好應酬,雖是同窗聚會,但酒桌之上,人人向楚肅獻媚,互相吹捧的氛圍讓他十分不适應,于是借口如廁,走了出來。

楚府宏大,布局講究,氣勢非凡。唐羽沿着一條甬道,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後花園。他站在花園門口,嗅着滿園花香,痛痛快快地吸了幾口氣。就在這時,那聲獅吼又傳了進來,這次聽得清清楚楚,就在自己附近。

唐羽大吃一驚,立即展開神識四下裏一掃。果然那頭白雪獅子,就在離自己幾丈遠的地方,黑衣騎士正蹲在獅子身上,冷冷地盯着自己。

楚府裏何時混進了魔族的人?

他來不及通知楚肅,立即揚手彈出一團火球,直直地朝着白雪獅子打了過去。黑衣騎士。火球去勢極快,呼嘯有聲,眼看就要打到黑衣騎士的身上。黑衣騎士袍袖一揮,發出一股強力,将火球擊了出去。随即呼嘯一聲,騎着白雪獅子猛撲了過來,眼看就要撲上唐羽的身子,騎士張嘴吐出一團黑氣,化作一個黑色的火球,擊向了唐羽。

唐羽身子閃電般向後一退,一拍儲物袋,召喚出金手掌。金手掌在空中化為一個十丈長的巨掌,忽地飛到半空,以力壓華山之勢向着黑衣騎士壓了下去。千鈞一發之際,黑衣騎士拔出一把青釭劍,迎着金手掌刺了過去。兩只神兵在空中相交,發出轟的一聲巨響,猶如晴天起了一個霹靂。震得花園裏的那些花草瞬間碎成草末。

響聲傳到了前院,正在飲酒的衆多修行者,立即離開西廳,急速地向着後花園跑了過來。

黑衣騎士冷哼一聲,駕着白雪獅子消失了。

唐羽躺在地上,面色蒼白,嘴角邊溢出了鮮血。剛剛黑衣騎士的一劍,不僅抵擋住了金手掌的進攻,還震傷了他的心髒。

楚肅扶起唐羽,從身上掏出幾粒金丹,喂他服下。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唐羽服下幾粒金丹,驅動真元強行壓住身體裏面湧上來的陣陣惡心,說道:“有一個魔族的騎士進入了你的府邸!”

此言一出,人人聳然變色。

楚肅将唐羽交給随後趕來的家丁,大手一揮,道:“跟我走,我不信在我的宅邸中,竟然能讓魔族的妖孽來去自如!”

将楚府上上下下翻了一個遍,也沒有見到白雪獅子和黑衣騎士,衆人這才作罷。楚肅叫了一輛車,将唐羽送回了桂花巷。

躺在床上,唐羽向葉田田說出了他心中的一個困惑:“楚宅明明設有陣法,為什麽那個黑衣騎士沒有被陣法困住呢?”

葉田田道:“這有什麽奇怪,陣法沒有發動而已,你不也一樣沒有被困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