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有整座開滿紅花的山頭,亦有遍地盛放的鮮豔黃菊,還有滿院子随風飄搖的各色布巾。七彩顏色裏,他擁抱着她,深深為姑娘香軟馥郁的身子所迷醉,令他忍不住想要吻她,往她最柔軟的地方摸去……

哇吓!祝和暢猛然醒轉,驚坐而起,立刻低頭看去。

身上穿的還是昨天的外出灰袍,但衣襟打開了,腰帶解下了,鞋子也脫下了,所幸褲子還在——他用力揪着頭發。褲子不脫,不代表他沒做過“壞事”;他再怎麽醉,昨夜種種,依然如影歷歷,像蟲蟻般地咬齧他最深處的欲望……

哇啊!他跳了起來,兩腳随意兜住鞋子,往水盆裏潑了幾把冷水,灌了幾口冷茶,頭也不梳就沖了出去。

日上三竿,宅子裏靜悄悄的,他慌慌張張胡亂找了一通,總算在水井邊看到了她,她蹲在地上,正将一塊布放進了一盆黑烏烏的染料裏。

“又在染布?怎麽有茶味?”

“九爺,你醒了。用茶葉染的,當然有茶味了。”他的聲音驚動了悅眉,她站起身,朝他笑道:“我熬好粥了,這就去盛給你吃。”

“嬸兒呢?”他心髒怦怦跳,很想往自己的頭顱敲下去,他該問候她的,怎麽問起嬸兒了?

“她還在睡。昨晚她一個人要安頓喝醉的叔兒,又要照料吐了一地的祝福,累壞了。”悅眉說着便往廚房走去。

“?怎麽沒去幫她?”

“我在照顧九爺。”

“我要娶?。”

“九爺?”悅眉并沒有被他突如其來的說詞吓到,她只是搖頭笑道:“你還在醉酒嗎?沒頭沒腦的說什麽瘋話。”

“我……我……”祝和暢突然結巴了,她的若無其事更令他心驚。

定睛看去,她今日換上一襲蔥白裙裝,長發梳理成一條整齊的辮子,辮梢紮着蓮紅絞染巾子,兩頰亦是略帶紅暈,眉眼間溢出淡淡的柔美氣韻,整個人就像是一朵柔白帶紅的荷花,看起來格外清新脫俗。

他心頭又是一跳,目光不覺膠着在她的櫻唇,兩片小巧的唇瓣好像比平日略微紅腫,這……這是他的傑作嗎?

悅眉見他只是盯着自己,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仍是笑道:“九爺,你去廳裏等着,我給你端粥過去。”

“眉兒!”他搶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腕,急急地道:“?聽着了,我做了什麽事,我一定會負責,我絕不會讓?吃虧!”

“是因為你親了我嗎?”

“啊……”他不料她竟然直接點了出來,張着嘴巴,臉上一陣燥熱,就只愣愣地抓着她的手,不知如何回答。

“九爺,我問你,你喜歡我嗎?”她擡眼看他。

“啊……”他心髒差點跳了出來,這是什麽問題?!

悅眉并不意外他的反應,她低下頭,輕輕撥開他握住的大手,笑道:“既然回答不出來,還說什麽娶我。九爺,凡事三思而後行啊。”

“等一下!眉兒,我頭還疼。”祝和暢是真的頭疼了,不自覺地去揉揉額角,皺着眉頭,試着理出一個完整的頭緒。“可是……可是……我對?做了很不應該做的事,?是清白的姑娘家……”

“如果這樣就該娶我,那麽,早在九爺從池塘撈起我時,看光了我的身子,就該娶我了。”悅眉仍是帶着淡淡的微笑。

“那不一樣!那是救人,就算?要以身相許,爺兒我是鐵铮铮的男子漢,絕對不可能趁機占便宜。可昨天、昨天……”祝和暢滔滔說了幾句,又結巴了,憶及昨夜的親熱纏綿,鼻間似乎聞到了她的溫香氣息,下頭的男人欲望竟然就膨脹了起來,吓得他立刻往自己猛拍了一巴掌,忙道:“呃,昨夜……昨夜是酒後亂性。”

“酒後亂性是該打。”那一巴掌讓悅眉噗哧笑了出來,瞧他現在的模樣,仍像是未從醉酒中完全清醒,亂蓬蓬的頭發,随意蹬着的布鞋,敞開的衣襟,不經意露出的精壯胸膛……她瞬間脹紅了臉蛋,垂下長長的睫毛,低聲問道:“如果當時是随便一個姑娘在旁邊,讓九爺這樣欺負了,九爺也要娶她了?”

“不!我才不會對随便一個姑娘……”祝和暢陡地閉了嘴。

是啊,即使他喝得再醉,任何一個姑娘來到他面前,他也視若無睹。昨兒在虎子喜筵上那麽多姑娘,他又何嘗對誰有了感覺?只有她,掐采紅花、心情郁悶的她,折下黃菊、明豔動人的她,教人染色、神采飛揚的她,寒風顫抖、傷心哭泣的她,在在牽動着他的心……老天!他對她動了心?!

他猛揪着頭發,仰頭看天。不可能!他早已對情愛無動于衷了,他不會笨得自找麻煩……呵!為了她,他給自己找的麻煩還不夠多嗎?而且還件件心甘情願、樂此不疲啊。

“九爺,別扯頭發了,都扯禿了。”悅眉趕忙拉下他的手。九爺的習慣大家都知道,只要他有想不透或懊惱的事情,一定會去扯頭發,可再這樣扯下去,恐怕九爺就得去廟裏敲木魚了。

“眉兒?”那柔荑觸動了他的心思,他沒有猶豫就反手緊握。

“九爺,做什麽?”悅眉掙了掙,因着那特別強勁的力道而心慌,趕忙扯了笑臉道:“好了,沒事了,我去端粥……”

“眉兒!”

他雙手一張,就将她擁入懷裏,昨夜的感覺立刻回來了。

他想起來了。他是喝多了,醉意很濃,但意識還是清楚的,他倚靠着香軟嬌弱的她,讓她一路攙回房間。當他望着她倒茶的背影時,突然就升起一股急欲擁有她的念頭,那不是男人的沖動欲望,而是一種打從心底深處的強烈冀求。他不只想去照顧她、呵護她,更想擁有她、占有她,他要她成為他的,他好想、好想、好想要她!

激蕩已久的心湖波濤終于撥了開來,藏在底下的是他對她的渴望。

所以,他仗着酒膽,以親吻和愛撫宣示了他的主權。是的,他要眉兒,只有他将眉兒完完全全揉進他的體內,他才能感到充實和滿足;他再也不能忍受她總是站得遠遠的,他要像此刻一樣,緊緊地擁抱着她,不再讓她跑掉。

“九爺?”感覺他雙臂不斷地縮緊,幾乎快壓碎了她的骨頭,悅眉心驚膽跳地喚着他,徒勞地推着他強壯的身軀。

“眉兒。”他單手箝牢了她,擡起了她的下巴,定定地望着她,咄咄逼人地問道:“?讓我吻了、摸了,還能無動于衷嗎?”

“九爺,不要……這樣……”她避開他熾熱的目光,卻是避不開他緊貼她身體的男人火燙欲望。

“姑娘家的清白最重要,?都讓我看遍摸遍了,爺兒我就是?唯一的男人,?也只能嫁給我……”

“你不喜歡我呀!”她牙一咬,打斷他的說教。“如果因為你做了什麽,就要你娶我,這是為難你,我不想……”

“我有說過我不喜歡?嗎?”他瞪着她,語氣冰冷得吓人。

冷冷的反問卻讓悅眉整顆心都燃燒起來了。

她原以為昨夜可能是一個結束,或是一個暧昧不明的開始,可九爺呀,他沒醉得糊塗,他清清楚楚知道一切,甚至在對望的此刻,他的眸光還留有昨夜的狂野……

幸福就在眼前嗎?九爺真的願意重拾他昨夜所大聲譏笑的愛嗎?他在這擁抱的瞬間已經願意打破誓言再去愛人了嗎?

即使她對他早已心意篤定,但一連串的疑問還是讓她慌亂了。

“你是沒說不喜歡,但不代表就是喜歡……”

“我頭還疼,別啰嗦。”

她的話讓他給吞沒了,光天化日下,他竟就這樣重重地吻了下來,恣意鑽入她微張的小嘴,纏卷住她的丁香小舌,一再地挑逗吸吮。她受不了他的誘惑,昨夜壓抑而下的欲求再度古同漲,身子輕輕顫抖着,只能伸手用力抱住了他,以更激狂的綿密舔舐回應他。

他的眉兒啊!祝和暢全身轟地燃燒了,猶如野火遼原,一發不可收拾;他更加深入纏綿,密吻如雨點般落下,一雙大掌從她背部滑了下來,沿着她曼妙的曲線用力揉撫着,将她往他的欲望擠壓了進去。

日頭高照,閉起的眼睫裏一片火紅,密密相貼的身體摩挲着、纏綿着、愛撫着,熊熊火焰越燃越猛,好像有什麽東西快要迸發出來了。

他大吼一聲,索性打橫抱起她,大步往房裏走去。

“九爺……”她卧在他懷裏,雙眸微張,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不覺雙頰酡紅,無力地扯着他的衣襟道:“你……你還沒吃粥……”

“吃什麽粥!”他目光鎖定了她嬌豔欲滴的紅唇,他現在想做的是将嬌嫩可口的她給生吞活剝吃了。

“九爺……”她眼眶熱了,身子也顫動了。

他依然低頭凝視她,沒有忽視她湧上清淚的盈盈水眸,但現在他已經停不下來了,只能以雙臂抱緊輕顫的她,低頭吮去她的淚珠,鄭重而迫切地告訴她:“眉兒,?是我的,?永遠是我的。”

她淚水流了又流,他的親吻也沒有停歇,因着他的擁抱,她不再顫抖,眸光交錯,彼此眼裏皆是滿滿地盛載了對方。

昨夜的激情還沒結束,他踢開房門,再将房門踢關了起來。

日光曬上窗棂,南風吹拂,窗紙後頭的灰色紗簾輕輕晃動着,窗外花叢亦是迎風招展,紅的、黃的、紫的、綠的,朵朵嬌美,色色明豔,就像姑娘的清麗姿容,自然散發芳香,讓男子不由自主地迷醉了。

“走了嗎?”祝嬸仍站在院子廊邊,拿手掌遮住了一張圓臉。

“呼!走了。”同樣也拿手遮臉的祝添放下手,籲了一口氣。

“差點長針眼了。”祝嬸揉了揉眼角,眨眨眼。“還好咱祝福還睡着,教小孩子看到這種場面不太好呀。”

“嗳,不小了,明年就給他娶大妞了。”

“說的也是。”祝嬸眉開眼笑,望着偌大的院子。“将來呀,這裏會有九爺和悅眉的孩子,也有咱們的孫兒,到時可熱鬧了。”

“老伴,嘿!咱好久也沒那個……嘿嘿!”祝添扯着老婆的手臂。

“嘿什麽!”祝嬸自顧自地走掉,開心地盤算着,“嗯,今天中午就給九爺和悅眉炖鍋雞湯補補身子,也得給祝福做個醒酒方子。喂,老伴,怎麽拉了一張馬臉?餓了?這樣吧,九爺不吃的粥,就給你吃了呗。”

4?? 4?? 4??新長的粗硬須根刺癢着她的臉頰,她耐不住呵呵笑了;他還不放過她,霸道地拿布滿胡渣的下巴擦過她的頸項、胸部、身體,就在她幾乎無力招架,全身攤軟之際,他再度挺起欲望,深深地進入了她的身體,兩人合而為一。她在他強勁的律動裏,感受着痛楚、喜悅、幸福、滿足,不只因為成為他的人而悸動,更因他是如此渴求着她而震撼……

“姑娘,?要買什麽?”

“啊!”悅眉從遐想中清醒過來,原來已經進到了藥鋪子。

她臊紅了臉蛋,不自在地随意看了一下,故意想了想,這才道:“我要明礬一斤,青礬半斤。”

“好,姑娘等着,這就秤來。”

悅眉摸了摸火燙的臉頰,趕緊收斂心思,低下頭取出荷包。都幾天前的事了,她還朝思夜想,是犯花癡了呀。

可教她怎能不想呢?九爺像着了魔似地,夜夜帶她到他房間,他不說綿綿情話,有時是迫不及待地褪下她的衣衫,緊緊凝視着她,與她纏綿共枕;有時就只是擁抱和衣而眠,她在他懷裏睡得很好,可是她可以感覺到他似乎輾轉反側,睡不安穩。

或許他還有些事情想不通吧。他不再提及娶她之事,但她不急,她願意等,等到他真正愛上她的那一天。

“雲少爺,你的藥好了,一共五兩銀子。”

誰買了這麽貴重的藥?來看病買藥的諸人皆向說話的夥計看去,悅眉更因那聲雲少爺而震愣。

他就站在她身邊,溫文爾雅,俊逸沉靜,雲世斌還是沒變,甚至還以過去在雲家染坊的那種柔和目光看她。

她刻意往旁邊移開兩步,向夥計問道:“我要的東西還沒好嗎?”

“姑娘,抱歉,青礬短少了,正往後頭倉庫取來了。”

“雲少爺,這給少奶奶的藥方需按時煎服,六碗水煮成一碗……”

夥計盡責地交代服用方法,然而雲世斌卻置若罔聞,只是看着她。

“悅眉……”他終于開口喚她,聲音有着明顯的躊躇。

“雲大少爺有事嗎?”悅眉也不看他,就淡淡地問道。

“多謝?寫下配方給馥蘭,謝謝?。”

“嗯。”

“對不起。”

對不起哪一樁呢?就算他語氣低微,帶着沉重得不得了的歉意,悅眉還是懶得理會他。這不是反目成仇,而是根本不當他是一回事了。

“我以馥蘭的名義,捐給粥廠五百兩銀子。”

“我聽說了。這是好事。”

“?的氣色很好,我很……”雲世斌的話哽在喉頭,竟像是哽咽了。“我對不起?,對不起。”

悅眉煩了,又往旁邊挪了一步。

“古大叔他上個月過世了。”

“什麽?!”悅眉震驚地望向他,疊聲問道:“為什麽?他年紀是大了,可身子骨還硬朗,怎麽會這樣呢?”

“他從去年冬天就一直病着,才過年,就捱不過了。”雲世斌從懷裏掏出一個紅色小布包,放在櫃臺上,憂傷地道:“他本想上京城看?,将這東西親自交給?,可是來不及了。”

“這是什麽?”悅眉走回他身邊,紅了眼眶問道。

“送信的家人說,古大叔臨終前交代,耿大叔曾經托他,怕?出嫁時沒有長輩送禮,要他将這枚戒指藏着,等?嫁人時再拿出來給?戴上。”

悅眉顫抖着打開布包,裏頭躺着一枚厚重樸拙的金戒指。那是爹送給她的出嫁禮啊,古大叔不負老友所托,小心翼翼珍藏了幾年,如今終于送到她的手上,可是……爹早就走了,而古大叔也走了……

她淚水奪眶而出,滴滴掉落捧在手心裏的戒指,小小的戒指竟有着極為沉重的份量,壓得她心口好痛好痛。

雲世斌眉頭深鎖,雙拳緊握,靜靜地望着流淚的她,而藥鋪子的其他衆人也在看着他們。

“古大叔的後事都辦好了,?不要難過。”好一會兒,雲世斌才沙啞着聲音安慰道。

“謝謝。”該道謝的還是得謝,悅眉收起戒指,拿帕子抹淨淚水。

在她将小布包塞進口袋時,她突然覺得不對勁。雲世斌又不知道她今天上藥鋪子,怎麽就将戒指帶在身邊了?莫非……

“你怎能将我的東西藏在你身上?”她恍然大悟,立刻變了臉色,不客氣地指責道:“既然人家送來京城,你怎地不要他直接送到祝府?你自個兒藏起來做什麽?你已經是成親的人了,還藏着別的姑娘的東西,這樣做對得起大少奶奶嗎!”

“我以為帶在身邊,好像……能為?做點什麽……”

她猜得沒錯。他并非貪圖這枚小戒指,而是對她懷有難以言喻的歉疚和……舊情?

她快刀斬亂麻,繼續不留情分地道:“或許你過去是喜愛我的,也或許你是逼不得已才陷害我,但現在無論如何,你都是大少奶奶的夫君了,她是一個很好的人,你不能辜負她。”

“悅眉,?還是沒變。”雲世斌露出苦笑,拿起櫃臺上的藥包,神色鄭重,有如發下重誓,堅定地道:“?放心,我雲世斌今生今世絕對不會辜負馥蘭。”

搞不懂他了。既然愛老婆,那幹嘛又藏着她的戒指?

悅眉沒有看他離去,就瞪着櫃臺等她的明礬。呵!她剛才簡直就像是好事的三姑六婆,雲世斌和董馥蘭有什麽感天動地的情愛糾葛,那也不關她的事,最好他們夫妻吵架時,千萬別将她搬出來就好了——一想到此,她不禁感到好笑,真是典型的九爺說話方式啊。

九爺!她按着怦怦跳動的心髒,逸出柔美的笑容;這裏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只有九爺了。

4?? 4?? 4??夏夜沉寂,月色疏淡,房間人影交纏,熱情如火。

“噢……”她迎上他強烈的欲望,一臉的汗水淚水,終于捱不住了,緊緊抱住他健壯的身軀,逸出嬌膩的呻吟。

男人猶如火上加油,他雙手用力揉撫她軟嫩顫動的渾圓,凝視她因痛苦而緊閉的眼眸,以更粗重的喘息回應她,身體的動作也越來越激烈,毫不憐惜地沖擊身下的嬌軀。

“九爺……”她因極度歡愉而啜泣了。

“眉兒,眉兒啊……”

他呼喚着她,趴倒在她身上,完完全全釋放出所有的熱能。

悅眉攤軟了,淚水奔流而下。他帶給她的一切太過震撼,不管是第一次,還是今夜已經數不清的第幾次,每一回都是一種冒險,他總是那麽激狂熱情,她永遠不知道他會如何愛她……

是愛嗎?她嘴角一牽,幽幽地帶淚笑了。她心疼啊,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可能還很困惑的九爺。

她伸手撫弄他汗濕的頭發,輕輕觸摸他晚上就冒出來的胡渣。

“眉兒……”祝和暢喚着她,握住她的柔荑,擡起頭,這才發現了她的淚,立刻緊張地親吻她,問道:“會痛嗎?”

“不會。”她貼着他的臉,微笑搖頭。

怎麽不會?祝和暢心口一疼!他到底是瘋了還是狂了啊!明知她是初嘗人事滋味的處子,他卻總是放縱自己的情欲,大肆“蹂躏”這朵初綻的苞蕾,他還是不是人呀!不如揮刀自宮算了,免得繼續讓她受苦。

“九爺,你怎麽了?”悅眉撫開他緊皺在一起的眉頭,柔柔地笑道:“咬牙切齒的。累了就睡吧。”

她在在的一切都令他沖動,即使只是這麽一個小小的撫觸動作,就令他口幹舌燥,立刻拉下她的雙臂,再度壓在床上,鼻息又變得濁重了。

不!笨蛋才自宮,眉兒是他的,他要好好疼他的眉兒……

“九爺,不要了,好不好?”悅眉輕輕顫動了,她實在無法再承受他的激情了,而且……“明日一早就要出門,早點睡,養足精神。”

望着那張疲倦柔弱的紅暈臉蛋,祝和暢又心疼了,移開了重壓她手腕的雙掌,再緩緩地抽離了她,拿起被子掩上她赤裸的身子。

才看到她白皙的胸部,他又想去碰她,只好閉上眼睛,硬起心腸轉過了頭,這才硬生生抑下了再度侵占她的渴望。

這是怎麽回事?他坐在床邊,猛揪一頭亂發。他不是精明能幹、冷靜處世的祝九爺嗎?怎麽會變成了一頭見了女色就亂咬的野獸呢?

雖說“食色,性也”,可瞧瞧現在的他,既想好好疼惜眉兒,又想将她據為己有;白天要見到她,晚上也要她寸步不離……老天!她還是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啊,他的行為跟強擄民女的淫棍有什麽兩樣!

更何況這屋子裏還有叔兒嬸兒祝福六只眼睛在看,外頭夥計也會傳講,為了她的名聲,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九爺,做什麽又揪頭發了?”悅眉伸手過來。

“眉兒!”他握住了她的手,急切地道:“等我這趟出貨回來,我們就成親。”

“好。”

“?不問我,喜不喜歡??”她的回應幹脆,倒令他愣住了。

“我問得出答案嗎?”她嬌笑迷人,臉頰暈染着兩朵紅雲,直截了當說道:“可眉兒很清楚,我愛九爺。”

“愛……”祝和暢一碰到這個字,立刻自動剔除,想都不想,更沒意會到她的嬌羞神态,只是淡然地道:“我必須給?一個名分,我們既然有夫妻之實,就該有夫妻名分。”

雖然已知他發誓不再愛女人,但那冷靜的語氣還是讓悅眉略感失望。沉沉的倦意掩來,她拍了拍他的枕頭,拉攏好被子,轉過了身子。

“嗯,等回來再說,好晚了,快睡了。”

祝和暢仍盤腿坐着。他還在談婚事,她就突然背過身子,不再理會他,好像給了他一記悶棍,明顯地拒絕了他的“心意”。

喝!他是胸襟開闊的男兒,何必跟小女子計較?可是……可是呀,他郁結在胸口整整一天的悶氣是不吐不快了。

“?今天去買明礬?”

“是啊,我在貨行不就跟你說了。”她含糊地回答。

“?在藥鋪遇到雲世斌,為什麽不說?”

原來是為了這樁啊!悅眉好無奈,轉回身子看他,難怪九爺板着臉孔回家,也難怪他今夜特別粗野,更難怪他一副判官審訊的模樣了。

“沒機會說啊,你很晚才回來,一回來就拉我到這床上,剝了我的衣服……”她說着,臉就紅了。

“?怎麽會沒機會說?我剛回來時,叔兒還在問我事情,拉?過來的路上,?也可以說,還有脫衣服時……”

“有的事情也要看情況說,我要是說古大叔過世了,我心頭難過,你衣服還脫得下去嗎?”

“?難過怎不跟我說?難道雲世斌能安慰?,爺兒我就不行嗎?”

悅眉坐了起來,拿被子掩住裸露的身體,耐着性子道:“我知道你累了,想讓你放松睡個好覺,所以不說這件事,明天有空再說。”

“那雲世斌拿了什麽東西送?,?幹嘛感動得哭了?”

“九爺?!”悅眉瞠大眼眸,吃驚地看他。“你既然跟在我後面,為什麽不大方走進藥鋪,看看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就是看到你們在敘舊,不好意思進去打擾。”

“九爺,你怎會有這種想法?”悅眉心頭一窒,好像讓沉重的石磨給輾了過去。九爺不是最了解她的嗎?“這一年多來,你也知道我的轉變,我對他早就不留舊情了,你完全明白的。”

“他送?東西……”

“那是我爹留給我的金戒指,在這裏。”她說着就彎下身子,撈起了丢在地上的衣衫,往口袋摸出小紅布包。

“哼,?大可推給?死去的爹,反正沒人證明!”

“九爺!你太過分了!”她痛心地喊了出來,淚水跟着迸流而出。

她可以不顧一切地去愛他,身子給了,心也給了,就是為了全心全意去填補他的傷口,可她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感情和耐性了?

她從來就不是溫柔的姑娘,她無法被誤解了還能百依百順。他可以傷她,但他怎能傷害爹呢?那是她相依為命十年的親爹啊!

“眉兒……”祝和暢見她傷心大哭,慌得就去撫她的肩頭。

“我爹……我爹給的……”她不讓他碰,挪開身子,雙手捧着金戒指,淚如雨下。“他托給了古大叔,是給我當嫁妝的……”

一聽到嫁妝,祝和暢又是腦門充血,分不清是氣惱還是嫉妒,脫口而出道:“所以?爹是拿來做?和雲世斌的嫁妝了?”

“是我的嫁妝,跟那人又有什麽關系!”悅眉哭道。

“如果沒有關系,為什麽雲世斌會帶在身上?好像當信物似地。”

“我也罵他了呀,他娶了妻的人,收着姑娘家的東西當然不像話。”她一邊哭着收起戒指,一邊穿起了衣服。“不信你去問藥鋪子的夥計,還有在場也有很多人,甚至你可以去問姓雲的!”

“我去問他們作啥?爺兒我就是要問?!”他口氣兇惡。

“你問了我,我照實回答,可你為什麽不信任我?!”她大聲反問回去,淚水滔滔不絕地掉落。她好傷心、好傷心哪。

娘走了,爹死了,雲世斌不要她了,她都沒有如此傷心絕望,這種幾欲心碎的感覺就好像有人拿着一把刀,無情地刨剜起她滿滿一顆火熱的心髒,用力摔在地上,還狠狠地将它踩個稀巴爛。

而傷她的,就是她最愛的九爺啊。

她哭得無法自已,下床穿鞋時踉跄了下,幾欲跌倒。

祝和暢早就慌了,滿肚子的火氣消失無蹤,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更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趕忙伸手去扶,卻讓她給打了回來。

“不要碰我!”悅眉放聲大哭,掩面跑掉。

“眉兒!”祝和暢急着要追,卻是衣不蔽體,趕緊随便穿了起來,趿着鞋子追了出去。

他鐵定撞邪了。他咄咄逼人,說穿了,他竟是無法信任她?

當她将最珍貴的身子給了他,還告訴他,她愛他,他卻在兩人裸裎相對時疑神疑鬼、惡言相向,試問,他這一刀子桶得她有多深?

他以前被桶得有多痛,她今天就有多痛;當世人皆不可信時,他能不能去信任一個默默跟着他、悄悄将顏色滲入他的生命、陪伴彼此爬過一座又一座山頭的小姑娘?

他願意!他願意啊!要他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他也願意啊!

“眉兒!眉兒!”他焦急地敲打她的房門。“?爹的事,我跟?道歉,不只這件事,今晚所有的事,都是我不好,眉兒,?開門啊!”

“走開!”她的哭聲沒有停歇。

“眉兒,我不是不相信?,我是昏頭了,我見到?和雲世斌說話,我就受不了,我、我、我……”

“那我以後是不是不能跟夥計大哥們說話了?不然他們一個個就被你罰練字了。”

“不是這樣的!我氣……不,我是羨慕……不,我是嫉妒?和他有一段過去,我、我、我……”喝!好個心胸狹窄的九爺啊。

“誰沒有過去?我都不管你和碧霞小姐的過去了,你若像做生意一樣斤斤計較的話——九爺,那我還是走了吧,你該找的對象是一個心思和出身都更單純的姑娘。”

“不!就是?了,?不能走!眉兒,是?,我要?!”

“你只是要我陪你睡覺罷了!”悅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是!我要?,我要娶?做我的妻子!”他發狂地用力擂門。“妻子!?懂不懂?那意味着,?一輩子就是我祝和暢的人,是我的!”

門呀地一聲打開,一雙拳頭差點捶了進去,慌得他縮回了手。

“你為什麽老說我是你的?”悅眉雙眼紅腫,站在房裏,幽幽地道:“沒錯,我喜歡九爺,我也已經是九爺的人,除非你趕我走,否則我就一輩子跟定你了。但你今日口口聲聲說要娶我,這只是負起道義上的責任罷了,你是否想過,你為什麽想要我,而不是別的姑娘?”

“不然?還要怎樣?娶妻生子、傳宗接代,就這樣啊。”

“是,就這樣。”她輕輕地笑了,淚水也撲簌簌落下。“我不求你來愛我,我只求你信任我,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懷疑這懷疑那,還拿話傷人,我們又要如何當一輩子的夫妻?”

又說到愛了,他頭痛不已,大聲說道:“我不相信?嗎?我都跟?道歉了,我以後絕對不會随便懷疑?了,好不好?!”

“九爺!”後頭的祝嬸說話了,她瞪大眼睛,義正辭嚴地道:“你這樣大小聲,哪有誠意道歉?”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一回頭,竟然排排站了一家三口。

“吵得這麽大聲,我看對街人家也醒了。”祝福打了一個大呵欠。

“九爺啊。”祝添陪着笑臉,好聲好氣地勸道:“我們當男人的,忍着些,多讓點女人家。”

“我還不夠讓她嗎?!”祝和暢指着門裏的悅眉,火氣又大了起來。“她一哭,我就跑來道歉了。我都要娶她了,還跟我說什麽信任不信任、愛不愛的,女人都是這麽啰嗦的嗎!爺兒我頭痛得要命!”

“九爺,你該收心了。”祝福自告奮勇,打算自我犧牲,扯了九爺就道:“我去幫你磨墨,陪你練字。”

“要練自個兒去練!明天給爺兒我交上一百個大楷!”

“才不!”祝福吓得立刻松了手。

“九爺,你別再耍爺兒的脾氣了。”祝嬸氣急敗壞地道:“從小到大就是這樣,一遇上事情就發瘋,都幾歲的人了,還這樣莽撞!”

“只有九爺最看重的人,才會讓他發瘋啊。”祝添一嘆,點明了事實。“?瞧這十年來,他老是冷着臉孔,啥都不理,又對誰莽撞了?”

“喔,是大姐?”祝福恍然大悟。

“九爺,對不起。”悅眉吸吸鼻子,走出房門,伸手抱住那個莫名躁怒的男人,哽咽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不要再生氣了。”

“眉兒!”

祝和暢再有天大的火氣,也在這擁抱的瞬間灰飛煙滅。他僵着手腳,心動,身熱,一時竟不知如何消受她的溫柔。

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他嗎?她為何願意低聲下氣跟他道歉?不,這不是低聲下氣,而是一種全然柔軟的撫慰,平息了他浮躁慌亂的心情。

柔情似水啊。

“我沒有生氣,我是……”他是怎麽了,他說不上來,連日來的情欲沖動已經讓他失去了思考能力,此刻只能以擁抱來訴說歉意。

“九爺,明天我不跟你出門了。”她擡起頭來。

“這……”他望着她水霧迷濛的眼眸,心頭陡地一沉。

“嗯,既然要跟你成親了,我想多留一些時間在家,跟嬸兒學作菜,我還不會燒九爺喜歡的口味呢。”

“?燒什麽,我吃就是了。”他抓着她的肩頭,不覺出了蠻力,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