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這個樣子,這不是我要的結果……”楊婵苦苦哀求:“我已經無能為力了,二哥,幫幫我,幫幫我。”

楊戬反問道:“你讓我如何幫你?你當我是無所不能的嗎?”

在楊婵的心中,她的二哥還真是無所不能,有求必應的,只要二哥願意。

“只要有仙藥就好,只要有秦始皇所求的仙藥就好,就是嫦娥吃了以後可以飛升的仙藥,東皇一定有,二哥,你幫我去拿。”楊婵無理的說着,似乎并沒有感覺有什麽不妥。

這麽理直氣壯的說着,求着,要求着。

幫我去拿。

瞧瞧,說的多輕松呀!

楊戬不可思議的看着楊婵。

好似他天生就欠他們的一樣。

不管合不合理,不管應不應當,他就該為他們赴湯蹈火,死而後已。

楊傲眼見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他感到訝異和不解,明明很好處理的事情,卻碰上一個拎不清的人。

父親的原則碰撞父親的護短,原則不斷退讓,幾乎已經無路可退了。

身為司法天神,倘若心中的那座天秤歪了,不停的退步,那這便是人界大亂的開始。

楊傲剛想說什麽呢,寸心卻拉拽着他的袖子搖了搖頭。

楊婵算是他的長輩,就算不對也沒有楊傲說話的份。

雖然長嫂如母,但是寸心這個嫂子卻是真真正正跟楊戬合離的外人罷了。

“讓我去拿仙藥?”楊戬這下真是心冷如冰一般:“你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你可曾想過我會為難?哪怕只有一星半點……”

“感受?為難?”楊婵不解:“二哥為了我連天條都去改了,還有什麽事能難倒二哥的。”

所以在她看來,一切本應如此,一切理所應當。

楊戬被楊婵這話語激的倒退了一步。

為什麽楊婵會變的這麽貪得無厭?他們兄妹年幼失怙,一路相依為命,三妹一直是溫柔善良的,後來日子終于安定了,但他對妹妹的虧欠仍在,母親所托,他一定要保護好妹妹,這一直都是他的信念。

所以幾乎不用三妹開口要什麽,他都會将東西捧到三妹的面前供她挑選,就是三妹私配凡人這等大事,他雖表面責備她,其實他心中更覺的三妹沒錯,都是天條不對……

将三妹壓于華山之下,他又覺虧欠,便加倍的寵了沉香……

以至于沉香大鬧天庭,偷吃道祖的丹藥,甚至私放了地府的十萬怨魂……

沉香所做所為比起當年的孫悟空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孫悟空因這等事故被如來壓在五行山下五百多年也算是贖了罪過,又護唐僧西去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才成正果……

而沉香卻是因為有他暗中相護,才少去了許多苦難,如今是個逍遙的散仙,不受天規約束,真是好不自在。

沒有相應的付出,就得到了不少的好處,而這些好處會讓人上瘾的,久而久之就會……

是他将三妹和外甥寵着慣着護着,慢慢的将他們養殘了。

是他錯的太多太多了,現在悔悟還來的及嗎?

見楊戬左推右推,猶豫不決,楊婵一時嘴快,便道:“二哥可以為了哮天犬去死,為了我這個親妹妹被為難一下去拿仙藥又有何不可?”

此話一出,聽在楊戬耳中真如一把刃刀在刺他的心,心在痛,嗓子如火燒一般,嘴中一甜,竟有什麽東西向外翻湧着……

‘哇’的一聲,豔色朱紅濺在沙石之上。

“楊戬!”

“父親!”

“叔叔!”

寸心到更快一步的扶着搖搖欲墜的身影;楊傲直接搭上楊戬的手腕診脈;淵淵眼中含着淚水,卻不敢哭出聲,捏着小手絹給擦拭嘴角的血漬。

楊婵默默的站在外圍,有些懊惱,進退不得。

神色恍惚,楊戬看着寸心滿臉的關懷,突然感覺很溫暖,幸好有她在。

然後……

“傲兒,我好像聽見你叫我父親了。”

楊傲嘴角一抽:“閉嘴,我在診脈。”

聽楊傲這般說,寸心不答應了:“傲兒,他都成這樣了,你就讓讓他吧。”

楊傲無語哽咽。

這還是寸心第一次在父與子的問題上向着他的,被楊婵氣瘋了的心情總算是好了許多,一擡頭便看見一直忍住哭泣的淵淵。

“叔叔不要死,好不好?”

“只是怒急攻心罷了,死不了。”

安慰的話被楊傲這般語氣說出,寸心直想笑。

“即然無事那麽……”

“楊婵的事我來處理。”不容楊戬反對,寸心吩咐道:“傲兒扶你父親回去休息。”

不由分說,楊戬就被兒子架走了。

楊婵剛想阻攔,卻被寸心擋了回去。

面對寸心,楊婵顯然沒有面對楊戬時的理直氣壯,萎萎縮縮的喚了一句:“二嫂。”

寸心并沒有應她這一聲,只道:“即然三聖母在打歸墟仙境仙藥的主意,那麽是有備而來啰。”

楊婵自然不是有備而來,她所圖的一直都是淵淵的一滴血,誰想會發生如此大的變故。求取仙藥只不過是後補之計,如今卻是不得不為之。

寸心美目一揚:“那麽三聖母又如何得知歸墟仙境是有吃了可以讓人長生不老有仙藥?”

“傳聞中……”

“傳聞中?”寸心呵呵一笑:“傳聞中吃女娲族神女一滴血還可以成仙呢,結果又如何呢?”

“二嫂的意思我不懂了。”

“你懂得,你只是不想面對現實罷了。”寸心是容不得楊婵半點退縮:“傳說畢竟只是傳說,謊言的成份居多,而真正能煉出仙藥的只有西王母娘娘,嫦娥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可是西王母娘娘早就歸應天命了……”

“若西王母娘娘真有讓人長生不老的藥為何她自己還會歸應天命?”

這麽淺顯的道理三歲的小孩都懂。

“所以,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長生不老藥,就連仙神也不過是比凡人多活時間罷了。而唯一能煉出這種藥的西王母娘娘早就歸應天命了。”寸心直視着楊婵的眼睛:“你之所圖不過只是一場空罷了。”

楊婵聞言久久不能言語,慢慢的像是被人抽走了靈魂,失去了生氣。

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便是有希望,而最殘忍的事便是将希望變成絕望

寸心見楊婵這付生不如死的樣子,就覺有氣,她是替楊戬生氣。

“即然你想跟劉彥昌永遠一起,那麽他要死了,你為什麽不去陪他死呢?”

“我、我……”

寸心的話,讓她無法反駁。

“能同生卻不能同死,你愛的終究只是你自己罷了。”

“我沒有、我沒有……”楊婵忙辯解着。

“噓!”寸心做了一個悄聽的動作:“着急反駁才更顯的心虛。”接着更蠱惑人心的話言就出口了:“那麽你願意陪劉彥昌一起死麽?”

楊婵癱軟在地,她不想彥昌死,她自己也不想死,她以為他們會一直一會走下去,她從未想過他們會死。

她會陪彥昌一起死嗎?她不知道。

劉彥昌是沒救了,楊婵是獨活還是去陪葬還真是個問題,一個必需面對的問題。

而寸心只是将這個問題提出來罷了。

不管這妹尋有多麽的不争氣,但楊戬絕對不希望她死。

當然楊婵也不一定會真的陪劉彥昌死,但她一定有一個體面的、‘迫不得已’、‘不得不’活下來的理由,不然又怎麽對得起她心中那份無與倫比的美麗萬分的愛情……

而這個理由由劉彥昌給最合适。

她逼楊婵去死的話劉彥昌應該聽到了。

讓楊婵心懷內疚的活下去,還是明光正大的活下去,單看劉彥昌怎麽說。

楊婵生死兩難之際,劉彥昌就這麽醒了。

許是回光返照吧。

伸手扯了扯楊婵的衣角。

“彥昌。”楊婵又驚又喜。

“三娘。”

劉彥昌的表情和語氣都很平靜:“剩下這最後一點點時間了,你、你再陪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