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給我道歉,你其實最對不起的一直都是你自己罷了。”聽見蕭蘭夜的話,葉然歌深深感動之餘又很是無力,再次嘆了口氣,“夜兒,聽哥一句話,不要為了誰再傷害自己,即使這個人是我、是你所看重的任何人或事。記住,對自己好一點!”

靜默了良久,蘭夜忽而清淺一笑,刷子般的睫毛似要耷拉下來遮住失去焦距的瞳孔,“知道了……那我先休息一下。”

“不要睡!哥哥帶你去找祖父,夜兒你撐着點,再和哥說說話。”葉然歌一邊起身發力疾飛,一邊時不時搖着他。

“可是夜兒很累啊!就讓我……睡一會吧。”蕭蘭夜終于還是慢慢閉上了眼,低聲呢喃着,“只要一會兒就好。”

葉然歌将速度提升到極致,就只見到一道影子一閃而過,快得讓人覺得好像是眼花看錯了,“不行!你聽見沒有,哥不允許!夜兒聽話,再堅持一陣,馬上就到了。”

“哥哥,我是真的很累了……只是想歇一會兒。等緩一緩再叫我……好不好嘛。”安心的再往葉然歌懷裏靠了靠,蘭夜面上露出了嬰兒般純潔無暇的笑容,自言自語地低低呢喃,“夜兒會聽……然哥哥話的,哥哥叫我……我就會醒過來,真的,夜兒也舍不得……讓然哥哥難過……”

“不準睡!你再不聽哥的話,哥真要生氣了!別以為我一直縱容你,就可以為所欲為,要是這一次你再任性,我要你好看!夜兒你聽見了沒有?蕭蘭夜……”猛地一腳闖進房裏,葉然歌便朝着仍舊呆立的葉天問吼叫,“快!救救他!快救救夜兒!快啊!”

“祖父,怎麽樣了?”一直心急如焚地等在外室的葉然歌一見到內屋房門打開立時迎了上去。

為了救治蕭蘭夜,整整一日沒有阖眼的葉天問一臉疲色,直直看着葉然歌沒有說話,最後,好似用盡全身力氣一般微微搖了搖頭。

什麽?你的意思……不可能的,絕對不會,怎麽可以這樣?葉然歌不敢相信的倒退幾步,突然沖上前,緊緊板着葉天問的肩膀,“祖父,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夜兒他怎麽可能有事,他只是太累了,歇一陣就會恢複過來!一定是,祖父,你說對不對,你告訴我他還好好的,快告訴我啊!”

葉天問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拍拍葉然歌的手,“然兒,不要這樣。我已經盡可能的用我全部靈力護住他生命力不滅,能不能醒過來就看天意和他自己的造化了。”紅着眼睛,極為內疚地回頭盯着床中毫無聲息的人,“我本以為夜兒能撐兩日,卻不想當時他的身子竟已弱至那樣!明明重傷未愈卻不好好調養,還風餐露宿地折騰了許久。之後更是不吃不睡帶着你晝夜兼程地趕回靈鏡島,在他剛一抵達時便已心力耗盡再也撐不住了,而他……”

見到葉天問面有愧色無話可說,葉然歌冷冷接口,嘲諷似的看向葉天問,“而他居然在那種狀态下拿自身精血做引開啓了血靈祭是嗎?他不惜以命一賭,雖說主要原因是為了救我,卻正好可以幫族長大人解決了精靈族的大麻煩,因此您也就樂得如此。我沒說錯吧,大公無私的葉族長!”

“然兒!”葉天問震驚得望着葉然歌,語帶不自覺的顫音,“夜兒他恨我,現在,難道連你也恨我了?”

“哼,我哪有資格恨祖父您啊!就算是要恨,也該是姑姑恨你才是,逼她毀掉元神自逐出族她不說,更是連她唯一的兒子都不肯放過!真是好得很,不愧有族長大人的風範,佩服,實在是佩服至極!”葉然歌輕蔑的瞅着葉天問,恥笑一般用輕飄飄的語調接着道,“至于說夜兒恨你?哈哈!想都不要想,他一丁點都不會施舍給你的!沒有愛,哪來的恨?敢問他尊敬的師父,您配得到他的愛麽!”語罷,葉然歌不再理他,推開葉天問,徑自走進裏屋。

葉天問好似脫力般靠在了門上,臉色雪白一片,完全說不出話來,只是呆滞的保持着那一個姿勢,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響着葉然歌淩厲尖銳無比,一字一句好似刀劍剜心的話。

床中之人悄無聲息、沉沉而睡,黑發如錦緞一般在枕上鋪展開,襯托得整個人都晶瑩透明,幾可見到薄薄皮膚下那些青藍色血管,宛若一尊用上好瓷玉悉心雕鑿而成的栩栩如生的藝術品。愣愣凝視了半晌,葉然歌在床邊慢慢坐下,輕輕地拂開他帶着幾分涼意的絕美臉龐上,那些流連不去的墨綢般發絲,“小東西,休息夠了嗎?如果好了,就趕快起來,哥還等着和你四處玩兒去呢!”

“哥答應過要陪着你的,都忘了嗎?那好,你聽着,然哥哥向夜兒承諾,只要是你要的東西,再難尋再難得,哥想盡辦法都要取來送到你面前;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不管有理沒理,哥無論如何都會幫着你。記住了麽!”葉然歌面上始終帶着淡淡的笑意,低低呢喃着,好似是在對着蕭蘭夜講話,但更多的卻像自言自語,“夜兒,你不能讓哥哥說話不算話,怎麽可以讓哥哥失信于你呢!不可以,絕對不可以的!我怎麽能讓你失望,我怎麽能夠讓我的夜兒失望!你是哥哥最最在乎、最最心疼、最最寵愛的寶貝弟弟啊,然哥哥怎麽舍得讓你受一星半點的委屈呢!”

抽出一塊雪白的絲巾,穩了穩手,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蕭蘭夜的面容。他的動作溫柔無比,好似細細清理着最愛的珍寶上面那并不存在的灰塵,一邊擦一邊柔聲低訴,“該起床了,聽見了嗎?哥現在就想和你天涯海角的瘋玩亂逛,現在就想與你将這天下握到手中。你知道麽?然哥哥真的真的好想再看看你肆無忌憚玩弄一切的樣子。一直不曾對你提起過,其實每當你露出那種随心所欲便可掌控萬物、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裏的傲然神情的時候,哥哥總是好喜歡、好佩服、好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