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立在門外,滿身仙氣的,正是太白金星。而那鬧事的仙獸,正乖乖地匍匐于他的身後。
“我有一事不明,能否請教仙君?”美婦人緩緩擡起頭來,“仙君身份尊貴,怎會想到來我幽冥之地?莫不是我莳花院的聲名已經傳到那九重天上去了麽?”
“你還真是自作多情得很。”
太白金星微微皺起眉頭,揮了揮手上拂塵,似乎想要除盡這一室的酒香與脂粉氣。
“太白仙君說話,還真是不留情面。”
美婦人遇了冷,語氣卻依舊從容。
“我莳花院有這麽令人生厭麽?”
“這幽冥之地本就是個見不得人的所在。”太白金星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輕蔑,“若不是我奉天帝之命來捉拿白亭仙君,只怕是不會踏入這幽冥之地半步。”
“白亭仙君?這名字倒是生疏得很。”美婦人冷笑一聲,“太白仙君此番尋人怕是尋錯了地方,我莳花院中可未有過這樣一位客人。另外,既然仙君對我莳花院如此不屑,那您便保重仙體,速回天界吧。”
“我是想回天界,不過,只怕現在還不是時候。”太白金星上前一步走入房內,“比起你的鬼話,我更相信我這仙獸的感知力。”
太白金星銳利的眼神掃過房內的每一處。
“說,白亭仙君究竟在何處?!”
“這莳花院中本就無什麽白亭紅亭仙君,太白仙君難道還要我憑空變出一個不成?”
美婦人倒真是個講信用的,一口咬定那白亭主人不在莳花院中。
“我敬您一聲仙君,是出于敬重而非畏懼,論理,這幽冥之地不屬天界,你們天人也沒有來此處撒野的理。”
“什麽?你說我在此處撒野?呵。”太白金星捋了捋胡須。“本仙君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有人敢這麽說。果然這窮山惡水之處盡出刁蠻之人。”
“我只是本本分分地做我的生意,何來刁蠻之理?倒是仙君您,縱這仙獸肆意妄為,傷我孩子,又在我莳花院中出言不遜,百般嫌棄。若不是我與姑娘們知曉事理,懂得忍讓,怕是此刻仙君您早被攆了出去。”
那太白金星句句帶刺,美婦人自是不肯依。她并未與這太白金星怄起火來,而是平靜地與之論理。可太白金星如何聽得進去?他一心只想覓得那白亭主人,因此,所有的論理在他看來都無異于胡攪蠻纏,讓他心中十分不快。
“真是放肆。”太白金星說道,“若是還想保住你們這莳花院,便快将白亭仙君交出來。”
“太白仙君說話可真是越來越好笑了。本就沒有的人叫我如何交與您?!仙君闖入我莳花院時難道未覺得莳花院中十分安靜嗎?”美婦人瞪了太白金星一眼,“賓客盈門,日日繁忙,我體諒姑娘們辛苦,故今日特許她們偷個閑,拒了衆賓客,讓她們姐妹飲酒談天,享那片刻清淨,可誰知姑娘們竟這樣命苦,這酒才喝了一半,便被仙君生生打斷了。另外,仙君,您好好看看!”
美婦人走到榻邊,心疼地拉起小皌與小瑮的手靠在臉頰邊,眼神中帶着憐憫。
“您看看我這對孩子,本是皆是活潑可愛,卻無端被你那仙獸傷着,如今只能可憐地躺在這裏。”美婦人突然轉過頭,放重了語氣,“仙君,這私闖宅院、擾人雅興、傷人之罪,您又該如何解釋?”
經了美婦人這一番話,太白金星方才稍稍收斂,但他并不是憂心美婦人所列的三條罪責,有天帝之令在身,那三條罪責根本算不了什麽。只是,眼前這負傷的小皌小瑮,讓他想起天界跟随身邊的小童子,便不覺動了恻隐之心。
“妹妹,妹妹,你們醒醒啊。”
粉衣少女敏銳地覺察到太白金星眼神中的微變,便故意撲到小皌和小瑮身上假意呼喊着,從眼角留下串珠般的晶瑩淚水,周圍的少女見姐姐如此,便也效法着姐姐的樣子,一時間,房間內充滿了“嘤嘤”的哭聲,好似雨落梨花林,擾得太白金星愈加心煩意亂。
說來,那太白金星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只不過對這幽冥之地一直抱有極深的偏見,加之有任務在身,先前的語氣便強硬了些。可這凄凄切切的哭聲入耳,卻好似戳中了他的弱點,讓他不得不放下那副強硬的姿态。
“這孽畜傷了二位女童,确實是我疏于管教。既是我的過失,便讓我來替這二位女童療傷。”
“如此甚好,我替妹妹謝過太白仙君。”
粉衣少女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對着太白仙君長拜,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太白金星走至榻邊,俯身看了看小皌與小瑮的狀況,心中約莫有了個底,便直起身子,舉起拂塵,口中念念有詞,在小皌和小瑮的上方輕輕揮動。美婦人留心看着,只見從那拂塵之中飄飄揚揚地下起雪來,未過多時,小皌和小瑮便被掩蓋在了這一堆積雪之中。太白金星輕輕移步,繞着這積雪緩緩走了三周,輕輕點了點頭,将拂塵往後一甩,那榻上的積雪便于瞬間消失無蹤。粉衣少女連忙撲向榻上,檢查着小皌和小瑮的情況,發現那身上的傷口果真不見。
“姐……姐姐?”
小皌和小瑮睜開眼睛,卻被粉衣少女欣慰的微笑唬了一跳。
“太好了,你們沒事就好。”粉衣少女一把摟住二女童,聲音中帶着幾分欣喜,“日後再遇着什麽事,一定要先告訴姐姐們,你們不知道呀,我們有多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