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盤腿坐了下來,開始念誦道經上的《明心咒》,咒語一起,在他的四周,立即出現了團團黑霧,霧色之中,不時可見張牙舞爪的怪獸,生着白森森的獠牙,朝着他撲來。唐羽不為所動,念誦咒語的聲音更加的篤定。
黑霧消散,突然憑空出現了十幾個少女。個個披着輕紗,曼妙的胴體在輕紗中若隐若現,令人遐想绮思。這十幾個少女在他的四周盤繞,不時發出咯咯嬌笑,脂粉的香氣直撲鼻端。
唐羽的內心裏,有一股春意在蠢蠢欲動,他感到口幹舌燥,心猿意馬,難以控制。
“如花美眷,不過是空幻!”《明心咒》的這句話浮現在他的腦中。
唐羽雙目一張,眼中兩道精芒射出,直視着少女妖魅的表情,大喝一聲:“妖孽,快滾!”
一陣風聲過後,少女們全都失蹤了。
那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不懼險惡,不為美色所惑,道心堅定,不錯!不錯!”
唐羽環顧四周,一切都消失了。自己盤腿坐在海島之上,四周有溫濕的風不時吹來,讓人全身懶洋洋的,不願動彈,只想在這小島之上,這樣安逸地過上一生。唐羽知道,這也是一種誘惑,是另一種心魔,消耗的是自己的鬥志。
他攝住心神,強運真元,陡然站了起來。一拍儲物袋,踩上舟車符向着下一個海島飛了過去。
唐羽闖第一陣時,甲板上圍觀的諸多修士并未注意到他。一個散修,能走多遠呢?無非是給這些闖陣的天才們做個陪襯而已。待他闖過第二陣第三陣時,瞬間就引起了轟動。大家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哪裏來的一個散修,竟然如此厲害!”“是紅照宗的還是玄晶宗的,難不成是萬骨門的?”
當唐羽闖過第四陣,成為僅有的兩個闖陣成功者之一時,大家更是驚得目瞪口呆,因為他們無法相信這個看上去非常單薄的少年竟然有如此的好遠,連闖數陣,成功到達第五陣。
第五座小島上空空蕩蕩,一馬平川,只在高空中懸挂着一粒拳頭大小的血紅色珠子,珠子被一團乳白色的雲霧罩着,發出昏暗的紅色光線。在珠子的下面,站着一個高髻紅袍的年輕道人,背着一口長劍,仰臉向上望着。
唐羽走到了龍血神珠的下方。
紅袍道人扭過了臉,一雙精芒四射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唐羽,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道友如何稱呼?來自哪一門那一宗?”
唐羽見對方器宇軒昂,風度翩翩,心中暗暗佩服,心想:“既然能闖過四陣,看來此人修為定非尋常修士,倒要小心。”于是抱拳行了一禮,道:“在下唐羽,來自紫霄學院,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紅袍道人臉上掠過一絲驚訝,道:“小道紅照宗李長風,唐兄莫非是商國人士?聽說商國有天下獨一無二的天坑,不知唐兄可曾見過?”
唐羽心道:“天坑就是我發現的,我豈止見過,還被天坑的金光澆灌過。”點了點頭,說道:“有幸見過。”
甲板上圍觀的衆人見這兩人文質彬彬地交談了起來,卻并不急于搶奪龍血神珠,都感到迷惑不解,紛紛議論了起來。一位花白胡子的道士撚須說道:“李長風這是在試探對方的底細,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看來這李長風深谙兵法之道啊。”
另一個雙目赤紅的道人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你們懂什麽,時辰未到,龍血神珠現在還在無靈老道的禁制之中,吉時一到,神珠現世,那時才能搶!”
小島上的兩人還在繼續,李長風對唐羽說道:“唐兄,這龍血神珠我勸你還是不要和我搶了。你可知道這裏是誰的地盤,就算你能打敗我,搶了珠子,你以為你能走得出這個島嗎?”
唐羽這人一向是吃軟不吃硬,平生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的威脅。當下哼了一聲,道:“李兄,這神珠我要定了,至于奪珠之後能不能走出這座小島,就不勞李兄操心了。”
李長風連闖四陣,身上的真元已經耗費了一大半,本因為能闖過四陣的只有自己一人,沒想到還有一個外來的小子也闖陣成功。他心中暗忖:“這小子能闖過四陣,修為定然不低,自己不一定是他的對手,萬一落敗,豈非是前功盡棄了。倒不如先探探他的底細,吓唬吓唬他,能将他吓走最好,若如不能也給他一個下馬威。”他卻沒料到,唐羽性格裏天生不怕威脅,越是威脅,他越要反抗。
話已至此,兩人都知道這仗是非打不可了。
李長風的臉色驟然變冷,大紅色的道袍無風自鼓,一團紅色的霧氣從他的身上逸出,在他身子四周彌漫着。
唐羽也驅動起體內真元,全神貫注地盯着龍血神珠。
突然,一陣仙樂從空中傳來。随着樂聲,那團包裹着龍血神珠的乳白色雲霧漸漸消失,神珠放出耀眼的紅色光芒。
李唐兩人同時縱起,一個踩着舟車符,一個踩着架雲符,同時向着神珠撲了過去。
兩人身在半空,尚未觸及到珠子。李長風揚手打出一顆陰雷,陰雷迅疾地向着唐羽擊去。唐羽踩着舟車符,人在半空,萬沒料到對方會突然偷襲。怔了一怔,就在這一瞬間,陰雷已經到了他的身邊,唐羽無暇多想,急速後退。陰雷在他身前炸裂開來,發出一聲巨響,無數黑色的煙霧升騰而起。
李長風發出得意的笑聲,身子急速上升。
唐羽看着李長風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齒。想起此人一表人才,文質彬彬,卻如此陰毒。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他一拍儲物袋,赤焰槍懸浮在了空中,一道道火焰圍着槍身翻滾。唐羽單手掐訣,向上一指。赤焰槍立即呼嘯向上,電閃一般擊向李長風。
唐羽踩着舟車符向上飛去。
李長風急速向上,忽然感覺身後一股熱意炙烤着自己的臀部,他大吃一驚,知道對方放出了法寶。肩膀一晃,圍繞在他身邊的紅色雲霧,迅速飛向他的身後,彙聚成一塊紅色的盾牌。
赤焰槍朝着紅盾撞了過去,發出“哐”的一聲響,無數紅色的光屑四散,彌漫在空中。
李長風身子晃了一下,臀部上立即感覺到針紮一般的疼痛。
唐羽此時踩着舟車符已經到了李長風的一側。他見對方臉顯痛苦之色,立即拔出黑劍,隔空一揮,滾滾紅霧中,忽然出現了十幾頭生着獠牙,兇猛猙獰的虎豹,向着李長風撲了過去。
獸吼劍随着他境界的提高,威力愈來愈大。
甲板上觀戰的人都在紛紛議論唐羽的功法。最初他們以為他是紫霄學院的學生,名門正派出來的弟子。及見到他使出了魔族的獸吼劍,幾位老人的面色凝重起來。
李長風見十幾頭猛獸撲向自己,雖然知道這些獸類都是用劍氣幻化出來的,仍然不敢怠慢。袍袖連連揮舞,十幾個骷髅頭從他的袖中飛出,一出現在空中,立即被他用真元驅使着,向那些虎豹沖了過去。
骷髅頭與虎豹糾纏在一起,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和吼聲。
唐羽繼續向上飛升。
李長風取出一張弓,将一支镌刻着許多符號的箭搭到弦上,對着唐羽的背影,将弓拉成圓月一般形狀,手指一松。箭發出嗖的一聲響,向着唐羽的後心射了過去。
唐羽知道對方肯定不會放過自己,一定會在後面偷襲。因此他一邊向上飛升,一邊用神識掃視着自己的身後,見對方一箭射來,立即一拍儲物袋。金手掌倏地飛了出來,在他身子周圍環繞。
李長風的箭眼看就要射進唐羽的背部,卻突然炸裂開來,破碎的箭屑在空中化成了一只籠子,将唐羽當頭罩了起來。
唐羽立即揮動黑劍,對着籠子的四周砍了下去。黑劍砍到那些銀色的栅欄上,發出“铿铿”的響聲,但籠子紋絲不動,也不見一點破損。
此時,那些劍氣幻化出的猛獸已經被李長風的骷髅頭全部吞噬掉。
唐羽心急如焚,雙手掐訣,指揮着金手掌不停地撞擊着籠子四周。
李長風駕着架雲符飛過了他的身邊,獰笑道:“跟我搶神珠,下輩子吧!”
“怎麽辦?怎麽辦?”眼看着李長風離龍血神珠愈來愈近,唐羽心急如焚。如果自己不能搶到神珠,李長風一定不會放過自己。他搶了神珠之後,法力大增,到時自己定是兇多吉少。
李長風離龍血神珠愈來愈近,甲板上的人又開始議論起來:“還是紅照宗法力高強!”“紅照宗能得寶珠,這是天意,瞧人家名字起得就好。紅照,紅照,可不是血珠紅照嘛!”
唐羽冷靜了下來,他知道此時慌亂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把事情變得更糟。李長風的這個籠子不知道是用什麽材料制成的,堅韌異常,黑劍這樣的利器神兵竟然砍斫不斷。但任何法寶都有可破解之法,只是自己一時沒有想到而已。
“化光術!”
唐羽腦子裏忽然閃過三個字。在九幽之地時,茅秋霞偷偷塞給他一冊《摘星卷之法術》,這些日子來,他沒事就研讀這卷書。但書中所記載的法術對境界要求頗高,大多都是離凡境以上的修行者才能修煉。對應低境界的法術又像幼兒游戲一般,沒有什麽殺傷力。書中唯一一個比較特殊的法術就是化光術。此法術對境界要求不高,但耗費的真元數量巨大。
“顧不得那麽多了,逃命要緊!”唐羽暗暗想道。
此時李長風已經飛到了神珠一側,伸手取下了神珠,仙樂戛然而止。
甲板上人人鼓掌叫好,彩聲一片。
李長風手托神珠,睥睨四方,一副唯我獨尊的架勢。
唐羽盤腿坐在籠子中,口中默念化光術的咒語。在他體內,丹田之海掀起了陣陣海浪,狂風呼嘯,所有真元紛紛飛起。
李長風徐徐下降,站在了籠子的一側,高傲地看着唐羽,眼中閃着不屑的神色。
唐羽覺得自己全身都燃燒了起來,越燒越快。他在瞬間變成了一團金光,倏地飛出了籠子,一把搶過了李長風手中的龍血神珠,急速向外飛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待李長風明白過來,唐羽已經在三丈之外了。
甲板上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唐羽癱坐在舟車符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他體內的真元已經耗盡,他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
李長風勃然大怒,立即追了過去。
唐羽顫巍巍地舉起手中的龍血神珠,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