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沈一刀笑意滿目地轉向他,道,“古師弟果然是神算!方才說今年甄選天定十三人,嚴泊他便過了甄選,姍姍來遲。”
古透棠氣得很,心裏把這個“綿裏針”罵了個遍,卻也沒法反駁。
“啊啊─!”
殿上忽然傳出一聲痛苦的哀嚎。
“志羽,志羽你怎麽了?!”大殿中心的弟子們躁動起來。
“發生何事?!”秦禦風拍案而起。
衆弟子紛紛讓開,中央躺着個年輕弟子,一臉痛苦地扭動着,正是方才與岑惜和翼同場競技的志羽。此時他已然叫不出聲來,圓睜着眼睛幾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來!
陸溟從袖口飛出一把銀針,将他手腳幾處大穴封住。
瞬間,那弟子抽動了兩下僵死在原地。
“啊!”岑惜慘叫一聲撲在翼身上。
小瞳遠遠看到,不爽地念道,“小小年紀,不知檢點。”
安紫炎翻了她一眼──這分明是在盜用我的話!
陸溟飛身落在他身邊,按住頸中動脈,又翻開眼睑,嚴聲道,“你們都讓開!脈茲,你負責足底!”
脈茲早已挪好位置,當即取出銀針在他足底走了一遍。
衆弟子聽令都紛紛往殿外退去,大殿之上一下子安靜異常。
陸溟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粒定神丸給他服下,而後利落地用銀針仔細推拿穴位,時間緩慢地爬過,所有人都秉着呼吸。
大約半個時辰後,陸溟才将銀針拔下,沉聲道,“命是保住了,但修為已廢,恐怕就算日後恢複了,也無發再修練。”
衆人都被這突發狀況震得會不過神兒,一時無人應答。
陸溟又道,“脈茲,你将他送到坎竹峰去,好生照料。”
“是,師父!”脈茲的包子臉很是認真,捏起雲咒将他穩穩托起。
弟子們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
這樣一來,人數又合了。
雖然任誰都會懷疑事有蹊跷,這巧合也太過驚人,可當着九聖的面,誰人又有如此大的膽子做鬼?!
衆弟子都只敢心裏揣測,秦禦風本就嚴肅的臉上更是附了層霜一般,冷聲道,“志羽今日入選我巽海峰,定不能讓他白白遭受此劫,此事竟發生于內院,着實令人心寒。”
內院都是突破三層的弟子,再一層便脫了凡胎,正式踏上修仙路。如若這樣的人也能生出害人之心,實在可畏,亦可恨!
他說完,殿上愈發寂靜無聲,沈一刀氣呼呼地念道,“倒是合了某人的意!”
誰都知道他這句何指,一時僵硬。陸溟用毛巾拭了拭手,回道,“方才我用針時覺察他脈象不穩,卻律動有力,照此看,也不排除是先天有疾。”
衆人這才稍稍松了氣,井三川半閡着眼,道,“這次又被古師弟算到了,不愧是天算呵。”
古透棠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如若是天意,我等無能為力,但若有分毫人為的可能,須得徹查!”秦禦風道。
沈一刀仍是不甘心就此放任小瞳留在內院,又傳音給秦禦風道,“只怕留着禍端,這種難以預料的災禍還會接踵而至。”
“師弟不必再說,此事若真是這丫頭的煞氣所致,放她出山豈不更是禍患衆生!”秦禦風收了傳音術,命令道,“程久瞳今日起在古真人出修身養性,三年內不得踏出軒轅峰半步!”
甄選大會結束,九聖帶着自己的新弟子各回各峰。
岑惜和翼都是巽海峰的新人,被一群弟子圍着迎去峰上。看着兩人走在一處,小瞳心裏莫名地焦躁起來。
不過好歹是留下了,她也摸不清那股子早煩躁從何而來,閉眼定了定神思,緩緩地,仿佛聽見體內真氣流動的聲音……
“诶?”她被自己吓了一跳,睜開眼,卻見古透棠完全沒注意到。
雖是順利留下了人,古透棠卻仍精神萎靡,如果那弟子僅是因他随口胡說的預言而遭此一難,他該如何自處啊!
小瞳低頭玩兒着手指,悄悄問奔月,“古真人是怎麽了?”
奔月回答得很專業,“人到了一定年齡,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嘎。”
小瞳點頭,心想古真人在這峰上一百七十多年,孤獨了這麽久真不容易!自己只不過是被禁足三年而已,就當跟他做個伴兒也好,“古真人,你別難過了,我爹以前常給我講案子,要不我給你講一段兒?”
古透棠笑笑,“傻丫頭,你今天也不好過吧?”
奔月擡頭看了他一眼,心想這老道心卻還真不瞎,小瞳這笨蛋就是喜歡操別人的心,今日測靈根時在殿上出了那樣的醜,卻一點兒也不記得。
小瞳搖搖頭,“沒有啊,今天翼和紫炎都順利通過甄選,我也留下來,大家又能在一起多好!只不過有陣子見不到爹了……”
“你想回家?”
小瞳趕緊搖頭,心想他定是怕自己走了留他一個人,今日在軒轅殿他還說不嫌棄自己沒靈根,只要手腳健全就行,這話可着實讓她感動了半天。“沒的事兒,爹爹上月來信說要和白姐姐成親了,不用我擔心家裏,我就在這兒伺候您三年吧。”
“呵,這小丫頭。”古透棠并不是個虛僞的人,不過獨居這些年,也沒人跟他說這些體己話,聽來心裏猛地一暖。
“古真人,岑惜真的會和翼雙修麽?”小瞳心裏惦記這事兒,憋也憋不住。
“這事兒我現在可算不來!”古透棠挑挑眉,道,“不過雙修也不是說修就修,就好像你爹和你白姐姐,也要先相處,等年齡到了才能結合。”
“诶?雙修就是要成親?”小瞳腦子裏似乎有根弦接上了,嗡嗡響,“爹爹說成親了是要一起睡覺的!”
“丫頭想通了?”古透堂笑問,“還想雙修不?”
小瞳認真地搖頭,“爹爹說過,覺不能亂睡!”
“唉呀嘎,還有人說要跟安紫炎雙修嘎~”
古透棠也趁機取笑道,“小姑娘看來也不小了,都會往心裏放人了!”
被他們這麽一說,小瞳也意識到自己說傻話了,抱頭道,“別說啦,我不修就是!”
“哈哈,”古透棠被她逗得合不攏嘴,“惜兒是岑真人之女,從小養在內院,耳濡目染,自然開竅早些。”
這就是說岑惜是大家閨秀咯?小瞳想想自己,來流因之前連字都識不了多少,不禁有些喪氣,“她跟翼都是單靈根,确實很般配……”
“般配個屁嘎!”奔月念道了一句。
古透棠逗樂笑夠了,正色道,“能不能雙修主要是看體質,能你們到了年齡,我自會給你們占一挂。”
“噢……”其實,這事兒目前在小瞳心裏,遠沒有被禁足沒處玩兒來得重要,又問,“古真人,這軒轅峰上有啥玩兒的麽?”
“玩兒的可多了!”古透堂指指屋後面,“那兒堆的寶貝,足夠你玩兒十年的!”
小瞳興奮地跑過去瞧,卻發現除了書還是書,從卷成卷的竹簡,到疊成摞的古書,五花八門。她馬上如洩了氣的皮球般賴在地上,道,“這就是你的寶貝啊?!”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古透棠信手拿起一本,“這些都是貧道年輕時讀的,自從眼睛沒了,很多書便看不成了 。”
彼時,小瞳想不明白書有什麽好,翼還特意讓她從禁地順了兩本回來,為何人人都把故紙堆當寶貝?她轉了轉眼珠子,問,“那,你為啥要自廢雙目呢?”
古透堂挑了挑眉,道,“你如何知道我乃自廢雙目?”
哎呀完了,說漏嘴了!小瞳捂住嘴看向鴨子。
奔月無力地拍拍翅膀,“笨蛋,說猜的嘎!”
“噢,我,我瞎猜的!”她心虛地捉起奔月抱住。
“猜得倒不差。”古透棠也沒深究,只道,“這裏往前殿之間便是你的活動範圍,往後山的路萬萬不可去。”
“為啥呢?”小瞳很想知道那個牢房一樣的禁地之前做什麽,那些寶貝從何而來,更想知道的是銀發翼的秘密。
“那裏是流因的禁地,日後有機會再說吧。”古透棠看她問起來沒完,道天色已晚,打發她回房休息。
夜深了,小瞳獨自回到房中,才有機會拿出從禁地裏帶出來的物件,兩本經書,一只香爐。
多虧這一年在流因,她學了不少字,才勉強認得那經書上的字。
可惜只半頁,就敗下陣來。
小瞳倒在床上,心想那麽些繁複的字堆疊在一起,根本讀不通嘛!恍恍惚惚地,她仿佛墜入夢中,走進一片蒼茫,四周白霧彌散,分不清方向。
一個空靈的聲音回響着,問她從何而來,又往何處去?
小瞳支支吾吾道,“從歇馬城來,往……哪兒也去不了,我被禁足在軒轅峰了。”
這時,一團火平地燃起,熊熊火光瞬間将天地映紅!
她吓得從夢中驚醒,抹抹頭上的虛汗,燭臺已燃掉大半。
好詭異的夢啊!
作者有話要說: 凡事有因有果,有始有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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