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爺，我小青想查的，是那只名為雲朵的小白貓。”

青蛇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地上的雲朵。

“為了一白貓讨魂魄？小青姑娘行事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白無常施法将那薄扇橫浮于半空，“出來吧。”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薄薄的扇面中爬出一只獨眼獨角卻無嘴的深藍色小鬼，我目測那小鬼大概有一掌左右高，它佝偻着背，身上的皮膚潮濕而發皺，六肢上長着稀稀疏疏的灰色長毛，指尖上留着鋒利的淡褐色指甲，看起來十分醜陋。

“這小鬼好生醜陋，連張嘴都沒有。我之前怎未見過？”

青蛇微微皺眉，道出了我的心聲。

“小青姑娘，你又不常到我們地府走動，自然不知道這小鬼。”白無常伸手将那小鬼托在手上，“這小鬼可是得了閻王大人欽點，去保管那生死簿的。”

“就這小鬼？閻王大人還真是……品味獨特啊。”

青蛇撇了撇嘴，一臉嫌棄。

“這小鬼容貌雖然差些，可卻是保管這生死簿的最佳人選。生死簿內文皆是機密，卻常有那不懂事的小鬼偷窺了去，更不懂事的便将這機密偷偷散播出去，惹得閻王大人大怒。一日，閻王大人巡視地界時，突然碰上這小鬼，見他是個無嘴的，只能聽不能說，心中悅然，便下令将這小鬼封為掌管生死簿的鬼差，由我和黑無常教導他。”

“我也不管這小鬼的來歷，你快将這生死簿取出翻看吧。”

青蛇顯然對白無常的解釋缺乏興趣，急急催促着白無常查看生死簿。

“小青姑娘的性子還是那樣急，也罷，小鬼，你便将生死簿取出，替我查查那地上的白貓雲朵是否陽壽已盡。”

白無常掌上的小鬼點了點頭，轉身從扇面裏用勁扯出那一本厚厚的生死簿，瞪着一雙布滿血絲的大眼，無比認真地翻看起來。

生死簿的書頁“刷刷”翻過，我的心中一陣緊張，不知雲朵的命運究竟會如何。

很快，書頁便翻到了最後一頁，小鬼眨了眨眼睛，蓋上生死簿，轉頭望向白無常，輕輕搖了搖頭。

“這是何意？”青蛇追問道。

“你的意思，這白貓氣數已盡了嗎？”

白無常望着掌上的小鬼，神情中帶着幾分隐秘的喜悅。可那小鬼卻依舊搖着頭。

“那就是陽壽未盡的意思！無常爺，既是如此，便快将魂魄歸還于我吧。”青蛇得意地說道。

青蛇的話宛若一道火光，我灰暗的心情瞬間被點亮起來。

但小鬼接下來的動作，卻令青蛇和黑白無常都困惑起來。

那小鬼手舞足蹈地比劃着，長着醜陋犄角的頭顱搖得像個撥浪鼓兒一般，許是心中急躁，又難以言說，那小鬼用力過猛，竟一時眼冒金星，昏了過去。

“小鬼？小鬼？”

白無常迅速伸出鮮紅的舌頭舔了舔掌上的小鬼，卻始終喚不醒它，索性将它提起，一把丢回了扇內。

“青蛇姑娘見笑了，這小鬼還是疏于調教。”白無常的語氣依舊從容，“無嘴雖是能保住秘密，但辦起事來卻也平添了不少麻煩。”

“那這事兒你看如何是好呢？”

青蛇微微揚起下巴，玩弄着手上的青虹劍，笑裏藏刀。

“小鬼既是查不了，就由我來代勞吧。”

白無常思忖了片刻，語氣雖是客氣，但多少有些不甘心，不過，青蛇可不管這些，那白無常心悅也好，心煩也罷，只要能查出白貓的命數，便算了卻了她的一樁心事了。

“如此甚好，有勞無常爺了。”

青蛇的指尖繞着發梢，沖着白無常甜甜地答道。

白無常捧起生死簿，也不用手，那薄中紙頁便自行翻動起來。

“怪哉，怪哉。”白無常臉色突變，“這生死簿中竟沒有關于這白貓的記載。”

“沒有白貓？無常爺，你可別跟我開玩笑。”

青蛇疑心白無常使計詐她，便往聲音中暗暗加了幾分力。

“小青姑娘，我何須騙你，翻遍這生死簿，我真就未見這白貓的名字。你這白貓……究竟是何來歷？”

“這……”

青蛇瞥了一眼悄悄藏入樹叢中的我，我心頭不由一緊。雲朵瞞着衆人私自下凡，此事若是讓這青蛇和黑白無常知曉了，不知會如何。我越想越怕，手心不禁沁出了一顆顆汗珠。

“這白貓就是普通的白貓，怎還有什麽來歷呢。”

青蛇勾起了一抹醉人的微笑，輕聲答道，聲音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小青姑娘此話當真？”

“怎麽就不當真了？要不是這白貓為我的青虹劍所傷，我根本就不會請你們來。”

“這事情若是白蛇做了倒還能夠理解，可你這青蛇麽……這看起來倒不像是你的作風。”

“無常爺，你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青蛇的一雙柳眉微微豎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不是我的作風？難道就只有我姐姐菩薩心腸、救死扶傷，我小青就是個冷酷無情、見死不救的？”

“小青姑娘，你這可就錯怪我了，我只說這不是你的作風，至于這‘冷酷無情、見死不救’皆是你自己的杜撰，與我并無幹系。”

“好你個白無常，這才幾年不見，別的倒是沒什麽長進，這詭辯的本事卻是越發厲害起來！”青蛇冷笑一聲。

“小青姑娘謬贊，白無常愧不敢當。”

白無常笑容依舊，這一場争辯，青蛇竟沒占到半點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