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男孩也看到了,滿臉狐疑地盯着舊樓房,小聲嘀咕道:“誰去我家舊房子幹什麽?”
我揶揄道:“準是你家舊樓裏藏了金銀珠寶,她去行竊。”
他橫了我一眼,“你懂什麽?那房子是不能随便進的,否則……”說到這裏,他喃喃低語,“不行,我得過去看看。”
我跟着他來到舊樓前,他搖了搖鎖好的鐵門,“奇怪,她怎麽會有我們家大門鑰匙呢?”
“呯!”裏頭傳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像是碗摔在地上打爛了,随後是讓人害怕的寂靜。
男孩怔了怔,惶惶然抱着鐵門往上爬,但爬了幾次,都沒能爬上去。
頓時,我也開始擔心女人的安危了,正巧留意到鐵門旁邊的牆角有個狗洞,顧不上多想,順着狗洞鑽了進去,男孩緊跟在我身後。
我們穿過院子,上了臺階,正面是兩扇緊閉的不鏽鋼門,兩頭的房間前,各有一扇木門,我回過頭問他,“該走哪扇門進去?”
他轉身到院子裏撿了一根長了白菇的木棒,走去我前面,“你跟着我,跟緊點。”接着,又補充道:“有我在,不用怕。如果有什麽不測,你不用管我,只管跑,只要跑出院子就沒事了,知道嗎?”
說得我越發緊張了,“裏面到底有什麽?”
他脫掉皮鞋,把木棒握得緊緊的,“你別管,記着我剛才說的話就行了。”
我抓緊了小黑傘,緊跟在他身後,畢竟,這裏我不熟悉。
男孩轉了轉不鏽鋼門上的把手,鎖住的,又來到右側的木門邊,把門開了。我們輕手輕腳地往裏走,這間是廚房,廚具大概是搬家的時候搬光了,裏面空蕩蕩的,只剩下布滿蛛絲和灰塵的竈臺。
客廳、衛生間、雜物間、四間卧室皆沒有半件家具和擺設,站在門口便能一眼望穿。
來到樓梯口的時候,我留意到每一步階梯的兩端堆積着厚厚的灰塵,中間的位置卻十分幹淨,看來經常有人在上面走動。它像路标一樣,指引我們爬上了三樓。站在樓梯口,便能很清楚地看到它通往走廊盡頭靠左手邊的房間。
“你就在這裏等我吧!”男孩站在樓梯口,壓低聲音說道:“喂!要是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你就趕快跑,”他停頓了一下, “如果我進去兩分鐘沒有動靜的話,你也要趕快跑院子。”
“不,”我拒絕了他,我才不要一個人留在這裏呢!空蕩蕩的怪慎人。
男孩示意我站遠點,我站去了對面的衛生間,衛生間的門開着,地上有水漬。他輕輕地轉動門把手,發現門被反鎖了,于是,扭頭過來,用眼神詢問我,該怎麽辦?
我讓他站開一點,反手從頭上抽出一枚特制發夾,這是我爺爺送給我的,他是個鎖匠,小時候教我開過鎖,只是我對這個實在沒興趣,爺爺過世之後,我只拿它當發夾了。
憑着兒時的記憶,我發夾的腳插進鎖孔裏,這時,門鎖“嗒”地一響,房門發出輕微的“咔咔”聲,開了一條縫。
男孩不可思議的揚揚嘴角,對我豎起了大拇指。
我死盯着卡在門鎖上的發夾一動也不敢動,一陣陰冷的風從門縫裏擠出來,吹得我毛骨悚然。
“門、不是我、打開的。”半晌,我才幽幽的憋出這幾個字,牙齒磕得直打架。
接着,門又“嘎嘎”響了兩聲,在這死寂般的房子裏聽得人心驚肉跳。
男孩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輕輕地叫我站開,他要進去房子裏看看。就在這時。一只白骨森森的手陡然從門縫裏伸出來,抓向我的脖子!
遭了,蔭屍這麽快追上來了?
一時間,我腦子裏只剩下無邊的驚悚,站在那裏呆若木雞!直到男孩大喊一聲“快躲開”,我才清醒了一些,可我完全控制不住篩糠似的雙腿,眼睜睜看着那一節節慘白的骨頭咔咔響着觸到了我的下巴!
那指尖好似剛磨過的刀尖,銳利而堅硬,下巴傳來的劇痛讓我更加顫栗!
此刻,我只曉得,死亡的氣息好痛,好冷!血,順着我的下巴滴了下來,落在米色的地板磚上,宛若一朵朵綻放的紅梅。冷汗浸濕了我的衣褲,裹在身上很難受,陰森森的風時不時吹出來,冷得我牙齒不停地打架。
男孩抓住我的手臂往後一拉,我倒退了幾步,貼在衛生間的牆上。
房門“吱吱呀呀”的全打開了,一塊黑漆漆的衣袂從裏頭飄了出來,在陰風的撕扯中翻飛着,發出“啪啪”的響聲。
“咔咔,咔咔”,兩只巨大的白骨磷磷的腳一步步踏了過來,黑袍上方露出了一個駭人的骷顱頭,兩個黑洞洞的眼窩裏淌出兩道暗紅的血。大嘴一張一合間,吐出兩三尺長的血紅的舌頭!
“啊!鬼啊!”我和男孩不約而同的尖叫出來!緊靠在一起瑟瑟發抖。
那只鬼緩緩地揚起了另一只手,一步步向我們逼近,一邊走一邊360度旋轉着它的頭,清脆的咔咔聲,在走廊裏回蕩着,一波一波的擊打在耳膜上,震得我快透不過氣來。
男孩比我好不了多少,臉上的傲驕全部退去,張大嘴急促的呼吸着,嘴唇已經發烏。
鬼的頭像上了發條似的,越轉越快,血紅的舌頭甩得飛起來,在牆壁上抽得“啪啪”的響。
我和男孩慘叫着坐到地上,“不、不要、過、來。”我磕磕巴巴地喊道,發音都被喉嚨擠壓得找不着聲調。
它卻加快步伐走過來了,彎下腰,舌頭垂在我臉上,硬梆梆,冷冰冰。
慘了,死定了!我絕望地凝視着倚在衛生間門上的小黑傘,近在咫尺,卻是生與死的距離。
終于,鬼把舌頭縮回了黑洞般的嘴裏,将頭靠了過來,在我眼前幾公分的位置停下。它偏着頭,好像在觀察我,眼裏淌出的暗紅的血挂在慘白的顴骨上,那般觸目驚心!
我拼命地往後縮,可背後是衛生間的牆壁,能躲到哪兒去?
那白得反光的手,又顫悠悠的伸過來,馬上就要落在我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