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疼不疼?」

容嫣搖頭。忽而想到什麽,歪着頭朝門口望。「快放我下來吧,一會被人看到了。你怎麽進來的?」

她掙着要跳下,他卻不聲不響地握住她那只扭傷的腳,脫了她的鞋。隔着棉襪依然觸感涼冰冰的,他握着揉了揉。

這可不行!

他握得緊,容嫣縮不回腳便去推他。他手輕擡,她一個不穩朝後仰,雙臂只得撐着桌面保持平衡。

「我真的沒事,你快放我下來,這不是在別院!」

「放心,不會有人來。」

容嫣微怔。

他手裏的動作沒停,力度不輕,揉得有些疼。她卻咬緊了唇一聲都不吭,也是夠能忍。

虞墨戈揚着眉梢道:「寧可撐着也不肯讓人知道腳受傷了,你怕的是什麽?」

「我不想表姐擔心……」

他哼笑,精致的臉閃過一絲懷疑。「是嗎?是怕會提到我吧。」

容嫣未應。

不應就是默認了。

他又揉了幾下才幫她把鞋穿上,抱她下來。容嫣試着走走,确實輕松了很多,沒方才那麽脹了。

「謝謝。」容嫣理了理裙裾道。她看了眼門外,等了許久也不見侍者來便明白了。問道,「你識得這家店。」

虞墨戈靠在桌邊,笑意慵然,點頭。

容嫣想了想,又問:「這店是你的吧?」

虞墨戈笑出聲來,又點了點頭。

就說麽,即便識得也不會這般無所忌憚,想來他能自由出入便是東家。

「要買東西送人?」他問道。

「嗯,送錢員外夫人。」

虞墨戈點頭。「我讓他們挑好了給你送去。」

「不必。」容嫣回絕。「我自己就好。」

他沒說什麽,二人沉默許久。

突然,他伸臂拉起她的手,容嫣內心一動下意識要收回來,他卻握緊了。

掌心柔軟細滑,他極喜歡這感覺,拇指在她手腕的桃色碧玺珠上滑過,問道:「我見你常帶着它,意義非凡?」說着,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低聲道:「他送的?」

容嫣驚詫,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那碧玺手钏上。

從她穿來這碧玺帶在右腕就沒摘過,不管左腕換了多少镯子手钏,這條從沒換過。原主零散的記憶拼合,她看到一只手遞過鎏金漆木匣,裏面便是這只碧玺手钏。

而送手钏的人,正是秦晏之。

她以為是原主喜歡才帶着,竟是因為他送的,她還真是癡情。

「習慣而已。」她輕語帶過。

虞墨戈勾唇輕笑,拇指伸進手钏一挑,便将它摘了下來,放在她手心裏。容顏驚訝地看着他。

「換一個吧,不襯你。」

說罷,松開了她的手,轉而笑道:「喜歡喝六安,喜歡吃筍,你還喜歡什麽?」

容嫣思索,這問題不好答。她以前從不喝茶不吃筍,可換了具身子,有太多的未知。她解釋不了,也沒必要解釋。于是搖了搖頭,含笑道:「沒什麽喜歡的,不過都是習慣罷了。」

「習慣?」他眸色微亮地看着她。「對你而言,習慣便是喜歡?」

容嫣無意識點頭。卻聞他道:

「那你習慣我了嗎?」

容嫣僵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見她帶呆愣愣地,半晌沒個動靜,他一聲佻笑。「看來還沒有,所以得加緊,晚上去接你……」

說罷,連個回應的機會都沒留,閑适而去。

容嫣反應過來便去追,可剛開門,便聽聞一樓傳來雲寄的聲音,她只得默默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樓上,掩上了門……

雲毓院正房。

拔步床內熏香燼,蜀錦地衣上,衫零裙亂。簾帷靜垂,香衾中一截皓臂伸出,與黛綠的錦繡相映,白皙若連城脂玉,堪堪是風光旖旎無限。

一只瑩缜的大手探出,将那截皓臂捉回了錦被裏,攏了攏将整個玉體都摟進了懷裏。

窗外似有貓叫,擾得人難眠,加之被緊擁得快窒息了,容嫣惺忪地睜開眼,微頓,瞧清了眼前人,翻了個身背對着他。懷裏一松,虞墨戈下意識去抱回來,手覆上了她胸前的柔軟……

容嫣猛然瞪大眼睛,醒了。

她握住胸前的熱掌問:「幾時了?」

「巳初。」虞墨戈氣息撲在後頸,容嫣頭皮一麻,「噌」地坐了起來。

用力過猛,荒唐的後果盡顯,腰背好陣酸痛。

巳初?完了完了,昨晚從後門悄悄離開容宅時,她答應嬷嬷巳時前一定回去,晚了被人發現便解釋不清了。再說還約了鄭莊頭巳正來容宅,還有一個小時,再不回來不及了。

容嫣匆忙下地,只着了件鵝黃的肚兜,皮膚暴露在空氣中有點涼。她慌張拾起衣衫便穿,掃見身上的吻痕有點悔了。以往都白日來,除了那日醉酒這還是第一次留宿,被他折騰得三更梆子敲了許久還沒消停,也不知何時睡的,一睡便睡到此刻。

她慌,虞墨戈卻閑适地倚在床邊,以手撐頭慵然地看着她。眼見她越急越亂,中衣都穿反了,唇角勾起一抹笑來,清淡柔和。

容嫣颦眉褪下中衣重穿,手臂擡起牽動肚兜,胸側半方酥軟乍洩,瞧在了虞墨戈的眼中。他喉頭不禁一動,方才掌心裏那綿軟的感覺餘存,于是長臂一伸又将她攔腰撈了回來,壓在了身下。

複蘇的欲望在他眼底愈濃,腿間的炙熱更清晰,容嫣不敢直視,又急又窘地扭頭推搡。

「別鬧了,來不及了,真的來不及了。」她急的眼圈都紅了。

虞墨戈眉間的緊繃瞬時化成了水,疼惜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小臉無可奈何道:「我說你便信了,瞧瞧外面天還青着像巳時嗎?辰時還未到呢!」

容嫣愣了,偏頭看向窗外,可不是天還沒亮透。

她長舒了口氣,虞墨戈捏着她下巴将她扳了過來,直視自己。他眼眸深邃,目光柔和地在她臉上掃動,最後落在她水潤的紅唇上,驀然低頭吻住了。含混道:

「還早着……」

清晨的欲望極強,掙紮無力,被他吻得酥酥麻麻,容嫣半推半就地被卷了進去……

她是知道空他太久的厲害了。好不容易結束一次,眼看着窗外越發光亮,還沒待她緩過神來,又一波巨浪席卷,他帶着她再次沉浮,徹底沒了意識。

纏綿中,門外突然響起九羽的聲音:

「少爺,來客了。」

「候着!」虞墨戈動作未停,聲音卻異常地平靜。

九羽踟蹰,又道:「是二少爺。」

虞墨戈微頓,看着身下星眸微張嬌喘的人道了句:「那也候着!」便環住她的腰猛然扣向自己,二人緊密無隙,融為一體……

前院,虞墨戈一身直綴,挺拔着脊背邁入正堂,側目瞥了眼來者,輕撩衫裾淡然地坐在了官帽椅上。

瞧見一臉寡淡的他,嚴璿便氣不打一處來,指着他道:「你讓我早來,我為了你連家都沒回,直接從栖仙樓趕來。你倒好,竟讓我侯了一個時辰,你……」

話沒完,盯着他似想到什麽,忽而一笑,點了點手指揶揄道:「啊,你不會金屋藏嬌了吧!」

虞墨戈端着茶鐘,沿着杯沿撩了他一眼,沒應,繼續喝茶。

嚴璿清亮的眼神一滞,轉身坐在了他身邊,興奮道:「真藏了?不行,我可得看看是哪一個。」說着,起身便朝正堂通往後院的游廊去。

虞墨戈放下茶杯,哼笑一聲,清冷道:「怎地?九羽的身手沒領略夠?」

聞言,嚴璿駐腳,回頭瞪着他。

「你還好意思提。為了配合你,挨打不說,我被我家老爺子叫到京城好頓數落。眼看着熬到頭了,又罰了我半年,我明年也別想回京了!」

「在宛平陪我不是挺好嗎?」虞墨戈笑道。

「誰樂意陪你!」嚴璿坐回椅子上。「不過你确定你回不去了?國公夫人找了我祖母,我家老爺子才派人來的。老太太們都驚動了,這是非讓你回去不可啊。」

「過了今日怕他便不這麽想了。」

「為何?」嚴璿納罕道。

虞墨戈斂容,絕塵的臉肅冷峻峭,他看着嚴璿道:「這個日後再言,你回京該看的可都看到了?」

嚴璿面容俊朗清秀,桃花眼看誰都帶三分情意,透着輕佻張揚。不過認真起來也頗有凜然之氣,他凝眉道:「內閣值房我是進不去,票拟除了首輔沒人敢帶出來。倒是父親書房的奏章和塘報我偷偷掃過了,除了遼東之急便是倭患,再不就是西南的小打小鬧,沒有其它了。」

「套賊呢?」

「套賊?」嚴璿浮誇地喊了聲。「幾代皇帝都平不了,你覺得虞晏清會去嗎?」

「案子一旦定性,內閣诏書已下,他還有選擇嗎?」虞墨戈漠然道。

嚴璿想了想,憂忡道:「那他若是平了呢?」

「平?」虞墨戈冷笑,蔑然地搖了搖頭,再不言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