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瀾說完,便住了口,将碗裏的稀飯喝完,然後招呼小二收拾掉,索性趴在了桌子上,歪着腦袋左右看着。她們誰也不知道當年的事情,就算猜出一些,又能如何,如今她們是被利用完了,即使自己沒什麽損失,可是這心裏就是不爽啊啊啊啊。
蒼瀾一臉郁卒,表現的極其明顯。
喬晟陽拍了拍她的背,溫潤如玉的臉上,始終閃動着溫情的色澤,是蒼瀾最最無法抗拒的,這個男人,不驚天動地,卻讓人心安,如此的心安,彷佛擁有了他,也擁有了共同進退的勇氣和決心。
“好了,別想太多了,我的小瀾,可是又聰明又厲害。”
蒼瀾撇嘴,“少給我戴高帽啦,我幾斤幾兩不知道。”
喬晟陽略帶惆悵地看着她,“小瀾,我沒有厲害的武功保護你,沒有耀眼的家世,是不是這樣的我,配不上你。”明亮的眼睛裏,有淡淡的哀傷悵惘,仿若轉身過後,就彼此消失一般。
蒼瀾一聽,急了,談戀愛這麽久,她就特別喜歡這種細水長流的感覺,有個人,縱容她,疼惜她,如同穆野對待蒼夜那般。
蒼瀾直起身,掃到邊上的齊司浩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然後開口,“大丈夫何患無妻,喬公子何必如此傷神?”
“你……”‘你妹啊’蒼瀾差點噴了出口,狠狠瞪了他一眼,連忙對喬晟陽說,“怎麽會呢怎麽會呢,我們多般配對不?”蒼瀾知道喬晟陽家裏的情況,父親雖然醫術過人,但是也得罪了一些人,常年隐居,母親曾經是個大家閨秀,因為執意嫁給當年一無所有的喬父,所以被逐出了家門,即便喬父闖出了名聲,這件事情,依然成了他母親心底一道不可逾越的傷痕。
蒼瀾拽住喬晟陽的手,十指相扣,腦子一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說完,蒼瀾傻呵呵笑起來。
喬晟陽聽了一個激動,用力一拽,将蒼瀾揉進懷抱裏,表情莊重,像是抱着珍寶,“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小瀾,這就是你對我的承諾嗎?我喬晟陽此生,定不負你,如有違誓……”
蒼瀾打斷喬晟陽,“我不相信誓言,我只相信,你的心,用你的心,許我一生一世。”
“好,好。”喬晟陽激動的話也說不出來。
莫風一邊偷偷地看一邊漲紅了臉,他和菲兒,只拉過小手,哪裏講過這麽激烈的情話,聽着就叫人臉紅,而且還是大庭廣衆之下,莫風又瞄了瞄四周,松了口氣,這時候,店裏沒什麽人。
齊司浩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蒼瀾輕輕推開喬晟陽,坐正,“是我,東奔西走的,讓你沒了安全感,喬晟陽,等我消滅了暗之妖,我們也歸隐江湖,好不好?”
“那你接下來打算做什麽?”喬晟陽不複那溫潤的模樣,笑的傻傻的,讓人不忍直視。
“要不,我們幹脆在這等,等雲傾寒行動。”蒼瀾有種直覺,這事,雲傾寒絕對脫不了關系。
“好。”喬晟陽依舊笑的不分東南西北,莫風驚訝的張大嘴巴,表情驚嘆。
蒼瀾注意到莫風的表情,只是笑,這個少年,終于走出那段陰霾。趙菲,成了他的回憶,而不是悲傷。
吃完,齊司浩約了喬晟陽去了浮雲堡,莫風被玉秀扯了去逛街,蒼瀾只得跟着,反正閑着也是無事。
出門沒一會,就撞見了一個熟人,一個容顏絕美的男人,一個剛剛見過沒多久的男人,那個抓了半妖葉琉璃的男人,似乎,這人也是陳家的。
那男人頭一擡就看到蒼瀾,轉身掉頭就走。
蒼瀾對身邊三人道,“你們先逛。”然後追上前面的男人,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喂,你看到我跑啥?”
男人沒好氣道,“蒼家丫頭,你饒過我成不?”
“不行,來,說說你是不是陳家的?”蒼瀾來了興趣。
男子秀美的眉皺成一團。
蒼瀾又拍,“想不想試試我蒼家的枷鎖七重境?”
男子的眉抖了抖,威脅,這絕對是威脅。
蒼瀾笑眯眯的看着他。
“是,我是陳家的人,我名陳允之。”
“卓非是你什麽人?”
“他是我師弟。”
蒼瀾連連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陳允之只覺得心裏有火焰騰騰而起,陳家先祖留下的古籍上記載,蒼家乃神之血脈,擁有的力量非常人所能抗衡,而那天他親眼所見,這女子手揮動着釋放出的術法,卻壓着自己無力反抗。可是,怎麽會這麽莫名其妙?
“喂,你怎麽會插手此事?”陳允之憋不住問。
蒼瀾住腳,轉身,慢悠悠度到他面前,“果然,那天晚上光線不好,現在白天看你,果然美不甚收。”
陳允之的臉整個黑了下來。
蒼瀾連忙轉開話題,“我再問個話題啊,陳家插手關山令之事,恐怕不是為了寶藏那麽簡單吧,那些個身外之物,恐怕非除魔家族所能看中的。”
陳允之嘆氣,“那又能如何呢,人的心底,也許都存在着惡魔。就像你,不也插手了?”
蒼瀾撇嘴,平靜的接了話,“我是為了保護你們這些美少年美少女啊。”
陳允之的臉更黑了。
“不說我走了?”蒼瀾不耐。
“是鬼曲譜。”
“鬼曲譜?什麽東東?”
“傳聞是一張譜子,能彈奏出駕馭鬼魂的音樂。”
“只能表達一句話,人心不足蛇吞象。”蒼瀾總結。
陳允之嘆氣。
鬼曲譜?駕馭操縱鬼魂,原來這才是陳家的的目的啊。
“我真走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蒼瀾也沒心思跟陳允之繞了,這個陳允之,倒是個不錯的人。
“等一下,能問下,為何蒼家會插手此事?”陳允之問。
“沒什麽,只是有人惹到我了。”
陳允之挑眉,一臉好奇。
“算了,告訴你也沒什麽,疊影樓狄無悔,是我哥男人,這樣你懂了吧。”
陳允之目瞪口呆,他想了無數種理由,卻沒一個猜中的。“額。”
蒼瀾看着他那樣子,只覺得無奈,“除魔家族向來講究,從不輕易幹涉人間道,你們陳家,已經違背了曾經的誓言,如今,是不是看遠古時期的天神們歸隐,你們也就無所顧忌了呢?”
陳允之怔住,遠古時期的天神們?對于陳家來說,其實也只是故事,陳家的人擁有的道術,也不過是人類流傳下來的,和蒼家有着本質上的不同。
等陳允之回神,蒼瀾已經離開了,陳允之眼神堅定,似乎下了什麽決定。
“瀾姐,那人誰啊?”玉秀興致昂然,仰着腦袋遠遠打量陳允之。
“是一個朋友,突然碰見說了幾句話。”蒼瀾看見玉秀眼睛越來越亮,燃燒着一種奇特而莫名的光芒,蒼瀾隐隐皺眉,這光芒,有隐約的熟悉感,似乎,男女之間的喜歡?
蒼瀾順着玉秀的眼神望去,陳允之已經轉身離開,身影筆直,如同蒼松,蒼瀾不禁覺得惋惜,這個陳允之,靈術明顯超過之前遇見的卓非,而且,那天晚上,陳允之分明留手,這樣的男子,因為不是作惡之人,怎麽會?他口中的鬼曲譜,是不是他會如此的原因?天都府的寶藏,真的讓人噬魂。
蒼瀾拉拉玉秀,“回神了,帥哥走遠了。”
玉秀一聽,緋紅了整個小臉,如同剛剛盛開的桃花,鮮妍美好。
“走吧,繼續逛街。“蒼瀾打斷玉秀的害羞狀态,再害羞下去,那臉上都能烙餅子了。
回到客棧的時候,喬晟陽和齊司浩已經擺好了飯等着他們了。
幾人連忙坐下。
“有查出什麽嗎?”蒼瀾第一個忍不住。
喬晟陽點點頭,目光猶豫,“雲傾寒和蕭無聲已經到了浮雲堡,今天下午,我們也去浮雲堡。”喬晟陽略微憂心,他怕蒼瀾還記挂着雲傾寒之事。
蒼瀾夾着菜的筷子停頓了下,然後繼續往嘴裏送,“不用遲疑,我沒事,搬去也好,在客棧住每日都要花錢,到浮雲堡去住,又不用我們掏錢,挺好。”
齊司浩在旁一聽,忍俊不禁。
喬晟陽無奈笑笑。
蒼瀾邊吃邊說,“之前逛街,我碰見了陳家的傳人,他告訴我說陳家介入此事,是想要寶藏中的一樣叫做鬼曲譜的東西,據說能夠駕馭驅使鬼魂。”
喬晟陽問,“會不會很嚴重?”
蒼瀾搖頭,“那個陳允之,并不像是是非不分之人,似乎陳家,內部也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鬼曲譜的事情,我會看着點,不會讓陳家壞事的,至于關山令的事情,你們有眉目了嗎?”
齊司浩接了話頭,“我一直待在浮雲堡,和冷蕭寒蕭在追查失蹤人的消息,其實已經有了眉目,他們,都在關山。”
莫風倒抽口涼氣,“怎麽會?”
齊司浩目光攸的轉冷,冰冷的涼從眼底迅速滲出,“我和冷簫寒蕭一直追着線索查,他們最終都是在關山一帶消失,我和冷簫寒蕭本想進關山查探,哪知道住在山腳的人說這山很是邪乎,進去的人沒有回來過的。後來,山腳的住戶告訴我,就是今年開始傳出這樣的話,所以我很肯定關山裏,藏着一些秘密,可惜,我們誰也不敢進去。”
莫風擔憂道,“表哥你也害怕嗎?”
齊司浩道,“自從上次遭遇了鬼打牆以外,我已經知道這世間有人所不能抗衡之力量。”話音未落,齊司浩就誠懇地對上蒼瀾的眼睛,“蒼姑娘,請你幫忙。”
蒼瀾點頭,“我自然會幫你。”
聽到蒼瀾的承諾,齊司浩欣喜,喬晟陽目光卻幽深起來,蒼瀾和他對視,目光交織,喬晟陽對着她笑得溫暖明媚,如同三月的桃花。
喬晟陽越發的了解蒼瀾的心思,即使蒼瀾什麽也不說。
他一直知道,在她心底,除了一個蒼夜以外,還有一個暗之妖,一個是愛,一個是憎,如同光明與黑暗,卻不能共存的存在。
吃完飯,幾人陸續收拾完,便被齊司浩領到了浮雲堡。
北方第一大家族,勢力貫徹南北。
浮雲堡擁有雄厚的商業力量,也擁有強大的武力。
岳冷簫和岳寒蕭早已經候着他們。
蒼瀾看着他們寒暄,而自己卻是無奈。
忽然開始懷念現代,冰冷的鋼鐵森林,人和人之間裹着牆厚的隔閡,即使的對門的鄰居,也鮮少招呼,個人自掃門前雪,不過那樣的好處就是,自己不用面對那麽多人。
如今,她看着喬晟陽溫和的應對自如,她卻只覺得頭皮發麻。
岳冷簫只是掃了她兩眼,便直接無視了過去,蒼瀾暗笑,這樣最好,當我透明。
其實岳冷簫并不是想無視她,只是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這樣一個女子。
他們以為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也能站住腳,卻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那種匪夷所思的力量。而他們,就如同初生的嬰兒一般無力。
他們被安排在前院的偏院裏。
偏院其實是座兩進的小院落,蒼瀾和小月玉秀三個女孩住在後院裏。
院落裏有棵高大的老槐樹。
蒼瀾此時百無聊賴的倚靠着老槐樹,心安理得的曬着太陽。
此時,已經是九月,北方的九月早已經開始涼意溢開。
“瀾姐,你在想什麽?”莫風一臉莫名的興奮。
蒼瀾平着聲線,“晚上,有鬼。”
莫風臉上的興奮更加明顯,“有鬼?什麽鬼?”
“傳說中,老槐樹這種東西,最容易被靈體所寄生。”
莫風直接抱上了樹,興奮的兩眼放光。
蒼瀾連忙退後。
“莫風這是幹嘛?”喬晟陽進來的時候,看着莫風這樣狂熱的狀态明顯吃驚。
“他在期待晚上,有美女能夠被召喚而來。”
“美女?”喬晟陽疑惑的看着莫風。
莫風垮下一張臉,不滿的撅嘴,眼睛使勁的戳蒼瀾。
蒼瀾樂呵呵的笑。
喬晟陽這時候也大概猜到些什麽,“你呀,別老是逗莫風了。這幾天,我會有些。”
“怎麽啦?”蒼瀾拉住喬晟陽的手。
喬晟陽緊了緊,道,“岳堡主舊傷複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