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失了控制一般,我飛速跑到雲朵身旁,瘋狂地搖晃起她。

“雲朵?雲朵……不要睡了……你醒一醒啊!”

可是,雲朵的眼睛依然閉着,沒有半點回應。她那溫暖的身子變得有些冰冷,柔軟的四肢也變得有些僵硬。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雲朵,顫抖地伸出右手,放到雲朵那小小的鼻子之前。

沒有一絲呼吸。

如同斷片了一般,我的腦袋突然一片空白,手指僵在了半空中,無法擡起,亦無法收回。內心的悲傷如同海嘯一般湧來,充斥着我的整個身體,我多想把雲朵抱在懷中痛哭一場,用自己的體溫暖一暖她冰冷的身體,可現在我只能幹瞪着一雙眼,一動不動,流不出半滴眼淚。

“我曾幾番提醒你,可你卻只顧與我在此處争辯,也不想想你這白貓能不能撐得上那麽長時間。唉,可憐這白貓,本有生還的希望,如今卻将這條小命白白斷送在你夢蝶的手裏。”

青蛇陰陽怪氣地說道,換在平常,我一定毫不猶豫地駁斥回去,可此刻,痛失雲朵的我就像一具被掏空了內在的驅殼,麻木、冰冷、甚至有些脆弱。

“唉,我就奇怪了,口口聲聲說是什麽情同姐妹,此刻這白貓死了,怎不見你流下半滴眼淚?這凡間的人,若是感情深的,哪怕是分開幾日都覺得心中難過,更何況是這生死之別。”

“啊,我知道了,說不定,此刻,你心中反倒覺得慶幸。不用這白貓拖後腿,你反倒用不着顧及什麽道義不道義,可以服下藥丸,直接獨自離去了罷?”

“想不到我小青也有看錯人的一天。原以為你是個醫生,應該和許大夫一樣為人善良。呵,如此看來,你和那錢塘縣裏那些個鐵石心腸的小人也無甚區別。哎,我這真是越說越沒意思了。”

青蛇将那橫亘于我和藥丸之間的蛇頭緩緩移開,眼神中帶着一絲輕蔑。

“我小青性子雖是不好,但跟随在姐姐身旁多年,這善惡是非還是分得清的。姐姐常說,最善是人心,最惡也是人心,這身子病了尚可醫治,但倘若這心病了,真真是無藥可醫!事已至此,我也不攔你,你要走便走罷!”

“青蛇……你休得搬弄是非。”

我極力穩住自己,半晌,才從喉嚨口擠出這樣一黯淡的話語。

“難道你心中不是這樣想的麽?”

青蛇斜睨着眼看着我,事情無法得逞,她便這樣變着法兒來折磨我。

“不……不是……不是的……”

毫無征兆地,我撲倒在地,護着雲朵,身子仍舊不住地顫動。

“小青,容我說句公道話,之前你還責備我看輕凡人,可此番你做得也未免太過了些。”地上傳來金龍幽幽的聲音。

“哼,該你說時不說,此時又要來做個濫好人。”

青蛇白了一眼金龍,又看了看失神落魄的我,輕輕嘆了口氣。

“罷,罷,看你那可憐樣,真是讓我受不了。孩子,你起來說話,這事,或許還有轉機。”

“轉機?”

青蛇的話如同無邊黑夜中的一點火光,點燃了我心中的希望。我以我想象不到的速度停止了顫抖,轉身望着青蛇。

“還有什麽辦法能夠将雲朵救活?!”

“你先去撿起那顆藥丸,待我慢慢說與你聽。”

青蛇的頭朝那藥丸處點了點,我一刻也不敢懈怠,拖着虛弱的身子,搖搖晃晃地跑到藥丸邊将其拾起。

“孩子,你聽好了。此藥丸乃廣寒宮嫦娥用那玉兔所搗之藥加以仙法煉成,這世上的大部分願望皆能實現,但獨獨這生死大事,嫦娥是萬萬不敢碰的。故而便是你服下此藥,祈求讓那白貓死而複生,也只是徒勞罷了。”

“為何……”出于職業習慣,我不由自主地将“為何”二字脫口而出。

“事到臨頭,你竟還有心思問我這是為何,這一點,倒和那許大夫如出一轍。”青蛇輕笑一聲,“罷,告訴你也無妨,這嫦娥雖是天人,但自從被降罪居于廣寒宮後,行事便愈加謹慎起來。這生死大事,本不屬天界掌控,故若嫦娥對此加以幹涉,怕是還會惹禍上身。因而,那嫦娥是萬萬不敢替你實現這份心願的。”

“那你說的轉機,又是如何?”

“其實這件事,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了。那嫦娥行事小心,不敢對生死之事加以幹涉。可我小青的性子想必你也知曉,向來都是随心所欲,沒有那麽些條條框框。雖然我現在身居仙位,可當年在妖界,我和姐姐,也是呼風喚雨了得。在人間,若是沒有法海那老和尚的阻撓,我們也是過得自在得很。這天人妖三界,沒有一處是我小青去不得的,也沒有一處的律法能夠限得住我,因而這改變生死之事,在我眼裏,根本算不了什麽。你若願和我做個交易,将我和這金龍的死結解開,我呢便用我那私藏多年的仙草,喚回你那白貓的魂魄。”

“此話當真?”對于青蛇的話,我不敢全然相信。

“我還是那句話,當不當真随你定,反正這白貓的一條命可全在你的手裏了。其實,便是你不幫我們也是無妨,大不了我在此處修煉個幾百年,恢複了法力,照樣兒可以脫身。但這白貓麽……哎,我可就不知道過了這幾百年是化為一堆白骨呢,還是化為一堆塵埃了。”

“啧啧,你這手段也夠陰險的,我們龍族可是萬萬學不來的。”趴在地上的金龍偷偷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