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
張小娃摔死了徐家老辣妹,地方治保隊把衆人鎖了,送到東城察院衙門,問了口供,然後,将兇手等全送入監。
劉大鵬回到楊家寓所,見門鎖了,并無一人,心頭就慌了,便往鄰家探問。
正在這時,
只見一個小厮正躲在間壁人家,忙出去扯住劉大鵬到僻靜處說道:
我家相公已躲往魯翰林家去了,行李都帶過去了,特讓小的在此等相公同過去哩!
劉大鵬随即同他走過前門,往西頭到手帕胡同,楊大林已派人來接。
到了魯翰林寓所,楊大林迎着說道:
一時不忍,遇見這等惡人,帶累老兄了!
劉大鵬說道:
事已至此,還是要趁早想個法應付,我看,這事沒完哩,必定要與你纏扯的!
胡平兒說道:
又沒有與他争鬥,為啥子還要與我們扯皮哩?
楊大林說道:
他家咋個肯這樣認為嘛!必定要來與我亂扯的。我這舍親此刻正赴席未回,我們先在這裏坐哈,等他回來再與他做個商議!
劉大鵬說道:
沒事!我有個盟弟聽聞正在東廠主文,這事依我看,最後結局還是要到廠裏決斷的!我先去會會他,讨個主意來,範公公家離此不遠,我趁此月色去走走。
胡平兒說道:
我也同你去吧!
楊大林說道:
平兄就莫去,我獨坐無聊,心頭有些虛,你就陪陪我坐會吧!
劉大鵬說道:
恐怕魯爺回來不便吧?
楊大林說道:
不妨,此處不通他內宅,且我這舍親為人也是極圓活的。
劉大鵬遂別了岀去。
路本熟的,走不過數十家,便是範太監外宅。
走到門上,見尚未關門。
劉大鵬向門上拱一拱手說道:
府裏吳相公在家麽?
門上說道:
找他有啥子事?
劉大鵬說道:
我是他鄉親,帶了他家信在此,拜煩爺進去說聲!
說完,
遂取了三百文錢與他。
門上說道:
坐坐吧!我去請他出來。
只見進去不多久,裏面就搖搖擺擺走出個秀士來,正是吳二寶。
走到門外,見了劉大鵬,一把拉住說道:
哥哥從那裏來的,請到我家內坐。
便攜着手,走到對街一個小小門兒上敲開來,到客堂裏敘禮坐下。
吳二寶說道:
自別哥哥之後,沒有一天不想念,後聽聞你到湖廣去了,又聞聽朱公公事壞了,吓了一跳,日夜心焦,後鄧弟又從揚州寄書信來,說哥哥去山東送禮,一直沒有回來,今天又是咋個回事呢?是啥子風把你吹到此的呢?
劉大鵬說道:
自從別了賢弟到京,開始尋親不遇,母親後又同吏科公子的夫人回蘇州去了,我便同朱公公上湖廣去,在漢口落水,幸遇家叔救起,薦我到了揚州,得遇鄧弟,後國太監差派去送王公公的禮,路上又不幸遇上響馬劫了,不得回去,只得又往蘇州探母,誰知母又同公子家眷往浙江去了,後聽聞家叔升了薊州州同,故去看他,順便帶了些布匹過去賣,誰想到了薊州,他又攜着母親回去了,我在薊州住了近半年,聞得賢弟在此,所以,就特來看你!
吳二寶說道:
如此說來,哥哥與母親離別多年了?
劉大鵬說道:
有十多年了!
吳二寶說道:
含珠姐就嫁在薊州胡家布匹行裏哩!哥哥在那裏可曾與她會見?
劉大鵬說道:
我就是住在她家布行裏的,開始還不知,後來說起來才知道的,我今正是同她小叔子胡平兒來的。
吳二寶說道:
哥哥行李在那裏?
劉大鵬說道:
不遠處!
吳二寶說道:
喊個人去請平兄順便把行李都帶過來嘛!
劉大鵬說道:
不急!我們也是今早才到,結果,就弄出件事來了。
吳二寶問道:
啥子事哦?
劉大鵬便把楊大林之事說了一遍。
吳二寶說道:
聽起來,雖與楊家沒有啥子關系,但我認為,這兵科張家決不肯放過他的,必要找他出來扯皮,雖然這事也不是什麽大事情,卻就是要岀幾個銀錢哩!他可有啥子臂膀門路麽?
劉大鵬說道:
魯翰林是他表兄,薊州道是他丈人!
吳二寶說道:
住在前邊街巷胡同的那個魯翰林可就是他表兄?
劉大鵬說道:
正是!我們的行李都在他家裏哩!
正說間,
小厮擺上酒來,吳二寶叫小厮去請胡平兒。
劉大鵬說道:
先不要去請他來,我在你這裏坐坐就要過去哩!恐怕楊兄心頭不快,他的一片盛情不好丢他。
吳二寶遂舉杯相敬。
劉大鵬說道:
畢竟事出了,咋怎?
吳二寶說道:
打死了娼婦,這張掌科豈肯就叫他兒子去抵命?也不過就是幾兩銀子罷了!楊大林雖未與他争嫖,就是宿娼也是罪名,不如這樣看行不行,與張家合手,讓楊家體諒退讓一步,貼償他些銀子,這事哥哥就可以去與他包攬下來,剩下的問題就等我去處理,只是哥哥說話的口氣一定要放大些,以便好多尋他幾兩銀錢!我告訴你嘛,就是地方城衙把這事辦完了,最後也得要到廠裏才能結案哩!哥哥,懂我的意思了吧!
劉大鵬又飲了幾杯,說道:
我要走了,恐怕他們在那邊等信等着急了!
吳二寶說道:
吃了晚飯在走吧!
劉大鵬說道:
不了!
二人遂一同出來,
劉大鵬說道:
賢弟就此別過吧!
吳二寶說道:
我再送哥哥幾步吧!你去後讓魯翰林速去對城衙上說說,看是個啥子态度,如若不肯,那就等我用行牌直接提案到廠裏,不怕不從!
兩人走着說着,
吳二寶已送劉大鵬走到了魯翰林家門口。
說道:
哥哥明天早來!
二人遂拱手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