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繭一直醒不過來,桑桑已經很揪心了,可是更麻煩的事情找上門來了。

白津不知道怎麽找到了她的家,正向這裏趕來。

白芍打了通電話,急急忙忙地告訴她之後,就切斷了,桑桑甚至來不及問她的近況,電話裏就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

事不宜遲,她用力将白繭背起來,準備轉移陣地,可是剛開出車庫,就被一陣強烈的氣流攔住了去路。

一堆密密麻麻的黑色絲線直接包裹住了她的四個輪胎,她頓時進退兩難。

白津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力氣之大一下子打破了她車前的擋風玻璃,将白繭抓了出去。

擋風玻璃的碎片有一片紮進了她的眼裏,她忍着劇痛閉着一只眼抓住白繭的胳膊,也跟着被帶了出去。

“放開他!”

白津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冷冷一笑,然後無數根黑色的絲線化成一個利刃的形狀,直接貫穿了她的胸口。

大片的血直接噴濺出來,灑了白繭一身,桑桑不可置信般看着自己胸前的傷口,漸漸松開手,倒在了地上。

“阿繭……”淚水順着眼角溢出,她漸漸失去了呼吸與心跳。

……

桑桑是在噩夢中驚醒的,夢裏的感覺太過真實,以至于她驚醒時,心髒緊緊絞在了一起,跳得飛快。

手指下意識摸了摸胸口,還是好好的,又摸了摸臉頰,入手之處,一片冰涼。

是夢嗎?自己怎麽會做了這麽荒誕的一個夢,夢裏自己抱着的那個男人是誰?為什麽想不起來他的臉?

今夜無月無光,卧室一片黑暗,桑桑眨眨眼睛,意識還未完全回籠。

“桑桑?”

突如其來的男聲吓了她一跳,男人的聲音很好聽,許是剛睡醒的緣故,清淺中帶了些許沙啞,尤其在這樣迷離的夜晚,格外勾人。

桑桑暈乎乎地回頭,室內太黑,眼睛一時間還适應不了這種黑暗,但奇怪的是,男人的輪廓在黑暗裏卻清晰無比。

中長的銀發在腦後紮了個小馬尾,額前幾縷細碎的發輕飄飄地落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睛。看電視時,桑桑一直覺得,男人留着類似日系風格的馬尾,除非五官精致又不失英氣,否則總會給人一種gaygay的感覺。

但這會兒,眼前的男人卻打破桑桑的固有思維,桑桑腦海裏一片空白,啥也沒有,唯獨一個大寫的“卧槽”。

這個男人是誰??真特麽的帥!

更關鍵的是!美男光.裸着上身,肌肉緊實,肌理線條優美,桑桑沒管住自個兒的眼睛,禁不住往下瞄了一眼。

哦吼!竟然還有八塊腹肌和人魚線!!

鼻尖頓時湧現出一股熱流,桑桑忙用手捂住。

男人察覺到她的動作,一雙極黑的眼睛靜靜注視着她,片刻後,男人嘴角勾了抹淺笑,聲線低啞,“怎麽了?為什麽這樣看着我?”

桑桑像是被做錯了事情被大人逮個正着的小孩子,劇烈地搖搖頭,因為眼前的一幕太過沖擊,她咽了咽口水,幹巴巴地問,“你、你是誰?”

夜半時分,她跟一個裸.男在一張床上,瞧他親昵的語氣像是兩個人很熟悉的樣子。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境況,雖然不至于一.絲.不.挂,但是單薄又透明的睡衣揭示了兩人關系匪淺。

這是怎麽回事??

她自問不是一個随便的女生,沒道理趕潮流跟別人發生一.夜.情。

但眼下的情景……

“你在說什麽傻話?”男人在她怔忡間,湊近她,那雙極黑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視着她,過于專注的像是要将她吸進去。

修長的手指勾起她頰邊的一縷長發別過耳後,他擡起手指,點了點無名指處的鑽戒,輕笑一聲回答她的問題,“你覺得我們應該是什麽關系?嗯?”

視線在他無名指處的鑽戒停留幾秒,桑桑蒙圈地去摸自己的手指。

果不其然!自己也有一枚一樣的戒指!

這麽說……

她難道結婚了?還是跟這麽個極品的大帥比??

不能吧??為什麽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或者,她其實還在夢裏,根本沒醒?

桑桑猶豫了一秒,伸手掐在了自己的大腿根處,卧槽!!好特麽的疼啊!

她疼得倒吸了幾口涼氣,印證了自己确實處在現實。

這時,男人靠了過來,微涼的唇含住她的,猝不及防的親吻讓桑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浮起,脊背也跟着僵了起來。

待要推開他,卻被他捉住手腕,輕而易舉地扣在掌心。

拇指一點一點摩挲着她手腕上的肌膚,帶來陣陣酥麻與顫栗。

桑桑的意識明明很清醒,身體卻動不了,像是有某種無名的絲線緊緊纏縛着她,掙脫不開。

男人終于探開她的嘴唇,冰涼又溫潤的觸感,帶着些許香甜灌入口中,桑桑驟然瞪大雙眼,懵逼地直視着他。

男人并不躲避,一雙潋滟的黑瞳注視着她,回應着她直愣愣的目光。

桑桑心頭突突直跳,麻蛋,這人的眼睛好看到無敵爆炸,她覺得自己壓根兒不是花癡一挂的,這會兒卻沉迷美色不可自拔。

太堕落了!!

迷迷糊糊中,桑桑被放倒在柔軟的床鋪間,男人低頭吻她的同時,修長的手指勾着她睡衣的飄帶,輕輕一挑,飄帶瞬間滑落。

原本被他親得暈頭轉向,被他冰涼的手指探入睡衣,桑桑打了個激靈,所有的細胞盡數蘇醒,酥麻的雙手本能地掙紮。

“那個……帥哥,等等!”她趕緊出聲制止他。

男人不理會,眼看睡衣都要被他扯下,桑桑急了,雙手揮動着。

奇怪的是,明明他沒束縛着自己,可桑桑卻覺得自己的雙手像是被不知名的絲線緊緊纏繞一般,任憑她怎麽掙紮都徒勞無功。

什麽情況??手動不了?

“等什麽?嗯?”

陷入□□的男人分神地回了她一聲,單音節的尾音性感的一比,桑桑只聽到他的聲音,鼻尖又開始不受控制的發熱,甚至有那麽一瞬間,只想原地躺平任他放縱。

但她是個講理智的大好青年,沒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前,跟陌生人為愛鼓掌這種事,決計是做不出來的。

想到這裏,桑桑咬咬牙,義正言辭地阻止他,“帥哥!!等等等一下!啊,你別親那裏!”

“親哪裏?這裏嗎?”他低笑,使壞地在她拒絕的地方咬了一口。

桑桑立即失聲,全身都軟了,只剩下了難以抑制的喘.息聲。

冰涼的薄唇輾轉流連在她唇上,忽輕忽重,桑桑意識有些迷亂,恍惚間,似乎看見男人光裸的後背驀地生出兩只翅膀,金燦燦的,耀眼的很。

薄如蟬翼的翅膀随着男人的動作動了動,無數顆金粉從翅膀上灑落,夢幻的很。

桑桑目瞪口呆,也顧不得防抗惡勢力,一臉懵逼地死盯着那兩抹金燦燦。

這、這特麽也太玄幻了吧??

搞什麽啊?以為自己是維密秀的超模嗎?

不不不,一定是她眼花了,明明是個活生生的人,怎麽可能憑空長出翅膀??又不是雷震子!

桑桑想開口詢問,不及出聲,又被男人低頭吻住,跟剛才溫柔而有耐心的親吻不同,這次的吻充滿了情.欲的味道。

桑桑被迫吞咽着,腦袋昏沉,餘光一掃,瞧見自己手腕處的絲線。

絲線的脈絡很淺,質地透明,不仔細瞧很容易被忽略,桑桑試着動了動手腕,頓時被絲線勒的生疼。

等等!絲線??

是她眼花了還是石樂志?

不但看見了金燦燦的翅膀,這會兒連絲線也出來了!!

桑桑瞬間覺得,不是自己腦子抽風了,就是看蜘蛛俠看多了,以至于産生了幻覺。

男人已經開始往下攻城略地,桑桑趁着他喘息間,急促地呼吸着,順便問出了心底的疑惑:“……那個……你有沒有看見奇怪的東西?”

“嗯?什麽?”

他總算暫停動作,極黑的眼睛略顯茫然地俯視着她,桑桑沒敢看他,斂了斂心神,輕蹙眉頭,“就是很細的絲線,說是白色卻又有點透明。就像——”

她在腦子裏仔細搜羅着,停頓了下,才繼續說:“就像是蜘蛛的那種絲線。蜘蛛俠你看過吧?就嘶——吐絲的那種。”

男人:“……”

桑桑觀察了他一下,發現這位帥哥自從自己說了蜘蛛俠後,俊美的臉上就挂了抹陰郁,像是不太高興。

她正疑惑着,男人輕嘆了口氣,幽幽道:“為什麽要把我跟蜘蛛相提并論?我最讨厭蜘蛛了。”

男人說完,壓低臉龐認真地盯着她,黑眸隐隐泛着光,瑩潤又澄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現在瞧上去特別可憐,像是無家可歸的小狗。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哦……那肯定是我為你編織的情網。”

桑桑抽了抽嘴角,好土的土味情話……

沒給她多餘的時間思考,他又壓了下來,桑桑慌得不行,也不知道從哪裏生出的力氣,用力一扯,纏縛着她的絲線竟然斷了。

男人臉龐壓下來的瞬間,出于本能,桑桑當機立斷伸出一指戳在了男人的眉心處。

轉瞬間,男人像是被點了穴一樣,直挺挺地往前撲倒,一動不動地壓在她身上。

桑桑:“????”

随着他的躺平,那些像幻覺一樣的翅膀和絲線都煙消雲散,讓她覺得像是真的在做夢一樣。

小心翼翼地推開男人,桑桑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呼吸均勻,想來是沒什麽大礙。

桑桑稍稍放心,她七手八腳地穿好衣服,原本想離開這裏,可去拉了拉門,門像是被焊死了一樣,完全拉不動。

于是,這晚,桑桑抱着絲被窩在沙發一角,死死地盯着躺平的男人,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強合眼眯了一會兒。

第二天,桑桑醒來時,男人已經清醒,正坐在沙發上認真嚴肅地注視着自己。

桑桑呵地一聲,下意識就抱住絲被往沙發後頭縮。

“桑桑。”男人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淡淡開口。

“我警告你,你最好別亂來!不然我——”桑桑左顧右盼,想要尋找武器,找不到能夠有效打擊對方的東西,桑桑苦惱地皺着一張小臉。

突然靈光一現,桑桑想起昨夜她不小心碰到男人的額頭,男人就暈了過去,或許額頭正是他的弱點。

想到這裏,桑桑伸出一指,聲厲內荏地警告他,“我告訴你,你再過來,我要對你實施一指禪了!”

怕他聽不懂,她還“biubiu”地做了動作給他,眼神也變得兇狠起來。

男人微怔了下,忍不住笑出聲。

他沒強迫她,起身去五鬥櫃裏拿了個小盒子,桑桑從頭到尾注意着他的動向,男人拿過小盒子,從裏頭取出兩個小紅本。

桑桑偷偷瞄了一眼,這兩個小本本怎麽看都像是……結婚證?

“桑桑。”男人輕嘆了口氣,翻開本本攤在她面前,“我不是壞人,別對我這麽防備,好麽?”

粉白色頁面上,是他們倆的照片,白紙黑字容不得辯駁,聯想到無名指上的戒指,桑桑的頭疼得要命。

原來,他們真的結婚了。

合法的,童叟無欺。

一連幾天,桑桑都在慢慢消化這個驚人的信息。

以前的事情模糊不清,她對這個叫“白繭”的男人毫無印象,哦不,也不能說毫無印象,在那個恐怖的夢境裏,雖然看不清楚男人的臉,可是直覺告訴他,那個男人就是白繭。

夢裏,白繭被人陷害,很凄慘,最後好像還挂了,然後自己也跟着挂了。

桑桑腦子裏亂哄哄,她在慢慢消化,白繭似乎也不急,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她。

每天幫她做飯,哄她吃飯,她不想跟他講話,他就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不言不語,自動化身空氣。

莫名有點卑微。

桑桑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殘忍,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失憶,可比起忘掉的那個人,記得一切的才更加痛苦。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周,第三周的某天早晨,白繭正在廚房做早餐。

桑桑走過去,站在他身後默默注視着她。

白繭沒回頭也知道她的表情,他輕笑了下,對她說,“桑桑,幫我掰幾顆蒜,蒜在冰箱最上頭的保鮮盒裏。”

桑桑一肚子的話又咽了回去。

從冰箱裏拿了蒜,幫他掰好,探頭一瞧,男人已經手法利落地将番茄倒入油鍋。

“桑桑,雞蛋給我。”

“哦。”桑桑将打好的蛋液遞給他。

十幾分鐘後,香噴噴的蛋炒飯做好了,白繭将蛋炒飯端上桌,招呼桑桑吃飯。吃飯期間,桑桑發現,他并不動碗筷,只是靜靜地注視着自己。

偶爾自己嘴角有米粒,不等她出手,男人就已經幫自己處理,溫柔的很。

想到這些日子,自己對他的抗拒和冷漠,桑桑覺得不好意思極了。

吃過早飯,白繭去收拾碗筷,桑桑忙跟上說:“我來洗碗吧。”

飯是人家做的,連碗筷也讓人家洗,桑桑覺得心裏過意不去。

“不用。”他說,指了指一旁的沙發,“你在一邊陪着我就行。”

桑桑無語了,還待再說,男人制止了她,人家既然再三拒絕,她也不好說什麽,只好應了。

瞧着男人洗刷碗筷的背影,桑桑猶豫了這麽多天,終于下定決心。

“白先生。”

察覺到白繭手上的動作滞了下,桑桑想了想,幹脆改口,“白繭。”

“嗯?”

桑桑說,“以前的事情我好像都記不清楚了,包括給你結婚這件事,我完全沒印象……”

白繭輕聲應了聲,關好水龍頭,回頭看她。

桑桑對上他的視線,這次沒躲,反而異常認真地注視着他,“如果你可以等,我是說,我覺得我們可以慢慢相處看看,可能我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但是,我願意試試。”

她停頓了下,見男人不出聲,她的聲音不禁低了幾度,“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等等看呢?”

直到去了浴室,白繭腦海裏還回想着桑桑那些傻氣又格外認真的話語。

當初白津殺了她,自己最後在她的血液中被喚醒,拼盡最後的力氣殺了白津,回到族裏。

死而複生本就是逆天改命的事情,他幾乎耗盡一身靈力才将她救了回來。

只不過把自己和關于靈蠶的事情全部忘記了。

他看着鏡子,眼睛突然彎了彎,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整張臉瞬間昳麗起來。

“不論你最後能不能想起我。”

“我們都會在一起。”

“你只能屬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