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看出了她的思緒,富錦媛口風一轉,抱怨說:“我到了這麽久,連一杯飲料也沒有。富家既然包辦了金秘書的退休宴,應該不會這麽小氣,連給我一杯飲料都不肯吧?”

富靖凱認為有必要說明清楚,“這宴席是歐陽先生堅持為金秘書辦的,宴客名單亦是他們兩人拟的,不是捷思沛的功勞。”換句話說,她之所以受邀,是金秘書按高層名單發出請柬,他們都是來客,她必須搞清楚這一點。

“随便啦。”富錦媛根本不在意。

富靖凱擡起手,要叫來服務生。

“我要馬丁尼,你去吧臺幫我拿一杯現調的吧。”富錦媛要求。

冷薔立刻知道,她是刻意支開他。她不知道富靖凱怎麽想,他會不會聯想到這一層?她提起勇氣瞥他一眼,只見他神情未動,像沒發現什麽。

“冷秘書要不要也來一杯?”他問。“今天站吧臺的是Tommy,他調的馬丁尼很不錯。”

所以他要親自為她們服務羅?難道他沒察覺到她們之間奇特的氣氛?冷薔稍稍放心,卻又有絲不安,“我,呃,好,也來一杯。”

富靖凱走開後,富錦媛靠到她身側。“你順利進了捷思沛,怎麽不跟我說一聲?”她直接挑明,語氣甚是熟稔。

所以她認得她,不僅認得,連她的目的也清清楚楚。

“該不會是覺得我在捷思沛沒有發言權,才不說吧?!”富錦媛故意問。她心知肚明,以冷薔今日的職位,不會看不穿這一點。

“不,不是。”冷薔搖頭,緊張的看着富靖凱的背影,又介意在身旁走動的人,唯恐被他們發現自己與富錦媛早已相識。“我想做的事,完全是我個人的決定,我不想拖你下水。”

“哦——”富錦媛拖長尾音,玩味似的看着她,“你想做的事?”見冷薔如驚弓之鳥,她刻意拉大嗓門,“不就是對富靖凱展開複仇嗎?”

冷薔急了,不顧分際的沖上去,拉住她,“不要這麽大聲。”

“放心,別人沒在聽。”試出她的心意,富錦媛老神在在的笑了,一把推開冷薔,“你怕被人知道你的意圖,為什麽?”

“我不想打草驚蛇。”冷薔幾乎是哀求的看着她。

“打什麽草?驚什麽蛇?不想被人知道,是為了達到複仇的目标,或者另有念想?”富錦媛不懷好意的說:“我侄兒又高又帥又潇灑,對吧?”

她話面上是誇贊,聽來卻格外諷刺。冷薔沒答腔。

“很多女人對他心動,要是你也對他心動了,我不會意外。”

“我、我才沒有!”冷薔急得小臉都紅了。

“他遺傳了我大哥的容貌跟身板,高大俊朗,雙目有神,權力地位跟金錢讓他特別有吸引力,而不濫情這項特質,簡直是為他鍍金。”富錦媛一副局外人模樣的評論道。

她的話不算有錯,但冷薔聽着就不舒服。

“但是,在對他心動之前,”富錦媛傾身,貼在她耳邊低語,“想想你那可憐的哥哥是怎麽死的。”

冷薔像被甩了一巴掌。

“別忘了過去十年,每次我見到你的時候,你都是如何矢志要報仇。讓我看看你真正的能耐,別讓我只看見你發花癡的蠢樣。”

她在……發花癡?想起剛才她因為富靖凱的眼神而雀躍,冷薔忍不住踉跄一步。

有力的臂膀從後頭圍了上來。“你還好嗎?!”

冷薔宛如受到驚吓的鳥兒,雖然幾乎站不穩,卻掙紮着從他懷裏站出來。“我沒事,我很好,真的。”

傷人于無形的富錦媛宛如沒事人一般,将馬丁尼接過去。

“謝謝喽,我的好侄兒。”她有點賊的笑了笑,“難得參加活動,我過去那邊繞繞,跟幾個老相識打聲招呼。啊,冷小姐,你的臉色怎麽有點蒼白?我說了什麽讓你不開心嗎?別介意,喝點酒可以鎮定一下。”

她轉開後,富靖凱立刻低頭審視冷薔。

還是那襲高雅的黑禮服,還是那副精致的妝容,但她的眼神不對,充滿了惶恐與不安。他瞬間領悟,就算過往她跟富錦媛不定期碰面,也絕對不享受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鐘。

“她跟你說了什麽?”他問。

“沒有,沒事。”她擠出笑容,為了逃避他的問題,從他手中接過另一杯馬丁尼。

之前兩人調笑,那暧昧輕快的氣氛蕩然無存,富靖凱沉思片刻,才說:“冷小姐,我姑姑是個複雜的人,我無法三言兩語向你解釋清楚,但待在捷思沛更久一點,你會了解情況。”他的眼神定定的凝視着她,“在那之前,我要你跟她保持距離。”這是他們相處以來,富靖凱第一次用上命令語氣。

我本來就跟她保持距離了,直到她剛剛迎上來,殺我個措手不及。

冷薔垂下眼簾,為必須說謊而苦澀,“我會做好秘書本分,不會參與到總裁的家務事。”

這話不輕不重,聽得他有些焦躁,“我是為了你好。”

“當然你是。”她舉起馬丁尼,仰頭一飲而盡。“你一定是。”

那一晚見識到自己有變美的潛力之後,對于打扮,冷薔漸漸開竅了。

鞋跟要細要高,才能使步履輕盈優雅.,裙長要講究,太長了老氣,太短了輕佻,兩種都不行,要剛剛好包臀,再長一點點,修飾線條最完美。

發型也不能疏忽,即使只是梳馬尾也要花心思,要讓烏黑青絲随着步伐,擺蕩出妩媚的幅度。為了柔化氣質,她特地請志傑哥幫她修了一片斜浏海,行動間,發絲輕輕飄揚。

“冷秘書,你的花。”花店小弟捧着紅玫瑰,從電梯走到接待處。

“放窗臺就行了。”她忙呢,随意打發。

花店小弟稍作整理,刻意把水晶瓶放在照得到陽光的角落,好讓它金光閃爍。

“弄好了,我走羅。改天見。”

冷薔揮了揮手,繼續工作。

“蘇陽還繼續送花來?”低沉的嗓音從上方問。

冷薔略略一怔,擡起頭,看着富靖凱,“他好像心情不錯,就會讓人送花過來。”而且,蘇總裁送花可不是只讓人捧一束鮮花,塞給她就算完,他差的這個小弟精研過花藝,每次來,都把花插得漂漂亮亮才離開。

富靖凱眼神微沉。

可惡,他明明婉拒過,沒想到蘇陽還是對冷薔展開追求。“你會答應他的邀約嗎?”他故作漫不經心的問。

首先,得有個邀約等在那裏,她才有考慮的空間吧?蘇總裁送花來,附上的卡片僅寫上“HaveaNiceDay”,沒夾帶邀約。

“再說吧。”她答得模棱兩可。

其實她知道,把實情告訴富靖凱,他就會知道她跟蘇陽沒有特殊交情,可是啊可是,小女人心思硬是不讓她從實招來。

金秘書退休宴那晚,衆人之間,兩人玩着眼神游戲,在一個又一個互遞的笑靥之中,掙脫了上司與下屬的框架,她在他眼中看到純男性的欣賞,那雄性情感誘發了她的雌性本能,未曾有過的小女人心思萌出芽來。

盡管後來富錦媛出現,讓她如墜冰窖,可已經冒頭的情思不會就這麽消失。一部分的她想堅守舊立場,為哥哥報仇,另一部分的她卻不受控制的受到富靖凱的吸引,一推一拉間,她變得若即若離。